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聽說父親抓走後死了，我恨小姐…”月皎苦笑，可偏偏自己憤怒又如何，上位者的草菅人命自己見多了，無權無勢便連人都不是，哭都是惡心。

  自己母親因為怕了就跑了，留下年幼的自己和父親，父親因為某些人自私的利益輕而易舉便喪命，又留下了自己。

  月皎知道，如果不改變，有一天自己沒了又如何？永遠沒有主動的權利。

  “小姐，求你收了我吧！”

  上官綰抓著錢袋子的手一緊，死活沒有放到月皎的懷裡。

  “你這丫頭…”大娘著急，生怕自己這孫女衝撞了上官綰，自己的兒子沒命，可哪有公道會對著一個小小的郎中，認命一輩子了，可自己現在就剩這麽一個孫女了。

  大娘眼中的恐懼，月皎眼中的堅定都生生的裝進上官綰的眼睛裡。

  “我想為父報仇，請…”月皎一句話還沒有說完，便被大娘一巴掌打個咧歪。

  這一下可不輕，上官綰急忙拉著月皎，這才避免人跌倒在地。

  “什麽報仇！你這死丫頭在想什麽！”

  這一聲裡面帶著多少恐懼和酸澀不言而喻，上官綰低著頭卻怎麽也看不進月皎的眼睛。

  “我們是清白人家，踏踏實實一輩子，什麽報仇？你這是和自己有仇！你這死丫頭找死嗎！”

  大娘急得氣喘籲籲，拖著殘破的身體，眼睛憋個通紅。

  “上官小姐，童言無忌，千萬別當真…”

  上官綰知道，這大娘不是原諒不原諒自己，她根本不敢不原諒自己，長時間被生活磋磨，已經忘記憤怒是什麽滋味了，因為憤怒根本沒有意義，有的只是失望。

  他們驚恐，驚恐反抗會引火燒身，這種自覺是無數的教訓總結的，血淋淋的事實趴在眼前，可自己趴在地上，不能抬頭，看見的只能是暗無天日。

  “奶奶，我受不了了，窮也好，苦也罷，我們一輩子都這樣，我不甘心，我娘跑了，我爹死了，憑什麽是理所應當，憑什麽作惡的人理所應當！”這一巴掌下去，月皎早已經撕心裂肺。

  慕宸鈺這一刻滿心感慨。

  眾生疾苦，遠比自己想象的要深刻的多，大部分百姓早已被生活折磨的不敢憤怒，不敢反抗，他們不怕嗎？

  他們怕死，他們只能靠著僥幸來充實自己，想平平安安的走過一輩子，這些是自己以前絕對不會看到的，可如今赤裸裸的擺在眼前，是多麽的不堪入目。

  “我不認啊！”

  這一嗓子的狼狽讓上官綰險些站不起來。

  “好…”

  不甘心是吧，既然我們都不甘心就去拚一把吧，至於結果…

  “反正也就那樣了不是嗎？”

  “上官小姐…”那大娘眼中的不可置信讓上官綰覺得有些不敢去看。

  “我給予的不是血海深仇，月皎跟著我，我能給的只有無憂無慮，我也知道前路坎坷，可能站著就別趴著，小姑娘學些東西，日子才不會永遠不好過。”

  上官綰這個決定算是經過深思熟慮，既然前路漫漫不如拚出一方天地，自己能做的便是為月皎搭起通天梯。

  左右無奈，大娘長長一口濁氣算是應允，月皎高興的直跳腳，可上官綰和慕宸鈺都明白，這是怎樣的勇氣選擇的未來。

  當月皎拿出賣身契的時候，上官綰一愣。

  “小姐…我…”

  上官綰沒說話，只是將賣身契撕毀，然後靜靜的看著月皎，平視平等的看著對方。

  隨著冷風，這張契約便不見蹤影。

  月皎剛想詢問這是上官綰返回了還是如何…

  “既然是掙來的，想掙得是不再被人踩壓，擁有自己的命運，那怎麽能從被人踩壓被人掌控命運開始呢。”

  上官綰慢慢的說著，隨後緩緩的打開了馬車的門。

  “月皎，歡迎來到…新的征程。”這話明明中二的不得了，可偏偏聽得月皎小丫頭熱淚盈眶！一直到寧侯府還在哭著。

  臨近了寧侯府，上官綰這才有些慌張，自己這深夜出去不說現在還帶著一個人回來…

  上官綰難過的看了慕宸鈺一眼。

  這時候算是想起來自己了？慕宸鈺頭疼，但還是給了一個安心的眼神。

  只是三人從小門回去，果然乾壞事兒就沒個好下場。

  “女兒這是去哪了？”等候多時的上官榮皮笑肉不笑，上官綰一手抓著慕宸鈺，人一個激靈從頭到腳，好懸平道都要摔個大跟頭。

  “女兒錯啦！”此刻再多的辯解都是畫蛇添足，根本就沒有辦法應付自己這老狐狸的爹，若是她有心去查，什麽都查不到，不如自己主動伏法才對。

  慕宸鈺萬萬沒想到上官綰這麽快就認了，連帶著月皎也跟著乖乖的跪下，只剩自己怎麽都像刺頭，立刻自覺。

  “這丫頭…”

  “我的新丫鬟！”上官綰帶著乖巧和討好，生怕上官榮不喜讓自己從哪來帶回哪去。

  月皎此刻乖乖的，雖然看到上官榮還是怕。

  “我最近是不是太縱容你了…”上官榮一邊說著 一邊若有所思。“不如，你就禁足幾日好了！”

  縱容是縱容，可禁足就傷感情了。

  “有問題？”上官榮一眼便看出來上官綰的不服氣。

  “不敢不敢…”怎麽敢！上官綰只求禁足的時候不要不讓自己打麻將。

  “你們兩個…”哪一次上官綰犯錯跟著背鍋的慕宸鈺都沒好事兒，現在更不用說了…

  “和李管家好好學學規矩。”這句好好學學規矩讓慕宸鈺覺得有些意有所指，畢竟哪家的臭小子天天拐著自家丫頭跑來跑去，自己這做老爹的能放心！

  畢竟前幾日上官綰為了慕宸鈺還是要死要活的。現下也還算是聽話，上官榮這心裡才舒服一點。

  可新丫鬟身份不明，讓人擔心，上官榮很快就把月皎帶走，美名其曰提前教規矩，小丫頭有些害怕，還是上官綰好言相勸，這才跟著離開。

  “小九，你這門路也不靠譜啊。”上官綰搖頭又歎氣，完全沒有反思錯誤，反正下次還會犯錯誤，那麽著急改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