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都。
那一支箭,其實不是刺殺用的。
而是送信來的。
卿弦是看到了那插在箭簇的信箋,才會發出冷笑,動作悠閑地打開來看。
內容大致,就是在暗指相邦之事。
“王爺,這看起來好像,頗有挑釁的感覺。”
“不是頗有,而是本來就是挑釁。”她緩緩闔上,然後負手抬眼,勾唇淺笑,“用和大景之間的名義,站在本王的角度上看,也的確不可能對兩邦之事置之不理,他是掐準了本王會去。”
欽差的眼神裡忽然流露出了一絲擔憂,“此人,可是”
卿弦忽然冷笑了下,眼神邪肆地看著欽差,擺擺手一臉無所謂的感覺,“有人來找女兒,本王當然得還給他一個完整的女兒啊,只是,人,本王還是得去見一見。”
說罷,卿弦優哉遊哉地邁步離開,欽差站在身後看著,內心也有些許的擔憂與慌張。
怎麽忽然感覺這尊離王做事情有點說來就來想走就走的感覺?
若非是尊離王,尋常人如此,怕是只能用上“任性妄為”一詞了。
卿弦和甘魏溝通好了,甘魏暗中護衛,因為那信箋明確指名了要卿弦一人前往,雖然不是什麽龍潭虎穴,可是對方就是龍虎之人,所以必須要謹慎行事。
她還去和宿曉曦聊了幾句,宿曉曦也看到了那字條,也鎖著眉頭,覺得奇怪。
“王爺還真的立馬就想要去了?也不考慮考慮後果?”
卿弦冷哼,瞟著宿曉曦的眼神,“後果是什麽?你倒是告訴我啊。”
“嘶~~這說句實在話啊,讓王爺孤身前往本身就是忌諱之事,這個人我也知道是誰啊,而且還是陰謀詭計多端的家夥,我是怕王爺段位不夠,人家可能不會要女兒呢?就隻想要王爺的”宿曉曦上下打量了下卿弦,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眼神,呵笑:“命呢?”
卿弦轉身,無所謂道:“其他的事情我都部署好了,你不用擔心那麽多,你只需要告訴我,這一局完事兒了,然後呢?”
宿曉曦仔細思忖了起來,在深知對方不是什麽泛泛之輩之後,肯定得深思熟慮才好,還得保證卿弦的安全。
瞟了一眼卿弦,宿曉曦歎了口氣,“王爺,其實這裡是韶都,地點也是茶樓,雖然這個茶樓在犄角旮旯也名不見經傳,可是好歹還是韶都,您想怎麽著就怎麽著,我的提議還是,多帶些護衛。”
“你覺得我像是怕死的人嗎?”
宿曉曦上下仔細打量了下卿弦,很快得出結論,呆呆的搖頭。
“就是因為知道韶都是我的地盤,所以我才敢這麽安排,對方沒有什麽了不起的,按位份,我可遠在他之上,他敢對我不敬,我明天絕對會讓他死在韶都。”
卿弦的眸光裡,開始透出來肅殺之氣,陰騭無比。
宿曉曦雖然看多了,也習慣了,可是再多看幾次,還是會覺得後背發涼,有點害怕。
尬笑了下,宿曉曦才道:“那王爺,不然就乾脆點,讓他真的死在韶都好了,省得以後也麻煩。”
卿弦的眼刀瞬間砍了過去,有些疑惑,“你認真的?”
宿曉曦立馬點頭如搗蒜,“肯定是認真的啊,你看看這樣不就都安事兒了嗎?咱們自己內部的事情解決好,這才可以去應對外頭的不是嗎?”
卿弦沒有考慮,也沒有在猶豫,只是在等著宿曉曦還會給出什麽樣的提議而已。
宿曉曦看了下四周,沒有人,才靠近卿弦,輕聲繼續道:“王爺,大景那邊其實也是逼得緊,他們現在看起來表面是和我們和和氣氣的,可實際上呢?背地裡呢?他們大景人不可信的,何況王爺的仇敵就是大景,我們何必客氣?”
“這個時候就是因為快刀斬亂麻,把誥月自己的事情先弄乾淨了,兵權握在手裡,話語權才會上去,王爺也不用總是這樣提心吊膽,好專心應付外面啊。”
卿弦負手,臉色凝重了下,也在心裡衡量了一番。
宿曉曦話裡話外隻帶著大景,根本沒有提及棲雲,可是在卿弦的眼裡,棲雲也是危險之地,隨時也會出現問題和摩擦,來去,都對她很是不利。
在拿下大景的同時,還得顧及棲雲那邊,棲雲棲雲這個蕭晟昊仔細想,未必真的信得過,也未必可以對自己有利,反而是蕭寒闕.
一想起蕭寒闕,卿弦的眸光短暫地亮了起來,但是很快又暗淡了回去,繼而又冷靜了下來。
轉眸對著宿曉曦道:“我過去,就是為了挑明了說,你放心,我會好好送他上路的。”
宿曉曦頓時滿意地點頭,然後對著卿弦勸諫道:“王爺可要記得哈,千萬不能衝動,對方今天絕對不能說死就死啊。”
卿弦不想理會宿曉曦了,用完就準備扔了,自己就走了。
宿曉曦看著卿弦和甘魏遠去的背影,戲謔的表情逐漸消失,轉而是歎了口氣。
總算是要開始了是嗎?
那以後的路,我到底該怎麽幫著你走,而我的路呢?蕭寒闕的路呢?
卿弦乘坐著馬車,是很悠哉地,去了他們指定的地點。
她對韶都還算熟悉,所以羊腸小道什麽的,也難不倒她,她很快就記住了周遭的環境。
這間茶樓,很小,很靜謐,坐落在很窄的巷子裡,來往的人也極少,好像只是這麽開張著,卻不招待人似的。
卿弦緩緩踏進去,左右環視,神色有些凝重,這樣的氛圍本身就壓抑無比,她很不喜歡。
忽然,一道閃光閃過了她的雙眸,她反應極其敏捷,瞬間躲開,那一躲,便是躲過了一次攻擊。
一個面生的男人,長得粗獷,神色也肅穆,看著卿弦的模樣,不為所動,而且出劍極其利索,毫不猶豫,卿弦看到,頓時微微眯眼,打量著這個人。
“京城來的大人物,就是如此待客的嗎?”
那個男人看著環視周圍的卿弦,感受到了卿弦的無視,心裡有些不舒服,就又是提劍,猛地一下往卿弦的身上刺了過來,毫不猶豫。
卿弦眸光一個凜冽,也不閃躲,而是直接迎面而上。
她沒有任何兵器,卻對有兵器的男人應對自如,那男人都有些意外,這就是傳說中的那位尊離王?不是廢材也不是毫無作為,而是如此?
一個回旋踢,卿弦很輕松地,就把對方的劍踢翻在地,男人見狀,詫異無比,愣在了當場,看著自己的劍就那麽躺在了地方,整個人都在發懵。
而卿弦見狀,知道情況完美解決,就沒有再理會那個男人,而是繼續往裡面走。
還一遍喊道:“本王人都在這裡了,怎麽著,還不打算出來見本王?”
“王爺好身手。”
忽然,屏風後,走出來一個身影,中年男子,但卻很有威儀。
因為是料想中的那個人,所以卿弦並沒有覺得意外,只是眼神愈發陰騭,看著走出來的那個人,冷笑著。
“身為誥月丞相,輔佐皇上,不是該在朝中盡職盡責,怎的會跑到這韶都邊遠,還在這樣的小茶樓,伺機伏擊本王呢?秦相,好不道德啊。”
對面這個人,所有人在卿弦出發前就心知肚明的那個人,就是秦志雄,當朝丞相。
秦志雄似乎對卿弦這樣的反應也不是很意外,就只是呵呵笑了下,還順勢走到了桌椅邊去,一把提起了茶壺,緩緩傾瀉水柱,在給卿弦上茶。
“王爺見笑,老夫,已經向皇上請示,皇上知道老夫近兩日會不在朝,所以勞煩王爺關系,老夫這丞相,還是盡責的。”
卿弦的內心頓時翻了不知道多少個白眼了。
不要臉的老東西!
但是面上她還是掛著笑意的,該走的過場,她也不會隨意,就只是緩緩走過去,在秦志雄的對面走下,看著他。
這還是第一次,秦志雄和尊離王二人之間,如此相近地接觸。
秦志雄打量著卿弦,其實說句實在話,天盟會之後,不止大眾對卿弦很改觀,印象極好,連同他自己也在心裡對尊離王是讚不絕口。
某種程度上,尊離王要比康王,強上許多,甚至比太子,還要有那種君臨天下的氣概。
只可惜,這樣的人假設不是自己人,就只能是敵人了,而敵人,向來隻得除之而後快。
“丞相說自己盡責,那就是盡責了嗎?這光憑一張嘴,不太合適吧?叔父那邊可知道你是來了韶都?是來刺殺本王來了嗎?”
秦志雄的雙眸瞬間一個陰騭,看著卿弦的笑意,頓時冷笑。
“王爺倒是不比其他人,半點都不避諱。”
“這裡是本王的地盤,本王說什麽就是什麽,本王也不喜拐彎抹角,能直接說明白的事情,何必拖拖拉拉?”
秦志雄蹙眉不語。
卿弦的臉色瞬間變了變,笑容不再,而是眼神肅殺之氣十足,道:“秦相,你這三番五次地派人刺殺本王,還總是失敗,現在和本王面對面了,你這是不是打算要,親自出手了呢?”
“倒是王爺需要先告訴老夫,老夫的女兒,身在何處?”
卿弦呵笑,伸手把玩了下那茶杯,邪肆回道:“丞相自己不也知道嗎?人,不是在六雨閣嗎?”
秦志雄霎時拍桌而起,猛地一下差點要去揪住卿弦的衣領了。
卿弦只是看著他,不為所動。
而因為秦志雄不過是朝臣,而卿弦不同,她是尊離王,這裡還是韶都,他暫時還敢太放肆,只能忍住。
卿弦勾唇,就只是笑笑,看著他雖然很生氣,可卻什麽都乾不了的樣子,她就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