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會不會碰到鼻子

   下了課，魏福音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把書本卷成桶狀，拍了拍李放的肩頭，李放原地不動的轉過身來，蹙眉道:“什麽事？”

   魏福音指了指他旁邊的空位，問道:“董少波呢，怎麽沒來上學？”

   提到董少波，李放來了興致，噓了一聲，挑眉道:“你們倆不是好朋友嗎，怎麽問我？”

   魏福音心知，他說的此“好朋友”，非彼“好朋友”，一手支額，朝他翻了個白眼，道:“別開玩笑了，我跟你說正經的呢，董少波人呢，怎麽沒來上學，快告訴我？”

   李放聳了聳肩，兩手一攤，無辜的看著她，道:“我真的不知道啊，董少波跟老牛請了兩天假，至於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等他回來，你自己問他吧，我也好長時間沒有見他了。”

   魏福音皺了皺眉，心裡隱隱覺得不安，除非有什麽緊要的事，否則不會有人高三還會請假，拍了拍李放的後背，道:“他為什麽請假？”

   李放搖了搖頭，道:“不知道，他沒跟我說。”

   魏福音見他一問三不知，不再繼續問下去。

   李放看見魏福音的期末試卷擺在桌面上，一把抓了過來，魏福音最不喜歡自己的試卷被旁人觀摩，感覺在打探自己的隱私一樣，伸手要把試卷奪回來，手上的速度慢了些，李放舉著魏福音的綜合試卷，眼珠子都快要掉下來了，連連感慨道:“我的媽呀，天才啊，二百六十一分，你是怎麽考的，滿分三百分，你考了二百六十一分，你簡直是我的偶像！”

   李放尖叫連連，把全班同學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魏福音起身，一把拿回自己的試卷，道:“哎呀，別看了，考的不好。”

   聽她說考的不好，李放做抱頭狀，伏倒在桌面上，痛苦呻吟道:“老天爺啊，你考這麽好，居然還說自己‘考的不好’，你讓我們這些考一百多分的，怎麽活啊。”

   開學第三天。

   學習強度絲毫不減，依然是軍事化管理，早上五點二十打起床鈴，晚自習上到十一點才下課，魏福音離開教室的時候，發現別班的學生依然坐在教室裡埋頭苦學，夜晚的教學大樓燈火通明，像一個晶瑩剔透的水晶宮殿。

   回到宿舍洗洗漱漱，折騰到將近十二點，女生宿舍樓才漸漸安靜下來，魏福音倒頭躺在被窩裡，大腦還在飛速旋轉。

   高考迫在眉睫，英語成績有待提升，單詞總是背了又忘，明天余慶祥還要英語測驗，她的單詞還沒記下來。

   剛剛，隔壁宿舍文科班的女生抱怨數學題太難，魏福音給她拿了張理科班的數學題，她立馬住嘴了。

   她反過來將了一軍，問魏福音第一次世界大戰是什麽時候發生的，魏福音自然答不上來，弱弱的道:“好像是一八四零年？”

  對方翻了個白眼。

   魏福音自然不甘示弱，問她鈉遇到水的化學反應方程式是什麽，她搖了搖頭。

   文科班的女生又問道:“黃赤交角是多少度?”

   寢室裡的女生道:“我知道那個幹什麽，理科生又不考地理?”

   文科班的女生也不示弱，道:“我們文科生也不考化學啊。”

   兩個宿舍的女生哈哈一笑，算打了個平手，誰也不要瞧不起誰。

   盡管語文成績是提不上去了，但也不能放棄，現在滿腦子都是離高考還有一百二十天，接下來該怎麽辦，算了，睡覺吧，不想了，想多了，頭疼。

   家家戶戶還沉浸在過年的氣氛當中，正月十五的湯圓他們沒吃到嘴裡。

   試卷像雪花一樣滿天飛舞，以前是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現在每天都在考試，考試，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是個頭，人們闔家團圓，熱熱鬧鬧的時候，高三的莘莘學子們，已經進入到了白熱化的衝刺階段。

   魏福音最大的樂趣就是課間趴在桌子上補覺，活潑好動的同學在走道裡追逐打鬧，學習太累，有時她一天都不怎麽講話，李放和董少波趁大課間的空隙抱著籃球衝出教室，十分鍾後大汗淋漓的跑回來，三人疲憊的相視一笑，看上去很滿足的樣子，董少波如約而至，魏福音幾次三番問他為什麽請假，都被他搪塞過去了，既然他不想說，魏福音也就不問了。

   令人意外的是體育課照常上，給了同學們一個大大的驚喜。

   盡管沒有老師佔體育課，但凡有點自覺性的同學都不會真的出去，大家心照不宣的坐在教室裡做題。

   女生是不會出去的，男生活的比女生瀟灑的多，他們才不管是不是高三，小覺照睡不誤，小球照打如常，一上體育課，就瘋了一樣抱著籃球明目張膽的跑到籃球架旁，美其名曰“勞逸結合”，“勞”是沒看到，“逸”倒是看到了。

   魏福音坐在座位上哈欠連天，看著男生們活力四射抱著籃球的樣子，羨慕不已，自己什麽時候才能活的這麽瀟灑啊。

   做完數學試卷，困意漸漸襲來，上眼皮和下眼皮開始打架了，雖然學習很重要，可是命更重要，不知是第多少個晚自習了，下了課，魏福音走出教室，教室裡還有二十多個學生，頭也不抬的艱苦奮戰。

   其中不乏年級裡的佼佼者，他們雖然在班裡名列前茅了，可是學習依然刻苦，魏福音心道:“哪裡有什麽天才啊，全都是他們用一滴滴汗水換來的。”

   熄燈以後，女生宿舍樓依然熱鬧非凡，背書聲，洗衣服聲，不絕於耳，在耳邊嗡嗡直響，這是住集體宿舍的壞處，都說三個女人一台戲，那麽三千個女人，就像三千隻鴨子一樣“嘎嘎”亂叫，魏福音喜清淨，不喜熱鬧，既然睡不著，就閉著眼睛在腦海裡回顧英語單詞。

   關上房門，一人道:“你們睡著了嗎?”
   魏福音小心翼翼的翻了個身，把鐵架子床弄的“嘎吱嘎吱”作響，腦子裡有一道數學題不會做，歎氣道:“睡不著啊。”

   閆秀雲也道:“我也沒睡著，每天都失眠，從今天開始，離高考還有一百天，我要是考不上大學，該怎麽辦啊！”

   馬鑫豔安慰道:“你是咱們宿舍學習最努力的，放心，你一定能考上。”

   “可是，努力不一定能考上。”

   “不努力就一定考不上。”

   盡管時間緊迫，高寧依然雷打不動的每天往臉上敷一張面膜，把臉拍的“啪啪啪”直響，照她這個拍法，臉不腫才怪。

   魏福音聽了都覺得臉疼，之前高寧一直想藝考來著，最近似乎沒了動靜，她不說，魏福音也不便多問，笑道:“高寧，我真是佩服你的意志，三年如一日的敷面膜，我就沒有這麽大的毅力，不過，咱們現在還年輕，不用這麽早保養皮膚吧，我看雜志上說，二十五歲以後再保養也不遲啊。”

   高寧不厭其煩的拍打著自己的臉頰，似乎不同意她的說法，搖頭道:“你錯了，女人不論多大年紀都要保養，我其實算晚了的，應該從初中就要保養。”

  她急不可耐的拉著魏福音的手，笑道:“你不覺得我的皮膚比之前光滑了嗎，不信你摸摸。”

   魏福音在她臉上摸了摸，是真心羨慕，她的皮膚白裡透紅，臉上一點瑕疵都沒有，真真是剝了殼的雞蛋，她本來底子就好，加上每天敷面膜，皮膚水水嫩嫩的，跟嬰兒的皮膚一樣細膩。

   高寧急切的問:“怎麽樣？”

   魏福音如實回答，道:“是挺光滑的。”

   高寧得意的道:“我就說嘛，女人一定要早早注意保養，等到二十五歲就晚了。”

   魏福音道:“現在學習這麽緊張，哪有時間啊。”

   高寧道:“時間是擠出來的。”

   魏福音躺在床上，眼睛骨碌碌的轉了一圈，望著漆黑的天花板。

   一人突然道:“既然大家都睡不著，明天星期天，不用上早自習，咱們聊聊唄。”

   這個提議立馬得到響應，紛紛道:“好啊。”

   趙娟問道:“你們想考哪所大學？”

   這個問題讓她們所有人沉默不語，高一剛剛開學那陣，每個人都是雄心壯志，信心滿滿，非重點大學不上，覺得清華北大都不在話下，眼下，她們都看清現實，不敢妄言，誰要是說“我想上清華”只有被嘲笑的份，便紛紛沉默。

   半晌， 閆秀雲道:“我能上個二本就行了。”

   閆秀雲是她們中學習最刻苦的，從高一開始，每天下了晚自習回到宿舍，她會抱著英語書借著走廊的燈光背單詞，若她都沒底氣，其他人也懸了，魏福音長長的歎了口氣，道:“競爭真的這麽激烈嗎?”

   閆秀雲道:“不是激烈，是特別激烈！”

   高寧擺了擺手，歎氣道:“真掃興，在寢室不要講學習的事，咱們說點高興的事吧，高考以後你們最想做什麽？”

   魏福音伸了個長長的懶腰，全身的骨頭都要散架了，沉沉道:“我想睡它個三天三夜，把這三年缺少的睡眠都補回來。”

   趙娟淒怨道:“我最想看電視，我已經三年沒有好好看電視了。”

   “同命相連，同命相連！”

   “我想去北京。”

  馬鑫豔道:“高考完，我想去北京，到清華園轉轉。”

   “同學們，畢業以後可不能忘了我啊！”

   “不會忘的，不會忘的。”

   高寧似乎覺得這些話題沒什麽新意，提議道:“咱們說點心裡話吧，趁此機會，畢業以後大家再見面可就難了，所以，一定要開誠布公。”

   眾人立馬覺得話題肯定會敏感起來，心中雖然排斥卻不乏激動，寢室裡八個女生，個個心裡有自己的小算盤，躺在床上，摩拳擦掌，床板被壓的“嘎吱”作響，見沒有人先開口講話，都不打算起頭，靜觀其變。

  高寧輕輕的咳嗽了一聲，興致勃勃，道:“那我就先說了。”

   眾人洗耳恭聽。

   果然高寧一開口，就讓她們所有人都開不了口了，極為期待的問:“你們初吻是什麽時候？”

   問題一如既往地尖銳，她們聽到“初吻”這麽敏感的詞語，已是小鹿亂撞了，臉飛紅霞，因為是晚上，所以大家誰也看不到誰的臉，方才不至於那麽尷尬。

   見無人答應，高寧那邊等不急了，追問道:“怎麽沒人說話啊，別告訴我你們沒有喜歡的人，這個年紀，每個人心裡多少都有自己欣賞的異性，這也很正常啊，不要告訴我你們連吻都沒有接過。”

   眾人仿佛一下子變成了啞巴，嘴巴閉的緊緊的，整個寢室大概只有高寧最有發言權了，見大家都沉默不語，少頃，馬鑫豔解圍道:“高寧，老師天天盯的這麽緊，學習壓力這麽大，就算想談戀愛，也沒那個時間啊。”

   一眾人紅著臉，紛紛附和，道:“是啊，是啊！”

   高寧翻了個白眼，道:“我不信。”

   魏福音翻身，衝高寧那邊望去，覺得她這方面應該懂的多，大家在一個寢室住了三年，可以無話不說，心裡一直有個疑問，覺得好奇，想找人答疑解惑，道:“你們說，接吻的時候兩個人會不會碰到鼻子啊！”

   ……

   沉默片刻，眾人“噗嗤”一聲，哈哈大笑起來，若是在她們吃飯或者喝水的時候聽到這樣的問題，一定會把嘴裡的飯噴出來不可。

  高寧捧腹大笑道:“魏，魏福音，你真是，太可愛了，你平時不說話，一說起話來，還真是語出驚人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只是好奇嘛。”

   剛剛文理分班那會兒，由於理科班的男生多女生少，班裡男生的人數，是女生人數的三倍還多，男生們躍躍欲試，摩拳擦掌，苦惱萬分，道:“理科班狼多肉少。”

   可是三年下來，魏福音並沒聽到什麽八卦流言，班裡的男生安分守己的很，不知是不是他們覺得理科班的女生不可愛，還是覺得大家都太熟了不好下手，總之，就沒有下文了。

   高寧笑的肚子疼，魏福音這麽問，可以確定她沒接過吻了，怕是連男生的手都沒拉過，可惜，這個問題問的不大合適，若是告訴她“不會碰到”，那豈不坐實了自己的罪名，告訴她“會碰到”，也不合適，在眾人一連串心照不宣的咳嗽聲中，結束這個尷尬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