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都,六雨閣。
蕭晟昊夜宿花卿弦的花已榭,此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若是寒闕有意拿此事對棲雲內部大做文章,絕對會有不小的影響,再加上雲梓戰在雲氏內部一頓推波助瀾,到最後肯定有助於建立對寒闕友好的局面。
但是寒闕顯然,按兵不動,就等著蕭晟昊晨起的消息。
破曉之時,韶都上下都開始一日的忙碌,唯有六雨閣依舊在沉寂之中,白日,似乎並不是他們最為亢奮之時。
酒香彌漫的花已榭裡,蕭晟昊頂著沉重無比的腦袋,緩緩醒來,坐直了身子,扶著自己的額頭,暈乎乎的,一時間還清醒不過來。
忽然入眸的是一雙白皙纖細的玉手,遞來了一碗醒酒湯,他也迷糊之間接了過來,並沒有在意是誰的手,便直接給自己灌了起來。
但等到喝得差不多了,才反應過來身邊的人。
猛地一下往身旁看去,差點沒把那醒酒湯吐出來,還好是因為看到是花卿弦,所以生生咽進去了。
透著窗外射進來的晨光,蕭晟昊清晰可見的是卿弦戴著與昨夜不同的純白面紗,裝束也換了一身謫仙不已的白,青絲綰起的發髻也與昨夜不同,此刻的她並無過多點綴在青絲之上,而是素雅淡然,自有一股仙氣飄然的感覺。
她的雙眼會笑,笑起來還極其治愈人心,霎時間,蕭晟昊的心像是要化了一般,被棉花拳打到的感覺,撲心而來。
“卿弦姑娘.”
卿弦笑著坐在了塌邊,接過了他喝完了大半的醒酒湯,放在了一邊,用著與昨夜不同的輕言淡語道:“四皇子,可還睡得舒坦?”
蕭晟昊摸了下自己的腦袋,但又霎時反應過來,“你說什麽?”
卿弦依舊寵辱不驚地笑著,“四皇子,有錯嗎?”
蕭晟昊蹙眉看著卿弦的模樣,疑惑著,“昨夜,我們”
“四皇子可是在卿弦的床榻上過夜的第一個男人呢,四皇子也答應了卿弦,要為卿弦負責的。”
“什麽?”
卿弦的笑眼頓時消失,因為蕭晟昊的話,臉色也見的垮了下去,“難道,四皇子不過睡了那麽幾個時辰,就給忘乾淨了嗎?”她還故作一臉驚訝的模樣。
而蕭晟昊頓時覺得自己的後腦杓有些疼,霎時扶了下,有點要倒下去的感覺,還是卿弦過去扶著他。
“四皇子,還是不舒服嗎?這醒酒湯,沒用嗎?”
卿弦溫柔的聲音,雖然讓蕭晟昊很不習慣,可是,也躲不了陷進去的危機,轉眸看著近在咫尺的卿弦的臉龐,心跳,頓時加速。
她的眉眼輕輕一挑,露出了一絲純真,問道:“四皇子?可否需要卿弦喚人來服侍?”
蕭晟昊反手一下,就把卿弦的手抓住,直搖頭,淡然道:“不,我只要你。”
卿弦的面紗下,驟然勾起了一抹邪肆,但是蕭晟昊看不見,隻覺得她此刻的笑眼,當真是要把他的魂兒給勾沒了。
“四皇子昨夜喝了不少,需要多休息,卿弦給四皇子準備了早膳,四皇子可要現在用?”
蕭晟昊抬眸看著珠簾外,那圓桌上,放著熱氣四溢的飯菜,心中有些怔住。
轉眸再看著卿弦的姿態,頓時笑了出來,在卿弦眼裡,倒是不難看出這個男人,這個時候的笑,倒是由心。
“你為何知道,我四皇子的身份?”
“昨夜不是四皇子一直在自己說的,四皇子是有身份的人,而且不凡嗎?”
蕭晟昊低眸思忖回憶,依稀間,也沒有斷片的樣子,記得起來。
便笑了笑,“是我失禮了,有些大放厥詞,還請卿弦姑娘恕罪。”
“無妨,我也沒有在怪四皇子。”
卿弦扶著他走到了圓桌旁,讓他坐下,而自己也坐在了對面,但是她的面前沒有碗筷,而且所有的早膳都是向著蕭晟昊一人的,她自己只是坐在那對面,單手撐著自己的下巴,眨巴眼睛看著蕭晟昊。
蕭晟昊看到了她的眼神和她眼前沒有碗筷的樣子,就疑惑了下,“卿弦姑娘,不吃嗎?”
卿弦笑了笑搖頭,“卿弦看著四皇子吃,便足夠了。”
許是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和這樣的美人在一起,蕭晟昊的內心委實是動搖了,這一點,卿弦也完全看得出來。
看起來,美人計,可行啊.
“卿弦姑娘,昨夜是蕭某喝多了,若是有任何得罪了卿弦姑娘的地方,還要請卿弦姑娘海涵,莫要怪罪。”
卿弦笑著,一邊伸手,拿起一個瓷碗,輕輕給蕭晟昊盛了一碗湯,遞給了他,一邊道:“若是卿弦怪罪四皇子,又豈會留著四皇子到現在呢?又豈會,晨起便給四皇子送醒酒湯?”
想了想,蕭晟昊頓時呵笑出了聲,端起卿弦遞給自己的湯,閉眼享受了起來。
卿弦看著他這個完全陷進去的模樣,勾唇笑了笑,又恢復了些許的妖嬈和嫵媚,倚在那裡,眨巴眼神故作無辜看著蕭晟昊。
道:“四皇子,昨夜是四皇子自己報的家門和大名,這個,四皇子可還記得吧?”
蕭晟昊點頭,好似他自己也覺得有些尷尬,便輕言道:“是,酒後多言了,慶幸的是沒有冒犯了卿弦姑娘。”
“那,四皇子可還記得,你答應了卿弦什麽?”
蕭晟昊蹙眉,抬眸看著她,他雖然還記得一些,可是要完全拚湊起來昨夜的記憶,還真的是有些為難他。
霎時苦笑了下,無奈道:“真的抱歉,卿弦姑娘,昨夜,是蕭某喝太多了,有些過了頭,若是真的胡言亂語得罪了卿弦姑娘什麽,蕭某願意賠罪。”
卿弦卻是搖頭,蕭晟昊也肉眼可見的覺得她心情很好的樣子。
“怎麽會是得罪呢?四皇子莫要把冒犯之言總是掛在嘴邊,昨夜,四皇子的確是答應了卿弦些許東西了,在卿弦眼裡,這可算得上是承諾,若是四皇子因為醉酒有些遺忘,卿弦不怪,但若是四皇子知道了還想不認,那卿弦斷然是沒辦法忍的,後果,可是很嚴重的呢。”
蕭晟昊見她的樣子,頓時擺手笑了笑,“卿弦姑娘言重了,既然是蕭某答應下來的事情,那男子漢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又何必反悔呢?”
卿弦聽罷頓時一笑,拍了拍桌子,在懷裡掏出了昨夜給龍榆稍微保管了一番的那字據,盈盈地遞給了蕭晟昊。
蕭晟昊接過,本是一臉笑意打開的,但是當他仔細閱讀了之後,頓時臉色巨變,一臉驚訝地看著對面,那笑臉盈盈的花卿弦。
“這,這是.”
“這是昨夜四皇子自己做的承諾,還吵著嚷著要給卿弦立個字據作為承諾的,卿弦拗不過四皇子,只能從了。”
“這”
裡頭字字句句,對蕭晟昊而言,都很不利。
什麽做了太子之位,娶花卿弦為正妃,登基為帝之後,立花卿弦為皇后,這樣的話,他到底是有多醉才承諾得出口?
“我我昨夜.”
卿弦笑著點頭,依舊是一臉無辜的模樣,“這就是四皇子昨夜對卿弦的承諾啊,難道四皇子真的忘得有那麽乾淨嗎?”
“這”好像隱約還是有點記憶的,但是有記憶也不是好事啊,這證明,這事情的確是發生過了。
“無妨無妨的。”卿弦敏銳地看著蕭晟昊沒有反應過來的時間,一把抓住了他手裡的字據,手腳靈活地收了起來。
而蕭晟昊被她拿走了這個字據,有些吃驚,下意識還想收回去,可是已經晚了,卿弦熟絡地收回了自己的懷裡了。
“昨夜,的確是四皇子太醉了,卿弦不會計較那麽多的,可是,這樣的承諾,四皇子,做出來之後,可是得遵守的啊,不可以反悔的,這剛才不也是四皇子說的話嗎?”
蕭晟昊的心頓時七上八下,眼前的湯水,頓時看著就涼了,也不香了。
“卿弦,卿弦姑娘啊,你看,我,你也知道的,我是一國皇子,還是未來的太子,此事,事關重大,就算我回去跟父皇母妃提及,他們也未必護同意我們兩個,這件事情,依我看就.”
“難道四皇子想說作罷?”卿弦的臉色頓時就陰騭了下去,一臉的質疑他。
蕭晟昊尷尬地笑了笑,擺了擺手,“我並沒有那個意思。”
卿弦委屈了下,“卿弦說過,想要卿弦身子的男人,可是得負一輩子的責的,這可是四皇子親口答應卿弦的呀。”
看著卿弦那一副要哭了的姿態,蕭晟昊的確是有點心疼,也有點心動。
花卿弦雖然出身勾欄之地,也是聲名大噪的韶都花魁,天下男人為了她都肯花重金,為了她有些都到了癡迷的程度,這樣的女人,若是成為他的女人,的確有一種優越感和征服感。
何況,他好似,真的有點對花卿弦動心。
為難了下,還是開口安慰了道:“卿弦,若是贖你的身,需要多少?”
卿弦頓時破涕為笑,一臉的欣喜,“四皇子此話之意,莫不是真的要娶卿弦回家了嗎?”
蕭晟昊抿唇,他也知道這話出口就回不來了,但還是點頭,“可以那麽做,只是正妃之事,還是需要商議的。”
卿弦也知道適可而止,點到就好,到了目的了,她也不想抓著蕭晟昊不放,所以也乖巧地點頭。
“嗯!卿弦不會讓四皇子為難的,全都聽四皇子的話。”
“是嗎?”許是意外卿弦這麽乖巧,蕭晟昊的眼底,劃過了一絲放松和滿足。
“是啊,不過這字據還是要給龍榆閣主的,不然的話,丟了可就不好了,到時候卿弦可要出去說四皇子乃無信之人呢!”
雖然俏皮,可是在蕭晟昊的耳裡,這話,依舊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