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林軍老大被殺加上護國大將軍牽連其中,此事一旦渲染開來,朝中必定人心動蕩。
皇帝也想盡快抓住凶手,但又不想此事被更多無關的人知曉,想到易子安曾經得到禦林軍老大的讚賞,便決定讓易子安調查此事。
易子安領旨後心中盡是得意。當天他可把宋辰宇的所作所為看得一清二楚,怪隻怪宋辰宇不走運,這麽關鍵的把柄都被他抓住。
現在物證在手,人證也被推翻。宋辰宇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逃出他的手掌心了。他一定借此機會把他除掉,以報前仇!
想到這兒,他狠辣的目光裡仿佛淬了毒,馬車內不絕於耳的大笑透出瘋狂。
仁安候府內,沈明珠受盡折磨後早已學乖,平日裡更加殷勤,小心翼翼地服侍易子安,生怕被掃地出門。
丫鬟從前院傳來公子回府的消息,她立即讓人準備洗漱之物,易子安一進門,她便討好地迎了上去。
服侍易子安更衣洗漱後,沈明珠敏銳地察覺到易子安今日心情甚好,於是她便壯著膽子,假裝自然地問道:“夫君今日何事如此高興?”
因為心情太好,易子安對這個女人也多了些寬容。他忍不住驕傲自得地說:“當然是有人要倒霉了。你道是誰?”
沈明珠對易子安在朝中的關系不甚了解,只能說:“臣妾愚鈍,夫君快別賣關子了。”
只見易子安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冷哼一聲。
將宋辰宇暗夜潛入宮中,迷暈禦林軍頭領,自己無意間發現後趁機殺掉頭領,在皇上面前嫁禍給宋辰宇,現在他已成為禦林軍頭領,奉命調查此事等等一股腦說了出來。
沈明珠一聽易子安殺人之事,嚇得捂著嘴巴拚命壓抑自己不發出尖叫。
但當她聽到他成功嫁禍宋辰宇還全身而退,並且得到皇上授予重任後,興奮得兩眼發光,一把抱住易子安,不住地說:“子安,我果然沒看錯你。”
易子安卻不自覺心道:宋辰宇不日便會成為我刀下亡魂。沈明貞,到時候你還會後悔當初沒選擇我嗎?
可沈明貞現在卻沒功夫想太多,如今她身懷有孕,宋辰宇還遭此變故,她必須得打起精神來應付一切。沈明貞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思考案件的突破口。
思來想去,她覺得有必要從屍體下手,如果能從屍體上找到不屬於宋辰宇的蹤跡,就能推翻一切嫌疑。
可是屍體現在因為案情重大被大理寺層層把手,進去怕是不易。於是沈明貞喚來宋辰宇的貼身侍衛,讓他打點打點寺中熟人。
得到肯定回復後,沈明貞開始為今夜之行準備。
夜深人靜,大理寺外一白衣女子挑燈而來,守衛頗有眼色地自覺為她開了門,沈明貞堂然地走進房中。
只見房內隻兩盞昏黃的燭火,四周陰冷可怖。穿過廳堂,就看見東邊牆角處擺放著一口棺材。
棺材裡墊著一張草席,席子上躺著一具魁梧但有些乾癟的屍體,屍體上的盔甲已被除下放在一旁,脖子上的傷痕清晰可見。屍體正面躺著,面容平靜。
沈明貞走到屍體的旁邊,拿起屍體的胳膊,發現屍體的屍僵已經完全形成,手指關節屈曲不可活動,全身有多處輕微擦傷,猜測是打鬥形成。
再用工具輕輕撥開傷口後,沈明貞有了心裡初步推斷。
從屍僵狀態可推測死者就是昨晚天黑以後死亡的。宋辰宇離開後到屍體被發現的那段時間有兩個時辰,所以那兩個時辰內沒有不在場證明的人都有作案嫌疑。
除此以外,作為禦林軍頭領,此人武功高強,卻被一擊斃命。觀其面容平靜,卻沒有死前掙扎的痛苦或驚訝。
再看致命傷的切面,此人應是慣用左手,而宋辰宇是慣用右手,手法與此人南轅北轍。綜合推斷,凶手應該是在頭領被迷暈還未清醒時立即殺害了他。
迷魂藥藥效只有一個時辰,這麽快有所動作的人很可能是看到了宋辰宇的作案過程後立即起了歹念。
由於事發突然,沒人能預測到頭領會被襲擊,所以凶手可能是無意間發現了此事,那麽禦林軍中的左撇子是最有可能的,因為他們能最快接觸到頭領。
沈明貞突然想到了一個人,易子安。易子安當初信誓旦旦地拿出了宋辰宇的玉佩。如果不是親眼見過此事,他怎麽敢立即就不偏不倚地指認出宋辰宇呢?
得到線索後,沈明貞不再久留。
回府後她整理出了一份名單,交給了宋辰宇的貼身侍衛,道:“這是我了解到的當夜禦林軍當值的名單,你需要留心的是其中的左撇子和在戌時沒有不在場證明的人。”
說著,她頓了頓道:“其中易子安的行蹤更要詳細打聽,你多派幾個人手輪流跟蹤他,此人狡詐,萬不能打草驚蛇。”屬下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立即領命著手調查。
翌日屬下便請求見沈明貞一面。一見沈明貞,他便開口道:“夫人,屬下查到軍中有八人是左撇子,其中二人當晚當值。但是……”
“但是什麽?”沈明貞皺眉問道。
“易子安雖也是慣用左手,但昨晚他並非當值的其中一人,且戌時他已回到府裡。”
“你的消息從何而來?”沈明貞聽完一點也不意外地問道。
“屬下的人在仁安侯府中的下人那裡打聽到的。”
沈明貞聽了說道:“他既然敢指認大將軍,肯定也為自己做了萬全的打算。再仔細托熟人打聽一二吧。另外二人也要詳細調查。”
“是。”屬下抱拳離去。
沈明貞為此事有些食不下咽,匆匆吃了幾口便讓人撤了下去。孫夫人近日住在將軍府上,怕沈明貞懷著孕有什麽閃失。聽聞此事後,火急火燎地闖入沈明貞臥房中。
“你這孩子不知道懷孕之人要諸事小心嗎?你如此勞累,不顧自己的身體,讓肚子裡的孩子怎麽辦?”孫夫人焦急地拉著沈明貞的手道。
沈明貞無奈地說:“娘,辰宇這樣,我放心不下。”
“那你也要為孩子著想啊!萬一,萬一有個什麽好歹,這個孩子就是將軍府未來唯一的希望了……”孫夫人說道最後,已是情難自已,掩面拭淚。
沈明貞也有所觸動,一時泛起心酸,紅了眼眶。但她絕不是輕易放棄之人。
她緊緊地握住孫夫人的手,眼裡是破釜沉舟的堅定:“娘,我的孩子是不能沒有爹的,我決不允許。你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等他回來。”
“你這孩子,唉。”孫夫人見她這樣,知道她不會輕易放手調查了,只能決定自己緊緊盯著她的飲食起居。
接連幾天,孫夫人一反常態,幾乎天天都來沈明貞處串門,每次來都盯著她把滋補之物一點也不浪費地喝下去才離開。
沈明貞心急但也無奈,屬下沒傳來消息,她覺得自己好像被困在井裡的青蛙,沒有水也找不到出去的方向。
殊不知正是孫夫人不忍女兒辛苦心焦,每次屬下想求見沈明貞時,她都一一攔下。屬下也是別無他法。
另一邊陰暗的地牢裡,有人盤膝而坐,一動不動。冰冷潮濕的牢房裡,只有守衛沒心沒肺的喝酒聲傳來。
“我說,裡面那個進來好一段時間了吧。一整天就那麽坐著,看著也真是稀奇。”其中一個守衛無謂地開口道。
另一人神秘兮兮地回道:“你不知道裡面的人是誰嗎?那可是名聲在外的宋大將軍啊。”
“宋大將軍?護國大將軍嗎?他怎麽進來了?”
“聽說禦林軍那老大昨夜被人咳”那守衛誇張地比劃了一下脖子,拿起酒杯接著道:“今天他就被送進來了。”
“我的天老爺,禦林軍那大老粗平時趾高氣昂的,早些年老子早看他不順眼了。可是……唉”另一人說著搖了搖頭。
二人很快又扯到了別的話頭,宋辰宇恍若未覺,心中卻暗流湧動。思索間,突然他敏銳地捕捉到了一些細碎的腳步聲。過了一會兒,只聽守衛們有些驚慌的聲音響起。
“你們是什麽人?膽敢擅闖牢房。”
“牢頭莫怪,我們只是隨便來看看故人。”一個宋辰宇再熟悉不過的聲音響起。
許是知道了此人的身份,牢頭們頗有些不自然:“原來是范公子,深夜來訪可有令狀否?”
來人溫潤一笑,示意身邊的屬下遞上兩個沉甸甸的錢袋,淡淡地開口道:“范某今日不帶任何兵器前來,還請牢頭們放心。這是一點小小的心意,還望牢頭們賞個臉。”
二人立即打開錢袋一看,金元寶一個個圓潤可愛地躺在裡面。牢頭們彼此看了一眼,其中一人討好地笑道:“范公子抬舉了,一個時辰後我們再回來,您隨意,您隨意吧。”
沉重的牢門被打開後,范楓忍不住抱住形容憔悴的宋辰宇道:“宋兄,你受苦了。”
宋辰宇心下感動,但他很快意識到什麽,忙道:“現在外面怎麽樣了?”
范楓平靜了一下情緒道:“嫂嫂正在為你奔忙,她已驗過屍,有了些線索和證據。我們已經收到了她的一些消息。你別擔心,我們肯定能為你平反。”
宋辰宇聽了卻良久不言,緩緩開口道:“答應我讓她遠離此事。”
“宋兄!”范楓不解地看著他。
宋辰宇卻隻抱拳道:“拜托了,宋某已別無所求。”
丞相府內,有窗戶燈火通明,沈明婉坐立不安之時,只見范楓失神落魄地回來了。
她忙迎上去焦急地問:“宋大哥怎麽樣了?”
范楓無奈地說:“大哥他不願連累嫂嫂。”
“啊,這怎麽能行,大哥一旦有事,綰綰孤兒寡母的怎麽辦?大哥好生糊塗,夫君你千萬要幫幫綰綰啊。”沈明婉又氣又急。
范楓安慰地抱了抱夫人道:“所以你放心,無論如何我們都不會放棄他的!”
翌日沈明貞聽到下人來報丞相夫人送了滋補的藥品過來。沈明貞正待派人回話。只聽有更多的下人來報有人送禮過來了。
詢問之下竟都是之前沈明貞盡力醫治過的人家,還有人帶話來說相信將軍的清白。還有人上門拜訪,一時間將軍府熱鬧非常。
沈明貞聽著這一切,這幾日的孤軍奮戰留下的疲憊也突然一掃而空,她看了看自己已經微微隆起的肚子,滿眼溫柔:
“寶寶你聽,有那麽多人在幫我們,我們可一定堅持下去,等你爹平安回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