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貞支著腦袋便是認真的聽著蓮心說話,只是眼神卻是變得有些複雜了。
“小姐意下如何?”蓮心見沈明貞不說話便以為沈明貞是拉不下面子,當即便是繼續說著,“小姐莫要覺得丟臉,只是眼下滿城的人都是說小姐如今已經是將軍的人了,若是這一次不嫁怕是日後都是嫁不出去了。”
“你說什麽呢,小姐又怎麽可能嫁不出去我看你就是這幾天被你那個妹妹洗了腦了!”
紫玉見蓮心越說越離譜更是有些心急的打斷了蓮心的話,這些話又怎麽是她們這些丫鬟奴婢說得的?
平日裡小姐對她們好歸好可如今蓮心說得話每一句都已經是大不敬了。
別看紫玉平時跳脫得緊,但她心裡頭卻是有數的,知道自己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知道有什麽小錯可以犯,有什麽小錯不可以。
“紫玉,讓她繼續說下去。”沈明貞卻是有些想知道蓮心還想說些什麽。
蓮心是孫太太那邊給的,她自然也是看重的,許多事更是直接便是交給她去管,給足了她體面。
只是沈明貞卻是覺得蓮心如今似乎沒有以前那麽有分寸了,剛從孫太太那邊過來的哪一個拘謹的小丫頭如今心也是大了起來。
沈明貞看著蓮心的臉有些惆悵,為什麽人不能夠堅守初心呢?反而要因為一些話,一些人而變了模樣,最後面目全非。
蓮心卻是被沈明貞有些冷淡的語氣嚇到了,但是想到自己又沒有說錯。
小姐本就是極為仁善的人了,她不過是忠言逆耳想來最多也不過是小懲大誡一番罷了,只是後面那些話她卻是不敢說了的。
“小姐,蓮心所言雖是有些大逆不道,但卻是句句真誠。”
“蓮心,你來了蜀珍軒以後我待你如何?”沈明貞想了想看著跪在地上的蓮心便是問著。
“小姐待奴婢極好。”蓮心如是說著,自從來了蜀珍軒這日子便是她過得最是舒適的日子了,沈府上上下下都是給她面子,沈明貞更是時不時的就會給她一些打賞。
可也正因為沈明貞對她好所以她如今才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沈明貞誤入歧途。
沈明貞去了淮北城兩個多月,這兩個月裡同這麽多男子朝夕相處,若是說清白還在那還會有誰信。
即便沈明貞是她的小姐可是整個京都府如今都是傳遍了她清白不在這些話。
能進武安侯府做妾在蓮心看來已經是極好的事情了,最少比隨便嫁一個人強得多了。
就算沈明貞對宋老太太有救命之恩,可那救命之恩也比不過女子的清白啊。
“正是因為小姐待奴婢極好,奴婢才不能夠眼睜睜的看著小姐誤入歧途啊。”
蓮心越想便越是覺得自己說得有道理,“女子的清譽是最為重要的,如今小姐這般情形若是將軍不嫌棄的話至少還是個貴妾。
武安侯府也是極好的人家,此時最為重要的還是要小姐親自上門同宋老太太打好關系才是。”
沈明貞看著底下的蓮心就如同不認識一般,她倒是不知道她手底下的丫鬟竟是這樣想的。
也是不知道蓮心的想法竟是如此的。
見沈明貞一直看著她也不說話,蓮心便是有些急了,她可都是為了她家小姐著想:“小姐,你如今還是快快下定了決心才是,切莫覺得奴婢危言聳聽,這遠的不說,就單單說小姐房裡的紫蘇。
若不是她心知自己失了清白不配在小姐身邊侍候又怎麽可能會自尋了斷,若非她死得快,又恰好有小姐這個心善的主子的話早就是在那池塘底下的一具枯骨了。”
紫玉想著阻攔卻是已經來不及了,蓮心就如同倒豆子一般一吐為快,而沈明貞原本還是帶著笑意的臉卻是已經垮下來了。
看著蓮心的眼神也不帶一絲一毫的情緒,紫玉明白,蓮心這是被小姐放棄了。
“你說……紫蘇?”沈明貞若有所思的看著蓮心,似乎分辨不出來是喜是怒。
端詳著蓮心那有些溫婉的臉,她似乎明白為什麽孫太太會將蓮心送來蜀珍軒了,她一開始自然也是不明白的,也是不知道的,只不過是覺得蓮心在這蜀珍軒裡看著讓她覺得心裡舒服一些。
她也從未深究其中的理由,直到今日她卻是明白了,原來 是因為蓮心眉宇間同那個如同大姐姐一般照顧了她十幾年的紫蘇是這麽相似的。
想到這裡沈明貞不由的覺得有些好笑,也不知道孫太太是怎麽想的,紫蘇只有一個啊,即便眉宇中再怎麽相似也終究不是那個紫蘇。
若是紫蘇的話怕是會不分青紅皂白的就站在她這一邊吧,哪怕她是錯的她的紫蘇也只是會心疼她而已。
想到這裡沈明貞心中卻又是升起了一股子怒火,因為蓮心語氣中的貶低,還有那自以為是的模樣都是讓她窩火得很。
“蓮心,你知道為什麽娘會安排你來我院子裡嘛。”沈明貞端起茶盞掩蓋住眼裡幾乎是有些控制不住的怒火,語氣淡的說著。
蓮心不明所以,只是老實說著:“因為奴婢同小姐年齡相仿,又恰逢小姐身邊缺人。”
沈明貞搖搖頭。
“一開始我也是這麽以為的,只是今日我才發現原來並不是這般。
你之所以會被派過來,是因為你眉宇間像極了紫蘇,娘只不過是覺得我看著你心裡會覺得高興罷了。”
說完又是看向蓮心,歎了口氣。
“只是我直到今日才發現了娘的良苦用心,而偏偏是今日你讓我發現了你讓我一直保持距離的原因。
蓮心,你不該提她的。”
說完沈明貞便是吩咐人將蓮心帶了下去,送去哪裡?自然是同紫玉口中她的妹妹那裡了。
沈明貞身邊向來不是什麽清淨的地方,而她身邊的丫鬟最忌諱的就是心志不堅了。
“你會不會覺得我太狠心了,畢竟她好歹也是服侍了我一場。”沈明貞看著紫玉便問著,言語中也是有些試探。
紫玉同蓮心也是不同的,也不知道這次將蓮心趕出了蜀珍軒的事會不會對紫玉有什麽影響,這不是她想看到的更是不願意看到。
紫玉搖搖頭,她確實不覺得沈明貞做得哪裡不好,紫蘇是沈明貞心頭裡的一道疤。
那是沈明貞還沒有能力的時候最慘痛的一個代價,沈明貞或許能夠忍受蓮心對她的侮辱,但卻是絕對忍不了蓮心對紫蘇在天之靈的侮辱。
紫玉看得明白,也是能夠理解,對於蓮心若說沒有同情的話倒是不可能,畢竟共事這麽久了也是有感情的。
“這是蓮心自己咎由自取罷了,小姐沒有將她發賣出去都算是好的了。”
“到底是主仆一場,晚些你給她送些傍身的東西過去吧,即便是去了別的院子有些銀兩傍身也是好的。”
沈明貞說著,總覺得周圍似乎少了些什麽,抬頭繼續問著。
“茯苓呢?怎麽不見她人影?”
自從回到沈府她便是沒有瞧見茯苓的人影了,難怪總是覺得怪怪的,往日即便是她只出門半日茯苓都是要跑過來給她炫耀她的新藥的。
紫玉搖搖頭,“自從小姐走了以後還沒半個月茯苓就也走了,隻留下一封信說她要去找她爹就沒了人影。”
沈明貞皺了皺眉頭覺得有些奇怪,便讓紫玉將茯苓留下來的信拿過來。
紫玉知道沈明貞一定要看的一開始就把信放好了,與其說是一封信倒不如說是一個紙條。
上面是茯苓稚嫩的筆跡,隻說家中有事歸期未定,除此以外就沒有留下任何隻言片語。
紫玉一起拿來的還有一個上了鎖的盒子,這是沈明貞同茯苓才有鑰匙的一個盒子,裡面裝著的是茯苓要給沈明貞的藥,是以怕那些不懂事的丫鬟亂放就是用一個帶著鎖的盒子都是鎖了起來。
沈明貞將紙條仔仔細細的觀察了一遍,實在發現不到什麽問題這才將盒子打開。
毒經殘卷沈明貞也是有隻消打開就能夠知道裡頭的藥都是些什麽藥,倒是省去了茯苓解釋的筆墨。
看著裡頭滿滿當當的毒藥沈明貞就是覺得有些頭疼,雖說茯苓看不慣神醫門的人,可到底是神醫門出身,一模一樣的臭毛病。
研製了毒藥便不會研製解藥,用他們的話來說就是既然都已經下了殺心了那又何必撲救。
所以這一盒子裡都是毒藥,紅色的小瓶子一排一排的擺在上面。
看見茯苓留下來的那一抹淺粉色標記,若是不注意的話沈明貞怕是就看不見了。
這是沈明貞同茯苓約定好的暗號,看來茯苓當真是不會同她見外的,那粉色的標記是用一種追魂香抹上的,茯苓這是要她按照追魂香的方向去找她。
……
禦書房。
身穿著明黃色錦袍的靖麟來回走動著,心裡頭不安得緊,宋宸宇同沈明貞入京的時候就有人同他說了。
他自然也是知道宋宸宇安然無事,只是想到京都府發生的這一連串的事情他難免覺得有些心虛。
看著那一身粗布麻衣卻是依舊掩蓋不住那張豐神俊朗的臉,還有那周身的氣質,就是身為一國之主的靖麟也是忍不住有些嫉妒的。
只是待宋宸宇走近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大禮以後他卻是覺得心裡頭不安得緊,趕忙清退了身邊的宮人,將宋宸宇扶了起來。
“睿和此行受苦了。”
靖麟忙不迭的說著,一邊拉著宋宸宇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微臣不怕辛苦,只怕自己辛辛苦苦而在意的人卻是依舊受了委屈罷了。”
宋宸宇毫不推脫的坐了下來,自顧自的端起一杯茶,絲毫沒有將對面那個一國天子放在眼裡。
若是換了旁人如今宋宸宇怕是已經人頭落地了,可靖麟不同,他偏生就是喜歡宋宸宇這樣的態度,用他的話來說就是真誠。
“睿和錯怪朕了,朕也是不願意的,只是沈明貞那丫頭忒大膽了點,愣是女扮男裝都是逃了出去。”
靖麟說著,也是苦著一張臉,都已經二十六七的人了在宋宸宇面前卻像是個孩子一般。
更讓人覺得可怕的大概就是這兩位都是覺得本該如此。
“官家是知道我的,我這一輩子什麽都不求,只希望沈明貞喜樂安康,平平坦坦的度過這一生。
最是希望的便是能夠同她一生一世一雙人,可如今這滿城的人說的話都是讓微臣寒心,微臣此次前來為的是淮北城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