等到孫太太，不對，如今應該說是孫夫人了。

  等到孫夫人來到南面胡同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院子的狼藉，還有她哭得鼻子通紅的女兒以及站在一旁笑得跟個二傻子一樣的宋宸宇。

  宋宸宇今日心情自然是覺得歡快得很，如今沈明貞也是越來越依賴他了，他自然是心裡頭愉悅得很，哪裡有往日裡冷面將軍的模樣，活脫脫便是一個憨厚小夥子。

  瞧著孫夫人差點還要以為這宋宸宇是不是傻了，在看這院子裡的狼藉，又在想是不是宋宸宇朝她女兒動了手，將沈明貞給惹哭了。

  當即便是覺得有些不好，她可是聽她的貞兒說過的，有些人平日裡看起來十分正常，更是溫和知理，可是卻是腦子裡有病的，發起瘋來六親不認的。

  當即孫夫人便是被嚇了一跳，有些猶豫的朝宋宸宇說著話:“宋將軍怎麽過來了？貴府老太太可是知道了？”

  宋宸宇這才看到了已經走進院子裡的孫夫人，當即便是恢復了往日裡不苟言笑的模樣，語氣裡又是透著幾分柔和，這可是他未來的丈母娘啊。

  是以‘腦子有病’的毛腳女婿宋宸宇便是別別扭扭的朝孫夫人行了一禮，恭敬的說著:“睿和今日聽說了伯母府上的事特意前來看看有什麽需要幫助的。

  如今這院子成了這幅模樣也是住不了人了的，不若伯母便帶著明貞去睿和的莊子上住上幾日。

  待睿和尋了人，將這院子修整好了便是在回來。”

  說罷又是有些拘謹的看著孫夫人，如今同以往可是不同的，這段期間出了多事，孫夫人如今又是和離了，若是有心分分鍾他同沈明貞的婚事便是不做數了。

  他可是聽紫玉那丫頭說了的，他未來的丈母娘可是連將綰綰許配給莫家人的心思都是有了。

  可偏生宋宸宇又不能說孫太太不厚道，畢竟先同秋尚書家儀親的是武安侯府，孫夫人同莫尚書也不過是口頭上提了兩句，自然也是無可厚非的。

  是以現如今宋宸宇面對孫夫人也算是如臨大敵，那模樣瞧著倒是一點冷面將軍的模樣都是沒有了。

  見宋宸宇說話有理有據的孫夫人心裡頭那點子猜測也是煙消雲散了。

  沈明貞見狀忙過去拉著孫夫人說著:“娘，將軍開玩笑的，我們院子也不止這一個院子能夠住人。

  快些走，我帶你去瞧一個人，娘親看了定是會十分歡喜的。”

  笑話，今日沈明貞算是在宋宸宇面前徹徹底底的沒了臉，這幾日她都是不想看到宋宸宇那雙含笑的眸子了的。

  是以宋宸宇每日都能夠看到沈明貞的心願也算是被沈明貞親手扼殺了。

  子墨瞧著這神奇的場景也是覺得稀奇，好奇的朝宋宸宇問著:“將軍，你同沈小姐這是破鏡重圓，花好月圓了？怎麽瞧著你心情不錯的樣子。”

  這段時間宋宸宇身邊的低氣壓可是比這倒春寒還讓人覺得難熬得緊，有時候他寧願去沈寧那討厭鬼身邊受折磨都是不願意在宋宸宇身邊忍受這種冷空氣的，著實是讓人覺得難受得很。

  是以這一刹那春暖花開的感覺讓子墨覺得稀奇得很，那張嘴也是忍不住叭叭了起來。

  “不會說話便多去看幾本書，本將軍這明明是小別勝新婚。”說完便是大馬金刀的往房間裡走了過去。

  子墨這才後知後覺自己說了什麽話，當即便是覺得後脖子一涼，不由的感歎，好在今日將軍心情好，否則他可是要遭殃了。

  ……

  孫夫人看著那床榻上微微拱起的人形，還沒靠近眼淚便是先掉下來了，不過是一個隱隱約約的側臉她便是認出來了那人是誰。

  如今已經十幾年了，她如今也是為人母的夫人了，她的姑姑如今也是老了，瘦了。

  孫夫人拉著那滿是凍瘡傷痕的手便是未語淚先流，這十幾年受的委屈都是在這一刻化作淚水留了下來。

  你若是說孫夫人從未怪過孫穎那有怎麽可能呢，只是孫太太同這個姑姑一同長大，如姐如母，從小到大她最親近的就是這個姐姐。

  除了怪那便只剩下心疼了，她姑姑那般優秀的女子，是最最心善的人，什麽巫蠱，什麽霍亂后宮，孫夫人自然是一個字都不信的。

  可是她不信又有什麽用，京都府的人都是信了，先帝也信了，就是連孫家都散了，所以孫夫人信與不信都是徒勞。

  今日是十幾年後姑侄兩第一次見面，可卻都是老了，一個躺在床上昏睡不醒，一個剛剛和離身心疲憊。

  “娘親，莫要哭了，過兩日姑祖母就可以醒過來了，到時候我們一家人便是真真正正的團聚了。”

  沈明貞說著，心裡頭卻始終彌漫著一絲絲不安，抬頭看著站在門口的宋宸宇心裡頭才是覺得平靜了不少。

  “對啊，姑奶奶莫哭了，夫人定然是不願意看到你這般傷心的。”靜嬤嬤也是抹著淚說著，看著眼前比十幾年前多了幾分滄桑的孫夫人，心裡頭也是感慨萬分。

  曾幾何時她們府上的兩位小姐也是那麽的風華萬千，只是啊，都是命運使然，原本應該高嫁勳貴人家孫夫人最後卻是嫁到了沈家。

  如此便是算了，如今竟然還是和離了，靜嬤嬤隻覺得老天爺當真是不公平得很，明明她的小姐們都是最為心善的人兒，如今卻是個個都過得如此坎坷。

  好在明貞小姐爭氣，如今只要莫要相差踏錯，她們也能夠在這京都府好好生活了。

  “靜嬤嬤，你老了，姑姑也老了。”孫太太本就是個水做的女人，現如今眼淚更是不停的往下掉，看得沈明貞心裡都是覺得有些酸酸澀澀的。

  孫夫人同靜嬤嬤開始說話了，沈明貞帶著一眾丫鬟們都是退了出來，孫夫人同靜嬤嬤都是有十幾年沒有見面了，恐怕要說的話多了去了。

  如今院子裡也是亂糟糟的，沈明貞也是要吩咐她們盡快收拾一些多余的房間出來才是，只是可惜了這個院子了，這裡可都是沈明貞一點一滴布置的，如今已經毀於一旦了。

  “綰綰，那個女殺手到底是哪裡來的？”宋宸宇開口問著，雖說如今他身心愉悅可卻不是會沉溺其中的，那個女殺手的身法還有功夫都是極厲害的，就是連宋宸宇也是不得不佩服的。

  若是沈明貞招惹上了那種人物恐怕他必須要時時刻刻守在沈明貞身邊才是。

  沈明貞搖搖頭:“那個女殺手不是衝我來的。”

  “不是衝你來的，難不成……”宋宸宇微微眯著眼睛，看著那被破碎不堪的房門。

  這裡頭的主子也不過三五個，會招惹到那種殺手的人除了沈明貞怕也是只有那個被沈明貞從宮裡面接出來的先帝廢後了。

  只不過不過是一個在位不過七八年就被廢棄了的后宮嬪妃又怎麽可能會招惹到這種人。

  “而且那個應該不是殺手，而是我姑祖母以前的陪嫁丫鬟。”沈明貞從見到阿杜便覺得不對勁可卻有說不出來哪裡不對勁，直到那個時候看到阿杜掙扎的眼神沈明貞才是想了起來。

  宋宸宇皺著眉頭，有些覺得不可置信，同沈明貞一開始的想法一樣，既然是先帝廢後的陪嫁如今即便年紀在小也已經四五十歲了，怎麽可能還是一副二十歲女子的模樣。

  “她是活人？可是服用了丹藥之類的？”

  宋宸宇問著，這個世界上無奇不有，宋宸宇都是經歷了三輩子的人了，又怎麽可能放過任何一個可能性。

  沈明貞搖頭:“她已經死了，或者說已經半死不活了，她的身體是被一種蠱蟲支撐著的。

  這是我在茯苓留給我的毒經上面看到的，這是一種南疆的蠱蟲，在人剛剛死去的時候以人血為食喂養蠱蟲，使蠱蟲聽命於自己。

  在蠱蟲生出子蟲的時候將子蟲放進屍體裡這具屍體就可以死而複生，不出所料的話阿杜就是這樣來的。

  只是不知道那個人用了什麽法子，阿杜阿杜如今還有一點點自己的想法，所以她看到同姑祖母年輕的時候幾乎長得一模一樣的我才會有了掙扎的痕跡。

  要不是這樣還沒等你來到我已經變成她的劍下亡魂了。”

  宋宸宇聽完也是覺得心裡頭有些厭惡，這種陰毒的法子在靖安是明令禁止的，而且當年孫皇后就是因為沾染了巫蠱一案才會被先帝廢了，並且囚於冷宮。

  見沈明貞眉頭緊鎖，宋宸宇便是伸手撫平了那緊緊皺在一起的眉頭，小聲安慰著。

  “莫要擔心，終歸會有法子的。而且如今那個操縱阿杜的人還躲在暗處，我們總得想法子將她揪出來，或許就可以還老太太一個清白了。”

  “清白？”沈明貞不明所以，這同清白又有什麽關系，姑祖母不是因為孫家功高蓋主被先帝忌憚這才被廢了的嗎？怎麽又牽扯到了清白。

  “當年先帝廢後的理由是孫皇后慣用巫蠱之術，霍亂后宮，好幾個妃子皇子都是落入了她的毒手，即便那時候先帝同孫皇后感情很深可是最後卻還是將孫皇后囚禁在冷宮之中。

  這一關就是十幾年，可是自從孫皇后被關起來宮裡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任何巫蠱之術，是以孫皇后的罪名便是被釘得死死的。”

  宋宸宇輕聲解釋著，這些他上輩子便已經知道了，關於沈明貞的一切他都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甚至許多沈明貞不知道的事他都是知道。

  只不過關於孫穎的事他知道的也就表面這一些，畢竟上輩子這個先帝廢後老死也是在冷宮裡頭，宋宸宇自然沒有過多關注的。

  “既然姑祖母牽扯到了巫蠱之術那麽先帝又怎麽會讓她活著，亦或者說為什麽先帝不敢殺她。”

  沈明貞自然不會覺得是因為先帝對姑祖母多麽的情深義重所以不舍得。

  天家之人最是有情也最是無情，與其說先帝舍不得殺孫穎倒不如說先帝不敢殺她。

  “而且既然姑祖母身懷巫蠱之術，那麽官家定然不會將她任由我帶出來才是，又怎麽會輕而易舉的將姑祖母讓我帶了出來。”

  這是沈明貞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也是這件事最大的漏洞，靖安對巫蠱及其看重，又怎麽可能會讓身懷巫蠱之術的人失去他們的掌控。

  “該不會那阿杜就是官家派來的吧，為的就是殺了姑祖母以絕後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