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都,尊離王府。
“王爺若是女子,那是不是,會是另外一番風景了。”
卿弦蹙眉,二話不說打算舉起拳頭,作勢好像是要給他一拳頭清醒似的。
但是祁夜站在那裡,眼神溫和,也絲毫沒有被卿弦的動作給嚇住,佇立如山那般,好像一點都不在意會被卿弦一拳頭下去。
卿弦的手也的確只是抬起來要作勢而已,並沒打算真的打下去,因為祁夜的眼神和反應,她也的確是沒有繼續下去,就這麽舉著手,看著他。
“當世,言男子之身之人為女子,是為不敬,是祁夜不該,在這裡給王爺賠罪。”
他給卿弦深深躬身一個禮,卿弦看在眼裡,萬分不解。
所以呢?這到底是知道些什麽,還是不知道?這個態度這個反應,本身就不對勁,可是這個人卻總是讓她難得琢磨揣測,委實是叫人難以心安。
看著卿弦沒有話語,只是這麽看著自己,祁夜又笑道:“王爺在韶都,其實除了王府,還有六雨閣之閣主,便再也沒有別的人可以相伴了。”
“所以?和你又有什麽關系?”
“王爺莫要總是拒人,有的時候,往來之間,對王爺的益處,也是很大的,王爺這麽聰明的人,該知道我的意思是什麽,有的人是真心想助王爺一臂之力,也想站在王爺的身邊,而不是諂媚,更不是目的不純。”
卿弦冷笑了下,第一次往前湊近了一步,冷言道:“你在說你自己,是對我有益的嗎?”
祁夜笑著點頭,“或許是的,起碼我的真心,不會是假的,我可以在這裡對天發誓,就算明日王爺當真要拿我來說項,利用我在大景的使臣面前說些什麽,我都沒有任何意見。”
她不想去正視這所謂的真心,但是看到祁夜的模樣,不得不信的感覺,頓時湧上了心頭。
“王爺還會覺得,屠寂道長和我之間,只是泛泛之交?”
卿弦蹙眉看著他,又陷入了沉思,今夜,有許多的不解和旖旎,她都應付不過來,祁夜的態度,一如既往的,好像比蕭寒闕的,要端正得多。
她的師父,是同她父親一般的存在,屠寂道長不會背叛自己,屠寂也不諳世事,不會有利益上所得,也不會對她有任何的利用之心,能和她的師父有交情有往來,甚至還能在師父手裡拿到折扇和信物的,確實不會差到哪裡去。
這個祁夜,或許是真的可以,好好正視他那所謂的真心。
微微抬眸,與祁夜對視一眼,自己的眼神也在忽然間,變得柔情起來。
祁夜捕捉到了她眼神的變化,就笑了笑。
“王爺,天很冷,你還是進去吧,夜也深了,早些休息,明日不是還要做大事的嗎?”
“你又知道?”
祁夜笑了笑,伸手撫了撫她在兩鬢的發絲,“只要是你的事情,我都知道。”
“你什麽意思?”
“因為我隻關心你一個,僅此而已。”
卿弦的心,有被顫動到了,但也不知能不能歸為那種心動,只是忽然覺得心裡輕飄飄的,也很奇怪的感覺。
“但願,我可以被王爺親自請到王府,煮酒煎茶。”
說罷,祁夜轉身,給了她今夜最後一個笑靨,便踏著那雪地,離開了卿弦的視線。
瞧著他的背影,很快地消失在了深夜裡,卿弦的心裡,多也是複雜的滋味兒。
緩緩撫了下自己的胸口,不知道怎的,那種奇怪的感覺一直都在,這個男人無疑也是好看的,也是賞心悅目的,加之儒雅,加之淺笑暢談,還總是時不時撩撥,這來去,委實不是她出了問題吧?
思慮間,還是翟宴叫住了她,她才反應了回來。
“王爺?您,怎麽會在這裡?”
卿弦轉眸看了眼很是詫異的翟宴,爾後看了下門外,自己也覺得奇怪,便微微搖頭擺手道:“沒什麽。”
“這門是”什麽時候開著的啊
“無妨,你把他關上吧。”
“王爺。”翟宴一時間有些擔心,因為卿弦這個時候的臉色有點蒼白了,又是寒氣,又是夜裡,未免叫人憂心,所以叫住了她。
“怎麽了?”卿弦忽然很溫和地回應了一句,還看了眼翟宴。
翟宴挺意外這樣的反應,便輕聲道:“是不是發生了什麽,需要屬下協助嗎?好似最近也不是很安全,王爺還得萬事小心為好啊。”
卿弦笑著點點頭,對翟宴的話認可了一番,“我都知道,我也知道你擔心我,我會護好自己不會出現意外的,翟宴,有事情的話我會讓你代勞,你不用太擔心,今夜無妨,好好休息,明日就要處理命案大事了,還得看好秦志雄。”
“是。”
卿弦拖著有些疲憊的身子,緩緩往自己的寢殿走去。
而翟宴看著卿弦略顯得無力的背影,眼底劃過了不少的憂心,但是話已至此,他也沒必要說太多讓卿弦覺得煩心的話語,就只是緩緩上前闔上了大門,臨闔上前還看了眼門口,沒發現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就只是闔上了罷了。
回到自己的房中,卿弦緩緩地拿出了祁夜給她的折扇。
打開,還是那個熟悉的“亭”字,還是那個筆鋒,是師父熟悉的模樣。
微微勾唇,憶起往昔,其實以前的日子不算那麽美好,成天就是在刀槍劍戟裡度過,師父的嚴苛和肅穆,依舊歷歷在目,就好似是昨日剛剛發生的事情一般,她的孩提時期,其實與正常的小孩子大有差別,母親早逝,父親也沒有經常見到面,橫豎說,她都是在外長大的孩子,備受苦難。
但是師父待自己的好,也不容置疑,不容忽視。
父親不在的日子裡,他就像是自己的父母一般,寬容對待,用心呵護,因為女孩身份,師父也用心照料,生怕出現差池,師父頂天立地,不為世俗迷惑和沉淪,是她在這個世界上看到的,最為出塵絕世之人。
師父的標準,向來清晰,那祁夜可以得到師父的信物,想來,也不是什麽泛泛之輩,不可忽視的,也的確是祁夜那過人的眼神和態度。
和蕭寒闕這一條船上的人對比了一番,確實出眾些許,在她的心裡,也佔據了不少的位置。
“祁夜,能信嗎?”
如果祁夜沒有野心,那對她來說也算是好事情,但是若是隱藏得太好,以至於有了自己的信任,這樣的人,才是最危險的,也是最可怕的。
人啊,都是雙面的,她自己是,別人亦是。
這也是她不敢輕易去相信一個人的緣由,這個世界上,她活到現在,就沒有出現過她足以真正完完全全付出真心的人,一個都沒有。
“王爺,我可以進來嗎?”
忽然,風蘿的聲音輕柔地傳了近來,卿弦往外看了一眼,便把折扇輕輕收起,才道:“可以,你進來吧。”
風蘿輕輕推門而入,也小心翼翼地闔上,這這樣的夜深人靜,就連一點點開門關門的聲音,都有些刺耳。
“王爺,翟宴說您到現在沒有歇息下去,剛才還在大門口那裡受凍,我很擔心,就來看看您。”
卿弦看了眼風蘿,她好像是著急過來,只是披著貂裘而已,沒有梳妝也沒有打理,看得出來是真的心急。
於是笑了笑,上前為她理了理貂裘,輕言道:“我沒事,這是在自己家裡,能出什麽意外呢?我這不是好好的嗎?我只是淺眠,你也是清楚的,方才也是靈官調皮,隨意亂跑,我才追了出去,明日靈官可要好好教訓教訓了。”
雖然是說著教訓的話,可是卿弦的語氣委實是溫和可親,風蘿看在眼裡,有些不忍。
“王爺,明日大事,您可得好好歇息好才可以啊,不然的話,勞累過度,我是怕王爺您會.”
“沒事,我有事我會說出來的,不會讓你們白白為我擔心,明天的事情我自有打算,大家都在場,又有什麽可憂慮的呢?”
“那王爺,可想要喝點什麽暖身子的?我這就去小廚房給你做去。”
“不必了。”她扯了下風蘿的衣角,淺笑道:“你這丫頭也真的是,就是一點點的風吹草動而已,就心急火燎地起來,還不穿衣裳,這要是著涼了呢?你會心疼我,不知道我也會心疼你嗎?”
風蘿低眸看了下自己的裝束,委實是隨意了些,就抿唇,道:“在我心裡,不論怎樣,都是王爺一位,誰都比不了,包括我自己。”
卿弦笑了笑,摸了摸風蘿的腦袋,些許寵溺的感覺。
“沒事了,和你之間,我說得最多的,就是我無妨,我沒事,你不要擔心,還要我繼續說嗎?我一直都在這裡,你也看著我的生活起居,有什麽事情,能逃得過你的眼睛?”
風蘿看著卿弦一如既往很是無所謂的態度,心裡也只是隱隱擔憂著。
說是會說出口,可是,王爺當真有說嗎?
一切的傾訴,王爺不也全部都是憋在心裡?自己一個人在那裡默默承受一切罷了,王爺啊,您到底什麽時候可以任性兩回,不把自己當尊離王,做回自己的郡主身份,那也好啊,而不是花卿弦,不是那個花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