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都。
卿弦自六雨閣出來,想著要回府。
不過靈敏地察覺到,有人在身後看著她。
她的眼神陰鷙了一番,卻不想去戳穿,只是負手,相安無事般地走在大街上,像極了只是出來踏青的無聊子弟。
而在暗處跟著她的人,正是寒闕和梓戰。
“六雨閣?”梓戰疑惑了下。
寒闕冷眼看著卿弦的背影,輕輕擺動了下,指了指後面的李錄,道:“去查查看,他到底是誰。”
李錄拱手應下,“是。”
“怎麽了?你懷疑他哪裡有問題?”
寒闕搖頭,“直覺,他肯定不簡單,或許還和拓跋亭有點關系。”
梓戰的臉色也肅穆了下來,看著寒闕道:“聽消息說,過兩天康王會來韶都,與拓跋亭問好,這麽一來的話,拓跋亭多半會露面,我們是不是就有機會?”
寒闕只是微微低眸,看著愈發走遠的卿弦的背影,不語。
卿弦發覺後面沒有人再跟著他的時候,也慢下了腳步,然後轉到小巷裡去,恰好,甘魏出現。
甘魏看著卿弦,立馬拱手,“王爺。”
“快些,幫我偽造一個身份,散播出去。”
“可是有人要對王爺不利?”
卿弦眸光微微陰騭下來,負手看著巷子外頭的熙熙攘攘,“這個時候,不能被人知道我就是拓跋亭。”
“是!”
卿弦在外頭盤桓了一段時間,才繞暗道回了王府。
說來,為了自身安全,尊離王府的暗道有很多,後門和側門也是直通幽靜處,所以鮮少有人看到尊離王府的大門會有尊離王的出入,那大門雖然有人把守,可這兩年來,卻形同虛設。
她回去的時候,已經日落,天色漸晚。
平常人沒有什麽想法,隨波逐流的多些,所以都覺得尊離王不過是個頭銜,說來也是個紈絝之人,廢材一個,都覺得他就是個擺設。
但她作為韶都之主,就算外界對她的評價和認知非常不好,她還是要處理好韶都的內務,韶都地大物博,每天來的折子她還是得處理,親力親為。
自然,今夜無眠,也不例外。
“王爺,這眼瞅著要天亮了,您還沒睡下,這些政務,還是明日再處理了吧。”看著她這個辛苦的模樣,風蘿也很是心疼,所以也隨著她沒有就寢,一直陪著她,還給她熬了花粥。
卿弦一臉正色,在自己的書房,提筆疾書,處理的公文一本接著一本。
風蘿看著,也就不敢再打擾了,就是在一邊靜靜地幫她研墨。
忽然,府中巡守的府兵跑了進來,拱手道:“王爺,有人闖王府。”
風蘿怔了下,看向了卿弦,卿弦手裡的筆,也隨即寫完了最後一個字,驟然停下,爾後緩緩抬眸,看向了府兵。
眼神中透著邪佞,“拿下了?”
“這”府兵似乎為難了下,“王爺,那人,暈倒在了後院。”
卿弦和風蘿疑惑地對視了一眼,爾後也起身去了趟後院。
“王爺,屬下們巡守之時,看到了此人暈倒在這裡,或是可疑人物,便通報了王爺。”
府兵們站在一邊,家仆打著燈籠,就圍在草坪那裡,看著那邊廂躺著的一個人。
卿弦看著,微微眯眼,然後緩緩蹲下,琢磨起了那人。
“女的。”
風蘿愣了下,“女的嗎?這不是穿著男人的衣裳.”
卿弦起身,負手道:“先把人抬去看看有沒有事。”
“是。”
人被抬走,卿弦也覺得哪裡不對,就對著風蘿道:“去查查看她是誰。”
“是!”
而當卿弦轉身想要回房去,卻敏銳地覺察到屋頂有人,便冷眼往上瞟了一眼,“我記得在韶都,你有自己的住處,大晚上的不回去睡覺,上人家房頂,有意思嗎?”
言罷,屋頂上那人便一躍而下,對著卿弦笑了笑,“怎的能這麽快就覺察?看來在圭臬谷真的訓練得不錯啊。”
卿弦挑眉看著他,陰騭道:“有事?”
宿曉曦笑了笑,還是那副無所畏懼的姿態,“想你了不行?”
卿弦立馬黑臉,轉身對風蘿冷言道:“把人給我轟出去!”
“哎別別別啊。”宿曉曦跑到了她面前,笑得人畜無害,“你不用費時間去查那個女的了,我知道她是誰。”
“誰?”
“她叫秦式薇,是秦相的女兒。”
卿弦頓時蹙眉,疑惑地看著宿曉曦,“秦志雄的女兒?”
“是啊,我這雙眼睛看著她進你的王府的。”
“哦?看來,京城是有人坐不住了啊,女兒都能派出來?有什麽目的?”
宿曉曦雙手環胸,滿臉的無所謂,“你怎的知道,秦相是派她女兒來你這裡做什麽細作勾當的?你不要總是把人想得那麽壞嘛,真的是”
“那你以為,秦志雄的女兒為什麽會出現在我的王府裡?”
宿曉曦頓時看向了風蘿,揚了揚下巴,“這不是你手下的事情嗎?讓他們去查啊,我說的話你多半也不怎麽相信的,不是嗎?”
卿弦低眸,眼底劃過一絲凜冽,這才看著風蘿。
風蘿點頭便走開了。
“大晚上的,你不留我一宿?”
卿弦負手走開,也不理會他,什麽話都不說。
宿曉曦看著她的背影,只是淺笑,爾後歎氣搖頭,然後又是一個躍身,離開了王府。
秦式薇的出現,讓卿弦感覺有些危機感,在書房中,倒是越發睡不著。
秦志雄是康王夏辭一派的,明顯就是和太子夏釗是對立面,而她在誥月皇帝的支持下,也站在了太子一派,那麽,她就是康王和秦志雄的政敵,百官之首的秦志雄也是權利極高,而她作為誥月唯一的藩王,權利還是有一點,可是比起秦志雄,她的缺憾,在於她無法總是待在京城。
這個時候秦志雄的女兒夜闖王府,怎麽覺得,哪裡不對?
破曉之時,她也沒好好休息下來。
甘魏和風蘿奉命,去調查了秦式薇,也是清晨才來匯報。
“王爺,您可是一宿未眠?”甘魏擔憂問道。
卿弦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閉眼輕言,“查出來了?”
“是,不過,秦小姐似乎不是王爺想的那般。”
“說。”
“秦相就算玩弄權術,為人狡詐,底下之人皆是利用為主,可是對待自己的千金卻是極其驕縱寵愛的,所以秦小姐是細作此事,怕是不成立。”
“嗯,還有呢。”
“秦小姐自小嬌生慣養金枝玉葉,脾氣也大,而且唯一的喜好便是吃東西,據說比男人還能吃,來韶都是躲避,因為秦相要將她嫁予康王,好似是與家中吵鬧了一番後逃出來,這才來了韶都。”
聽罷,卿弦沒有忍住,嗤笑出了聲,“有意思。”
“昨天她在寶笙樓吃了霸王餐,逃出來後還是偷人雞腿被人一頓揍,應該是誤打誤撞進了王府的側門,而且傷勢有些嚴重,這才暈倒。”
卿弦笑了,真的難為甘魏可以這麽認真地把人介紹完。
“行了,我知道了。”
風蘿便問道:“那王爺,人,我們該如何處置?”
卿弦微微睜眼,笑得邪肆,“留著,當人質。”
“是,不過王爺,還有一事,康王明日應該就到韶都了,屆時應該會突襲王府,王爺可要早做準備啊。”
她不過莞爾,覺得此事可有可無,一臉的淡然。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康王也沒有見過我,那還是老樣子,讓三生來當這個尊離王吧。”說完,她緩緩起身,“我去換身衣裳,出去一趟,府內諸事,風蘿你照看下。”
“是。”
等到卿弦走後,甘魏才看向風蘿,道:“三生現在人在哪裡?”
風蘿思忖了下,“應該還是泡在古墓裡吧,要叫人的話你去,我不太敢去他那裡,太滲人了。”
甘魏點了點頭,“我現在就去,你顧好府中的事情。”
“好。”
尊離王府,似乎無時不刻都在吸引著一些虎視眈眈的人,他們其中,有想要拓跋亭性命的,有想要對拓跋亭一探究竟的,也有所謂“慕名而來”的。
蕭寒闕鍥而不舍,一直都在盯著尊離王府。
而當卿弦從後門走出再繞到前面那裡時,便被尊離王府斜對面一家茶樓上坐著的蕭寒闕,盡收眼底。
“他倒是總出現在這附近的感覺。”寒闕輕言。
梓戰看下去,看到卿弦那張人神共憤的臉,就忍不住笑了笑,“難道我猜的是對的?他當真是尊離王養在府裡的面首?”
寒闕眼神透著一股犀利,對著卿弦的背影,望眼欲穿,“多半。”
“不需要去打個招呼?”
寒闕輕輕瞟了下案上的飛鏢,也輕輕拿去,驟然眼神一個陰騭,對著底下卿弦的方向,便一下子把飛鏢扔了出去。
卿弦自然不會那麽容易中招,感覺異樣,便側身一閃。
看到直插到別人家門柱的小飛鏢,卿弦微微蹙眉,照著方向,看向了頂上。
寒闕和梓戰就站在二層那裡,俯瞰著卿弦,好像一點都不在意被發現了自己下黑手,反而是一副坦然的模樣,對著卿弦還笑了笑。
卿弦冷笑,直視著寒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