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瀚哪裡是受得了這種委屈的人，反應過來甩開袖子就往外走了出去。

  沈老爺有氣無力的坐在椅子上，默歎一口氣:“澤兒，無論如何你同明瀚都是親親的兄弟，他性子有些左比不得你懂事。”

  沈明澤頓了頓，雖說對沈老爺的話不可置否但看到父親有氣無力的模樣沈明澤還是點了點頭開口勸慰著:“爹放心吧，以後我會看顧好沈家的，再者說如今爹爹正值壯年，也無需擔憂太多，三哥自有三哥的造化，走不了仕途經商也是不錯的。”

  沈老爺眉頭緊鎖，他有何曾不想讓沈明瀚經商，可沈明瀚是個不通黃白之物的，對金錢毫無概念。

  若是讓他去經商恐怕是血本無歸了，沈老爺不敢這般賭，越想便越覺得氣悶乾脆也不提沈明瀚了。

  “你如今學問學得如何，可有什麽不懂的？家裡的環境比不得青山書院，有什麽不適應的同你母親說了讓她給你安排吧。”

  倒不是沈老爺不願意自己安排，而是他實在是沒錢啊，這院子裡看起來富麗堂皇可有許多都是他從老太太那裡拿來當門面的。

  沈明澤自然也不想同沈老爺說這般多，他看得明白，無論他做了什麽入了沈老爺眼裡的事都是比不過沈明瀚的，就像沈明貞比不過沈明珠一樣。

  所幸他如今也不用依戀那一點點可憐到可笑的父愛了，見沈老爺這樣說自然開口說一切都好。

  沈老爺顯然不願意那麽快便放過他，開口詢問著。

  “你覺得你母親待你如何？”

  沈明澤眼皮子跳了跳，聽不明白沈老爺的意思。

  “你三哥說的話我也想了一下，似乎並不無道理，莫不是當真是孫太太對你們不好？”

  沈老爺試探性的問著，好像迫切的想在沈明澤嘴裡找到一個答案。

  沈明澤撩起袍子便跪了下來，翁聲說著:“兒子不知道母親對兒子是不是真的好，兒子只知道年幼時兒子若是沒有母親早就凍死了。

  兒子同三哥不同，從小便由父親姨娘教導，但是母親對兒子是沒有話可以說的。

  兒子五歲還未啟蒙，是太太手把手的教兒子習字，哪怕是青山書院也是母親費盡心血給我找了門路我才能進去。

  父親，我同三哥皆不是母親的骨血，母親待我們已經是仁至義盡。”

  誰家主母能夠讓庶長子庶長女出世的，再加上沈家門楣比不上孫首輔一家，孫太太從小便在那樣的環境下長大，如果她當真想要耍手段，別說沈明瀚和他，就連沈明珠也許都活不下來。

  沈老爺仗著的不過是孫太太的善心，還有孫太太對他執著的感情，他上一次回來時孫太太仍舊為沈老爺寵妾滅妻鬱鬱寡歡，這一次雖說好上了許多但在沈明澤心裡卻是為孫太太不值。

  沈老爺寵愛朱姨娘並沒錯，可他千不該萬不該不給孫太太一絲一毫的體面。

  沈老爺聽了沈明澤的話臉色倒是有些尷尬，那時沈明瀚身體弱得狠，對於剛出生而且健健康康的次子他同朱姨娘便交給了奶奶照顧著。

  誰知道一連三年沈明瀚的身體依舊沒有好轉，而那奶娘見沈老爺對這個兒子並不重視自然對他也不會放太多的精力。

  一開始沈明澤還能夠吃飽穿暖，慢慢的沈明澤便吃不到一頓飽飯，因為奶娘的孩子也是要吃東西的。

  不過三歲的孩子整日便喝些米湯度日，沈明澤那時候年幼沈府裡也沒有同他同齡的孩童，也沒人告訴他他是什麽身份。

  就這樣他以為奶娘是他的娘，吃糠咽菜熬到了五歲，直到那天他受了風寒暈倒在花園裡。

  再起來的時候便看到一個和善得就像是觀音娘娘一樣的女子，身邊還跟著一個精致的女娃娃，粉雕玉琢正好奇的看著他。

  “娘親，這就是弟弟嗎？弟弟怎麽那麽瘦，同那個房裡那個弟弟完全不一樣。”

  女娃娃嬌脆只能的聲音傳到他耳朵裡，同平日裡只能聽到的奶娘的辱罵小廝間的汙言穢語全然不同。

  “這是四弟弟，另外一個是三弟弟，都是綰綰的弟弟，只是四弟弟身體不好看起來瘦弱了點我們綰綰是姐姐一定要好好同弟弟相處知道嗎？”

  女子一臉溫柔的摸了摸女娃娃的臉，柔聲說著。

  沈明澤那時候心裡就在想若是這是他的母親該有多好，如果照顧他的是這個女子該有多好，他也想有個這麽溫柔的娘親。

  “就像是明珠姐姐照顧明瀚弟弟那樣嗎？”女娃娃歪著頭有些不解，可是她不想像明珠姐姐那樣，被明瀚弟弟欺負了也不能還手，她不想被欺負。

  “自然不是，弟弟今日起便同我們住在一起了，以後綰綰便好好同弟弟玩耍就是了。”

  女子好像想到了什麽，眼神有些迷離又好像有些失落。

  從那時起，沈明澤才知道原來滿身橫肉的婆子不是他的娘親，而是喂養他的奶娘。

  他的娘親是一個抱著她的兒子喊著乖寶寶，心肝的女子，而那個溫柔的女子也是他的娘親，準確來說是他的母親，小小的沈明澤不知道姨娘同母親的區別。

  他只知道在孫太太身邊他覺得更加舒服，更加有家的感覺，後來他便在孫太太身邊住了下來。

  啟蒙的時候是孫太太手把手的教他讀書習字，因為那時候他已經五歲了，靖安啟蒙都是三四歲，他已經晚上了許久。

  孫太太放心不過旁人便親自教導他，孫太太雖然沒有那麽博學多才但是卻是讓孫首輔從小同男兒一般教導的女兒，輔導一個五歲孩童自然沒有什麽問題的。

  沈明澤在孫太太身邊一呆就是兩年，後來孫太太問他願不願意去書院學習，那裡的先生比她更能夠教導他，沈明澤雖然不願意但是孫太太眼裡的期盼他卻是看懂了。

  孫太太心裡他是極聰明的一個孩子，比她和她哥哥都要聰明，所以沈明澤被送到了青松書院，開始了長達七年的高負荷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