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了大半個時辰,便瞧見朱信之帶著孤鶩、長天從刑部出來,幾人跟蔡明和道了別後,坐著馬車就回淮安王府去了。
徐丹實跟了一路,瞧見朱信之的馬車轉入了人煙稀少的街道上,便撿了石頭打了淮安王府的車輪子。
哐當——
一聲輕響,馬車上的三個人同時豎起耳朵。
朱信之撐起身體,謹慎的問:“什麽人?”
“王爺小心!”孤鶩和長天一人護在馬車一邊,刷地抽出了自己的佩刀佩劍,警覺的盯著四周。
徐丹實藏在暗處,又是一顆石頭丟了過去,打在了孤鶩的刀上。
孤鶩立即指著他的方向:“這邊!”
他話語剛落,徐丹實便趁機起身,給他們看了一個影子,飛快的閃身進了巷子裡。孤鶩不甘落後,緊跟著他的步子拔腿就追。
長天留在原地,撿起地上的石頭看了看後,遞給了車裡的朱信之:“王爺,不是暗器,只是小石頭。”
“石頭?”朱信之反覆觀摩,仔細一看,那石頭上還有幾個小字:“跟我來。”
他沉吟了一下,腦中很快就轉過了無數的念頭,連忙吩咐長天:“走,跟上孤鶩。這人砸了石頭給我留話,讓我跟著他走。說不定是有什麽重要的線索,不方便透露給其他人。我們去看看。”
“說不定是陷阱!”長天有點擔憂。
朱信之爽朗一笑:“不是還有你和孤鶩在嗎?”
再說,這人要是真的想害他,不可能用這種方式,還不如找個地方埋伏下來,萬箭齊發,他就是再有兩個腦袋也都不夠射穿的。
長天和朱信之追著孤鶩留下的信號,一路追到了一條暗巷子。一進去,就瞧見孤鶩趴在屋簷上,沒說話,有點奇怪的看著院子裡。
“怎麽回事?”長天示意他下來後,就小聲的問。
孤鶩很摸不到頭腦:“追到這裡就不見人了。不過,院子裡有幾個人,其中兩個女人看起來不像是東陸人,但兩個男人看起來是東陸人。”他頓了頓,又說:“帶我們來的那個人好像沒有惡意,就是告訴我們,這裡有北魏人而已。”
“北魏人?”朱信之吃了一驚,上了牆頭看了一眼,忽然渾身一震,驚呆了。
孤鶩和長天齊聲問:“王爺,怎麽了?”
“這是燕家人。”朱信之臉色凝重:“年輕的那個我在西北見過,是北魏的軍師,名字叫燕走。他不是應該在北魏嗎?為何合家老小會出現在東陸?”
古怪,這事兒有古怪!
朱信之定了定神,四下看了看,便發覺這是一間普通到隱秘的小院落。燕家人低調隱秘的出現在京城,還刻意隱藏了行蹤,難道,燕家人打算歸國?
想到這個可能,朱信之覺得渾身的血液都熱了,神色經不住喜悅起來:“孤鶩,長天,叩門!”
孤鶩立即上前,輕輕叩響了小院的們。
只聽裡面說話的聲音一停,男人警覺的問道:“誰在外面?”
“燕公子,請開門。”朱信之清了清嗓子,淡淡的開口:“既已歸國,何不出面相見!”
屋子裡一陣沉默。
接著,有人從裡面打開了院子的門。
燕走站在門口,燕老將軍站在他身後,燕家的兩個女人圍著孩子,一臉肅然的看著來人。門一開,瞧見外面是一個身穿華服的公子和兩個侍衛,並非重兵,院子裡的人皆的一愣。
朱信之做了個揖,溫和的開口:“在下朱信之。”
“你是東陸的淮安王爺!”燕走立即叫出了聲。
朱信之淡淡點頭,他立即伸出了手:“請進!”
朱信之帶著孤鶩和長天進了院門,燕走四下看了看後,謹慎的關上了門。一進院子裡,四下就顯得很安靜,女人們坐在炕頭上,沉默的逗弄著年輕女子懷中的嬰兒,隻時不時的看一眼男人們。燕走和燕老將軍請朱信之坐在桌前,一撩衣擺,雙雙拜倒。兩個女人吃了一驚,也連忙過來跟著跪了。
孤鶩和長天將女人懷中的孩子哇哇大哭,忙一人一個將兩個女人扶了起來。
兩個女人疑惑的看了看男人們,順從的抱著孩子進了裡屋去安撫。
“請起。”朱信之則示意燕走和燕老將軍起身,讓兩人坐下。
燕老將軍名喚燕起,當年被俘虜時,朱信之尚且還沒出生,宣慶帝也不過剛剛做了皇帝,曾經是他的戰友。瞧著戰友的兒子,燕起老淚縱橫,半邊屁.股坐落後,就哽咽著說不出一個字來,他神情激動,比起在北魏長大的兒子,無人能理解他此刻見到東陸皇族的那種激動。
朱信之輕聲喊了一聲:“燕叔。”
“擔不起,擔不起!”燕起連連擺手:“折煞老夫了!”
“你應得的。”朱信之慢慢從見到燕家人的震撼中反應過來,變得理智而平靜,穩穩的開口說道:”燕叔自從降了北魏,天下罵名深重,但燕叔從未替北魏人賣過命,我仍然敬你是東陸人。“
燕起垂淚:“多謝王爺體恤。只是老夫教子無方,累了東陸人!”
“你的兒子是你的兒子。”朱信之將目光轉向燕走,頓時變得複雜起來。
北魏軍事燕走,替北魏出過多少良策,算計了東陸多少士兵,這個人,他委實感到很複雜,心中百感交集,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燕走重新跪了下去,雙手貼著地面,額頭死死的頂著泥土,他一字一句說:“我罪孽深重,人雖不是我殺的,但的確是被我所害。萬千東陸將士的死亡,有我不可推卸的責任。不僅如此,我還害死了東陸泰安郡主,離間東陸君臣將士,罪該萬死。今日我踏足東陸的土地,引王爺前來,便是為了贖罪!要殺要剮,悉聽尊便,隻懇求王爺庇護我燕家老小,他們都很無辜,不應替我還罪!”
一番話擲地有聲,倒是有著錚錚鐵骨。
可他說出來的話,無異於又是另一記驚雷。
孤鶩耐不住率先叫了出來:“什麽叫害死了泰安郡主,離間東陸君臣將士?”
燕起也跟著跪了下去,垂淚說:“小兒於東陸社稷有彌天大罪。因知道泰安郡主鎮守西北,三年來,西北如鐵桶一般,北魏久攻不下,小兒向拓跋錦獻離間計,放出話來,說泰安郡主與北魏早有勾結。另一方面,著人送了不少黃金,偽造往來書信,以此誣陷泰安郡主。另派細作混入東陸軍中,犯了軍紀被泰安郡主責罰,又回歸北魏,就稱作是泰安郡主使的苦肉計。”
朱信之豁然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