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中的老百姓常年生活在天子腳下,因此討論起八卦來,膽子也是異常的大。
仁安侯府是傳承已久的世家大族,在京城中也是排得上號的,雖然手裡並無多少實權,但勝在家底豐厚。因此,在圈子裡,也是頗受歡迎的,不少的官員富商想要與其結成親家。又由於行事作風向來低調,在老百姓口中風評也不錯。
侯府有兩位少爺,皆是正室所出,正兒八經的嫡子,往日裡,不時有媒人想要上門說親,今天是這家大人的小姐,明天又是那家老板的千金。可這幾日卻消停了,原因無他,只因是侯府二公子的名聲臭了罷了。
“聽說了嗎?仁安侯府的二少爺昨兒夜裡在怡紅院喝花酒被抓了!”
“真的假的?仁安侯府不是一向自詡潔身自好的嗎?二少爺去喝花酒,老侯爺知道了不得打斷他的腿?”
“確實是如此,我今天一早上就聽說了,現在這大街小巷的怕是都傳遍了。”
“嘖嘖嘖,看不出來啊,你說這二少爺平日裡看著溫文爾雅的,沒想到這背地裡也不能免俗。”
“男人都是一個德行唄,什麽溫文爾雅,那都是表面上裝出來的假象,我算是看清了····”
眾人議論紛紛,向來安分守己,低調行事的仁安侯府一時被推上了風口浪尖,成為了老百姓們茶余飯後新的談資。
要說其實在現在這個年代,男人去喝個花酒逛逛青樓也不是什麽稀奇事兒,畢竟那麽多店光明正大的開著,存在即合理,說明還是有不少人回去。
若是換做別人去,最多也就被打趣幾句,沒什麽大不了的,但此次是易子安去,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首先,他一直以溫良恭儉的形象示人,喝花酒顯然與這一形象截然不同;其次,易子安可不是單純的逛青樓,他用了助興之藥,再加上又喝了點酒,很是衝動,一晚上折磨了好幾個女子,個個都慘不忍睹,紛紛跑去找媽媽哭訴。最後,許是不忍心看到兒子在外面繼續丟人顯眼,老侯爺親自出面,去把人給帶了回來。
可不管怎麽樣,事情已經發生了,尤其青樓這種風月之地,八卦消息傳播的比一般場所要快得多。易子安早上被帶走,不到午時,大家都知道了。
“娘親!”沈明珠急匆匆的從外面跑進來,行動間還不小心撞到了一旁的花瓶。
“冒冒失失的像什麽樣子!”朱姨娘原本正在喝茶,見到女兒儀態盡失,很是不悅,板起臉訓斥道,“都快要嫁人了,還這麽不注意。到時候成了侯府的二少奶奶還這樣,可是會被人笑話的。”
“娘親,這都什麽時候了,您就不要在責罵珠兒了。”沈明珠委屈道,“什麽二少奶奶,我看這個事兒,多半是成不了了。”
“成不了?什麽意思?”朱姨娘一聽,也顧不上儀態了,忙追問道,“發生什麽事了?難不成他們侯府想反悔?”
“想都不要想!當時可是說的清清楚楚的,他易子安非禮了你,就必須娶你!”
“您先聽我說!”沈明珠哭著打斷了朱姨娘,“現在外面都傳遍了,說易公子昨日夜裡去怡紅院喝花酒,行事。。。十分放蕩。”
說到這兒,沈明珠的臉都紅了,畢竟還是個未出閣的女子。
“然後呢?”朱姨娘有點急了。
“今日一早,老侯爺帶人親自去青樓把他給抓回去了。”
她不在乎外面的風言風語,那些東西對她來說都是虛妄的,傷不了她。
可現在最擔心的是,仁安侯府是否會因為這些流言蜚語而拒絕親事,她雖然對易子安喝花酒一事傷心欲絕,但那比起侯府的榮華富貴來說,根本不算什麽。
“娘親,這事兒要是鬧大了,侯府會不會反悔啊?”沈明珠焦急道。
“他們敢!?”朱姨娘厲聲喝道,“我們沈府清清白白的小姐嫁過去,他們還能不滿意?”
“可我還是擔心,易公子對我,一直是忽冷忽熱的。”沈明珠撇撇嘴。
“放心,娘親這就去侯府一趟,我就不信,他們能出爾反爾!”朱姨娘說完就帶著丫鬟出了門。
——
此時的仁安侯府也是亂成了一鍋粥,整個大廳雞飛狗跳的,老侯爺的怒吼聲一遍遍的回蕩著。
“你這個不爭氣的孽子!混帳!”老侯爺氣喘籲籲,一手握著兩指粗的木棍,一手指著易子安道,“有本事你別跑。”
“我又不傻,不跑不就被你打死了!”易子安躲在了易夫人身後。
“你還怕被打?你連那種丟人顯眼的事都做得出來,我還當你多厲害呢。”老侯爺嘲諷道。
“都說了我是被人陷害的,你們怎麽就不相信呢!”易子安也很崩潰,這件事他當真是有苦說不出。
“你要是老老實實在家呆著,誰能陷害到你?”老侯爺舉起木棍指著他,“前些日子喝了酒調戲人家姑娘,現在又跑到青樓去喝花酒,你真是越來越出息了!”
“行了,老爺。”易夫人又出來打圓場了,“您現在說這些也晚了,再說了,安兒他又不是故意的。”
“你還說!這小子就是被你給寵壞了!”老侯爺恨鐵不成鋼。
這時,外頭丫鬟傳報說沈府的朱姨娘來了。
“你給我滾回房去面壁思過!”老侯爺這次顯然氣得不輕,深吸了兩口氣,平複了下心情,這才對丫鬟說,“請上來吧。”
“侯爺,夫人,相信您二位也猜到了今日我為何而來。”朱姨娘一見到二人,也不廢話,直奔主題。“易公子當日酒後非禮我家姑娘,許多人都看到了。所幸後來侯爺通情達理,促成了兩家的親事。”
“可現在,大街小巷都在傳貴府二少爺的風流韻事,所以我今日鬥膽上門來問一句,這親事,可還作數?”
聽完朱姨娘的話,易夫人臉色有些不好看,確實,她之前有點看不上沈府,更看不上沈明珠。一個姨娘生的庶女罷了,怎麽配得上她千好萬好的安兒?
可現在看著形勢,這親事不答應也不行了。易子安的名聲已經臭了,起碼在這京城中,是沒有那家願意把女兒嫁過來了。但若是娶了沈明珠,說不定還能挽回一點名聲。
易夫人心裡的算盤打的啪啪響,朱姨娘同樣不甘示弱的看著她。
“依我看,這事兒就這麽定了吧,絕不再改了。”老侯爺看著面前兩個正在無聲過招的女人,又想到了還在面壁思過的小兒子,有點心累。“侯府會盡快去請媒人,不日便將送上聘禮。”
一聽到聘禮,朱姨娘心裡就樂開了花兒,忙答應道,“即使如此,我們就先回去等消息了,還望侯爺說到做到。”
“這是自然。”
——
宋辰宇今日閑著無事,便拉了沈明貞去看將軍府的布置,兩人在府裡逛了半天,想象著將來二人在這裡生活的樣子,不禁笑出了聲。
上到臥房,下到花園,皆是宋辰宇親自繪製圖紙,命人按著圖紙修建的,用料擺件,無一不是精品。
沈明貞自然是沒什麽挑剔的,她不好意思和宋辰宇說,其實,府邸無論建成什麽樣子,她都會喜歡,只要和她一起生活的是宋辰宇,哪怕是舊點破點,她也無所謂。
算算時間,只有十日就要大婚了,沈明貞一想起來就要緊張一陣兒。她噔噔噔的跑去找孫夫人,抱著她撒嬌,
“娘親,我馬上就要嫁到將軍府去了,我走以後,就沒有人陪著你了。”
孫夫人也是過來人,很明白這種心情。更何況,她的女兒要出嫁了,說不擔心哪都是假的。
貞兒舍不得她,她自然也是放心不下貞兒的。
“娘親,您當真對師叔一點意思都沒有嗎?”沈明貞時隔多日,又試探著提起這個事兒。
孫夫人卻不答她,只是溫柔的撫了撫她的發絲。
“唉,每次和您說這事您都不搭理我。”沈明貞泄氣道。
孫夫人聞言勾了勾嘴角,這讓沈明貞看呆了。
她居然笑了!要知道以前一提到師叔娘親就會生氣的,可這次不僅沒有生氣,反而還笑了笑!
沈明貞隻覺得千年的鐵樹終於開了花,她趕緊一躍而起,跑出了院子,直奔師父那兒。
自上次在廚房看到師叔在熬藥做飯,就一直沒有出現了,也不知跑哪裡去了。
“師傅!師叔在您這兒嗎?”
師傅和師娘正在院子裡忙活,就著天氣好,把藥都拿了出來曬曬,聞言疑惑道,
“沒有啊,他不是老往你們家跑嗎?”
這就奇怪了,師叔在這京城也沒有別的朋友,能跑到哪裡去?
“怎麽了?悶悶不樂的。”見沈明貞又垂頭喪氣的進來,孫夫人好奇的問道。
“娘親,師叔不見了。”
“。。。”孫夫人愣了一下,沒說話。過了片刻,衝沈明貞道,“你的嫁妝我都準備的差不多了,你有時間就去看看,清點一遍,要是還缺了什麽,想要什麽,盡管和娘親說,我都盡量滿足你。”
沈明貞默默的歎了口氣,唉,師叔未來的路還很長啊,雖說剛有了點起色,但就娘親這個慢熱又敏感的性子,以後怕是少不了艱難困苦的。
“小姐,夫人,老太太派人來請。”紫玉突然進門說道。
“又怎麽了?她叫咱們過去,一般都沒什麽好事。”沈明貞不爽。
“別瞎說。”孫夫人拍拍她,“不管好事壞事,總是要去的。”
沈明貞不情不願的跟在孫夫人後面出了門。
到了沈老太太哪兒,一看到朱姨娘,二人都心下了然。
“今日叫你們來,是有一件好事兒要告訴你們。”老太太笑呵呵道,“咱們家珠丫頭也定親了,對方是仁安侯府的二公子。”
易子安?倒還真是是爛鍋配爛蓋。沈明貞在心裡默默吐槽著。
“實不相瞞,珠兒的婚禮在十日之後,剛好和大小姐同一天。”朱姨娘眼裡是掩不住的得意。
“是嗎?那真是巧了。”沈明貞皮笑肉不笑。
“可不是嗎。”朱姨娘甩甩帕子,“說來啊,你們都是沈家的小姐,有與同一天出嫁,嫁的還都是侯爺,也算是有緣分。這嫁妝嘛,自然也不能厚此薄彼,你說是不是,夫人?”
原來是想訛錢啊,沈明貞可不是任人欺負的,她護在孫夫人前面,把朱姨娘逼的往後退了兩步。
“怎麽你自己沒本事給沈明珠準備嫁妝,就想讓我娘親分點給你?我告訴你,你想都不要想!我沈明貞的嫁妝,誰要是敢動一根手指,我定不會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