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都。
“那個男人.”寒闕看著卿弦的背影,蹙眉,爾後勾唇淺笑了下,“有意思。”
梓戰跑了過來,拍了下寒闕的肩膀,“好像是遠近出了名的黃老爺家小屁孩,總是闖禍的,還目中無人,十來歲了還跟剛出生似的鬧騰,剛才扔馬兒石子,被馬一腳踢飛了。”
寒闕看了梓戰一眼,眼神陰鷙了下,“那個男人,全身而退了。”
“哦就剛才把小孩子帶過去的那個?”梓戰笑了下,擺擺手,“人家仗義出手呢,許是早看不慣那孩子了吧,黃老爺似乎也沒有那麽好脾氣。”
“是嗎?”
“好了別管這事兒了,我們去寶笙樓吃點東西吧,來韶都怎麽能少了寶笙樓?那可是天下聞名的酒樓。”
寒闕也沒有拒絕,就被梓戰拉著走。
宿曉曦也正好找到了準備要跑的卿弦,一把拉住她,“你這是要去哪兒啊?我這才閃開一會兒,你人就沒了,你想丟下我嗎?”
卿弦直接甩手,戳著他的胸口,氣已經到了臨界點,就差揍人了。
“宿曉曦我能弄死你嗎?”
“不能,你還得靠我呢。”宿曉曦笑得人畜無害,還一把又是拉起卿弦的手,直接拽著走,“餓了,要吃寶笙樓的貴妃雞。”
“最好放開我。”卿弦陰騭了下。
宿曉曦頓時停下了腳步,轉眸,輕輕放開了他。“那我走前面。”說完他就自己走在了前面。
寶笙樓也是韶都的好地方,基本上韶都就是塊肥肉,在天下人眼裡,都是必爭之地,這裡的繁華,王公貴胄都會眼紅。
寶笙樓和六雨閣不一樣,這只有東西吃,沒有美人可以看,但是有天字號的包廂,作為常客,卿弦就有一個固定的天字號。
看著坐在自己對面宿曉曦的吃相,卿弦只有嫌棄,看著外頭月明,卿弦雙手環胸,伸腿踹了桌子一腳,然後翹起二郎腿,冷漠地看著他。
“現在鬧完了,可以告訴我,你回來,是不是就代表你把我吩咐你做的事情,做完了?”
宿曉曦抬眸看了桀驁的她一眼,抿了口酒,“我要說沒有,你會怎麽樣?”
“我會把你綁在巡防營的刑架上,暴曬三天。”
許是慫了,他咽了咽嘴巴裡剩下的東西,定了定神,咳了兩聲。
“天狐果,只是在古籍中寥寥幾筆的記載而已,現在要找,未免過於困難。”
“這麽說,你是沒有找到?”
宿曉曦擺手,淺笑了下,“根據記載,天狐果的存在壽命,可以達到數百年,我也是費勁千辛萬苦才查到的,現世唯一一顆天狐果,就在棲雲皇室裡。”
卿弦頓時蹙眉,“棲雲?”
“嗯,而且現在最靠近天狐果的,除了棲雲的皇帝,也就只有唐貴妃和四皇子蕭晟昊。”
卿弦起身,轉悠了一番,仔細思忖了起來,面露難色。
“天狐果是杏林一直在追求的藥材,畢竟那也是好東西,棲雲得到了現世唯一一顆天狐果,自然是秘而不宣,等著必要的時候自己用呢,你現在想要拿到手,真的很難。”
宿曉曦走過去,搭了搭卿弦的肩膀,而卿弦瞟眼,一下子躲開。
宿曉曦的手也尷尬地在半空停了下,但他還是搖頭笑了笑,再看向卿弦,“我幫你找到了,你就這麽對我的?”
“今天陪你玩得還不夠?是吃的東西不好吃堵不住你的嘴嗎?”
宿曉曦不語。
卿弦則陷入了沉思。
而他們天字號的隔壁,卻忽然傳來了討論的聲音.
“我看我們這麽找尊離王,怕是沒有什麽希望的,我看我們還是先回去,半個月後你再去京城看看吧。”
梓戰的聲音響起,頓時引起了卿弦和宿曉曦兩個人的注意,他們的眼神都同時凜冽了起來,而且也同時看向了隔壁的門板。
寒闕微微抿了口酒,輕言,“韶都不是個好地方嗎?多玩幾天,不行嗎?”
“哦你還有這種心思呢?平常那麽板著,現在倒是想著玩兒了?”梓戰想了想,像是想起了什麽,就壞笑地看著寒闕,“你其實是覺得可惜吧?”
寒闕陰騭地瞟向了他。
“那晚上沒有和花卿弦共度個良宵,你心中不甘,對否?”
寒闕輕勾唇角,滿是不屑,“你若是想,在這裡再等個七八天,就可以去六雨閣叫價了。”
梓戰點了點頭,“我可以啊,完全沒問題啊,花卿弦名動天下,又自命不凡,龍榆閣主多清高一個人都能看得上她,多半也是有過人的功夫,我這也是心癢癢的,多少想會會。”
寒闕冷笑,搖搖頭。
“不過,你真的想,和拓跋亭打交道嗎?”
“我有說過假話嗎?”
“可他怎麽都是個沒用的王爺,下台我看也是遲早,你和他打交道,這不是給自己使絆子呢嗎?”
寒闕不屑,眼神裡的桀驁,寫滿了無情。
“人都沒有見過,又何至於一味地只是相信外界的傳言?我看這個拓跋亭,應該不是什麽簡單的人,就算真的長得不如何,這人,我也一定要見一見。”
梓戰看著他眼裡的自信和凜冽,不由得後背發了個涼。
蕭寒闕這個人啊,隱忍腹黑可謂是極致了,而且他想做的事情,就沒有辦不到的,梓戰倒是覺得,這個拓跋亭,要是遇上蕭寒闕,多半凶多吉少。
隔壁倒是聽得清楚
“喂,你又又被人盯上了啊,怎麽說?查查?然後.”宿曉曦劃了下自己的脖子,示意要把人做掉。
卿弦看了他一眼,搖頭,“看起來,應該不是要我命的。”
“打交道就等於要命好嗎?”
“不過總感覺不一樣。”
“行了,我看待在這裡也不安全,還是撤吧,我吃完了,咱們回王府好不好?”
卿弦點了點頭,和宿曉曦就離開了天字號,下樓去了。
但卻剛好,他們的背影,被剛走出來站在走廊上俯視的寒闕看到了,寒闕的眸光,忽然閃爍了一番。
“是那個男人。”
梓戰走了出來,低眸,也看到卿弦走出寶笙樓大門的背影。
“怎麽了?”
“那個男人有點意思而已。”
梓戰只是搖頭,環胸道:“纖瘦,而且不是很高,你站他旁邊,多了一個頭有了吧?這看著應該也長得不怎麽樣,哪兒有我們好看?這樣的男人哪兒有意思?姑娘家都瞧不上啊。”
寒闕不去理會梓戰的言語,卻也沒怎麽把卿弦放在心上。
“他們知道我來韶都嗎?”
“你父皇都不管你的,一直盯著你的四皇子也逐漸對你松懈了,你就算被知道來韶都,他們也都只會當你是來無所事事,你現在在棲雲皇室眼裡,可是對太子之位毫無野心,隻對琴棋書畫感興趣的文弱皇子而已啊,擔心什麽?”
寒闕不作反應,只是淡淡然笑了笑而已。
“文弱皇子?罷了罷了,尋機,就找那花卿弦好好快活一番,做戲做足。”
尊離王府。
王府還是死一般的寂靜,毫無生氣的模樣。
花園的秋千上,坐著一個纖細的身影,月光下,花圃旁,緩緩輕蕩。
卿弦的手裡抱著一隻藍貓,通體褐灰,正眯著眼睛,趴在卿弦的腿上安睡。
她的雙眼不知看著什麽出神,腦子卻一直在想著方才宿曉曦說的天狐果的事情,若是真的有那麽難,那她該不會,真的命剩三年?
天狐果對她來說,無比重要,現在她找不出兩年前在圭臬谷之外對她射出毒箭的那個人,就找不到解毒的方法,而能救她的,唯有天狐果。
無奈,緩緩抬眸,看著黑夜的寂寥,獨自感傷。
“靈官都睡了,你怎麽不睡?”宿曉曦倚在秋千旁邊,淺笑看著她。
卿弦不想看他,也就只是輕言,“睡不下。”她低眸看著靈官,輕輕撫了撫它,“要是能像它一樣,什麽事情都不用想,只需要吃吃睡睡,那該多好?”
“別這麽感傷,它雖然沒事做,沒事想,可也只是你手裡的一隻貓罷了,你則不同,你還能把控自己的命運。”
卿弦勾唇,有點不屑,“如何把控?若是沒有天狐果,那也報不了仇,更甚,還沒有靈官的命長,你說我是不是很可悲?”
“怎麽會?”宿曉曦笑了笑,也抬眼看了看黑漆漆的天,“你是我見過的女子中,最特別的一個,老天不會不眷顧你,是你擔心的東西太多了。”
“那你倒是告訴我,我要怎麽樣才能拿到天狐果?”
“棲雲也不是好糊弄的呀。”宿曉曦走到她面前,繼續道:“不過比起天狐果,還有件事情。”
“你說。”
“康王想拉攏你這件事兒,你自己心裡有數吧?”
卿弦的眼神陰鷙了下,“夏辭不是什麽好人,我心裡有數。”
宿曉曦只是看著她,不語,黑夜依舊寂靜,而她的王府,也依舊是沒有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