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信上前說道:“燕子妹妹,楚姑娘,聽我一言,我和雲中幾年的兄弟了,奪人血脈之事,小雲決不會做,你們又何苦如此。”
楚伊人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血燕子答道:“黃大哥,我知道此事必然會被團長責罰,但我們也顧不得了。”
說話間,楚伊人突然動了,身形猶如鬼魅,幾乎一瞬間就到了余成面前,右手凌空虛抓,余成隻覺一股大力牽住了自己,不由自主向前跌去。
宋江大喝一聲:“住手!”袍袖一揮,將余成向後一帶,余成趕忙一個後翻,退到楚伊人七八步開外,驚出了一身冷汗。
那邊宋江與楚伊人,已是電光火石般過了十多招,兩人雙掌交擊,宋江悶哼一聲,連退三步,顯然輸了一籌。
李逵一聲暴吼,一雙板斧掄圓,向楚伊人殺去。
楚伊人冷哼一聲:“真要性命相搏?”長劍出鞘,一劍逼退李逵,王矮虎的槍和扈三娘的劍已經從兩個方向攻至,楚伊人一躍丈余,避開兩大高手的兵刃,長劍帶著嘯聲,直刺李逵心口。
雙方甫一交手,便已動了殺機!
黃信大喊:“使不得。”揮月牙戟,衝入戰圈,試圖分開雙方。但楚伊人殺機極重,竟是變成了以一敵五的局面,兔起鶻落,金刃披風之聲激蕩。
血燕子促然出手,直取余成,陳卓見狀大驚,忙擋到了余成身前,血燕子眉頭一皺,倒是沒對陳卓下殺手,只是斜跨一步,試圖繞過陳卓。這時,吳用發聲喊,一劍斜刺而來,與血燕子戰在一處。
一時間場面已是完全失控,午勝、李明、白勝等人也紛紛亮出兵器,捉對廝殺起來。
此刻,肖家村正西二十裡開外的王家村,幾名赤身露體的青年女子正一邊哭嚎,一邊七手八腳地穿著衣服。剛才促逢慘變時,她們都被嚇傻了,現在賊人們都已被殺光,她們看著一地的村民屍體,終於將悲痛、屈辱和無助宣泄了出來。
待將衣服穿好,一個最年輕的才將眼光投向了她們的救命恩人,一看之下,不由再度尖叫出聲——在那裡盤膝而坐的肩頭上睡著一隻小狐狸的年輕人,口中,鼻中,眼中,都在向外滲著鮮血。
雲中被這些女子的叫聲驚醒,知道自己現在形象可怖,取出手帕將臉上的血沫擦乾,對著那幾個女子溫和一笑,隨即將目光投向了那剛剛被自己殺死的十幾個賊人身上。若是余波在此,自會知曉為首的那個正是在何留城外與自己兵分兩路的那個黑衣人,黑衣人在與余波分開後,與黑巫師派來的手下會和,他們原本是想在博業城的路上截擊余成等人,走到半路卻聽說獵物往水風城方向去了,於是掉轉方向,見天色已晚,就襲擊了王家村,殺光了村民,隻留了幾個年輕女子,正在享用時,被路過的雲中全數誅殺。
“為首的玄階九重,其他的也都是玄階高手,倒是實力不弱,足以對付薛慶老爺子了。”雲中忖道,“室韋的衛拉爾部嗎?四王子齊克丹,地價一重天,還有那個黑巫師莫奇,地階三重天。”
若是有人知道此刻雲中在想什麽,定會驚駭莫名,方才剛一交手,那些黑衣人就被殺得一個不剩,根本沒有說話,更沒有逼供什麽的,雲中是如何將對方的情況了解的一清二楚的?
“是我輕敵了,赫連鵬他們絕不是這股室韋人的對手,希望他們沒有莽撞行事吧。”雲中心裡想著,不由出了聲,“紫陽血脈出現?燕子正在那附近,希望燕子別闖禍,看來我必須加快速度了。”
雲中長身而起,準備離去,看到那邊正在啜泣的幾個女子,眉頭一皺,隨即走了過去,取出一張白紙,用一個黑衣人的血水寫了幾個字,遞給那個最年輕的女子,又掏出了幾個金幣,說道:“村裡人都死了,你們先把他們安葬了吧,然後如果你們有地方可以投奔的就去投奔,若是無處可去,可以去信都城,拿著我的書信去找首丘閣,自會有人替你們安排。”
雲中輕撫胯下駿馬的耳鬢,不知說了一句什麽,駿馬忽然精神倍增一般,速度明顯加快,想著水風城方向如飛疾馳。一直伏在雲中肩頭瞌睡的小白狐在雲中對馬施術時睜開了雙目,眼中精光爆射,但隨即又閉上雙目,似乎什麽也沒發生。雲中渾然未覺,端坐馬上,將一顆丹藥塞進口中,也閉上眼睛養起神來。
二十多裡的路程一晃而過,假寐的雲中突然睜開了雙目,風中傳來的一種令人不適的味道使得他眉頭緊鎖,這一天時間,他已經聞到了太多的這種氣味——血腥氣。
順著血腥氣,雲中走到了剛才飛狐團與三山團衝突的空地上,發出了一聲長歎。
遍地的屍體訴說著方才戰鬥的慘烈,其中很多人是雲中的熟人,例如三山團的李逵,這個黑大漢被亂箭射成了刺蝟,又被人一槍刺穿胸膛,但他的一雙板斧還是牢牢地握在手中,怒目圓睜,死不瞑目。離他不遠的地方,躺著三山團的孔天壽。
一具女子的屍體令得雲中心中一痛,那是李明,血燕子的表姐,飛狐團成立之前就跟著自己的女傭兵,天賦一般,基礎也不是很扎實,年過三十了還只是黃階修為,也基本很難再進一步了。但是任勞任怨,勤勤懇懇,別的傭兵不願接的任務,只要交給她,都能保證按時按量完成。
雲中下馬,伸手替李明抹上了雙目,繼續向前走去,又是好多熟悉的面孔倒在血泊之中,灰狐午勝,藍狐鐵中,還有三山團的劉唐等人。
突然,雲中加快腳步,在一棵櫟樹下,一個青衣人還在掙扎著想要站起來,雲中上前,一把將他扶住,取出一顆丹藥塞在了他的嘴裡。那是一個二十五六歲的青年男子,臉上有兩道深黑色的刀疤呈一個醒目的十字形,名叫丁獵,玄階巔峰修為,是飛狐團四大高手之一,也是楚伊人的丈夫。
丁獵見到雲中,渾濁的雙眼立刻亮了起來:“團長,快去救伊人!是室韋人,有地階高手。”
雲中輕輕點頭:“我知道了,是我的疏忽,你在這裡好好療傷,其他的我會處理。”
前方不遠處,馬蹄聲,馬嘶聲,還有室韋人特有的呼嘯聲已經完全壓製住了傭兵們的喊殺聲,余成、陳卓還有三山團、飛狐團的傭兵們依托著一座小山包,利用山石和樹木作為掩護,與凶悍的室韋驃騎兵周旋著。然而,缺乏重盔甲護體的他們在室韋人的箭雨之下,已是個個帶傷,全然靠著一股血氣支撐。
陳卓保護著薛萍母女,躲在最內圈,而余成勇敢地持劍和幾名青牛衛戰在一處。余成已經雙目通紅,手中長劍全無章法,隻攻不守,完全是以命換命的路數,若不是室韋王子齊克丹刻意下令要生擒余成,早已被亂箭射死。他的心中已完全被憤怒佔據,在他身後不遠處,血燕子被兩柄長劍釘在了樹上,支離破碎的身體上多處傷口流著殷紅的鮮血,不知死活。血燕子的身側,是身首異處的余海和余波。
黃昏時分,三山團和飛狐團為了余成而發生了爭鬥,雙方激鬥良久,好幾個人都身上帶了傷勢,卻依然不肯罷休,不料一隻室韋騎兵突然出現,猝不及防的傭兵們甫一交手便在密集的箭雨和凶猛的騎兵衝擊之下死傷大半。好在青狐赫連鵬帶著飛狐團的援兵來得及時,與他們合兵一處,邊打邊退,退到了這個小山包處,終於被室韋人團團圍住,大施屠戮。
就在方才,余波和余海帶著幾名青牛衛趁亂衝到了余成身邊,余波一劍刺傷了余成,正欲下手擒拿,血燕子舍命衝出,交手隻幾個回合,血燕子故意被余波余海二人的長劍刺中,釘在了樹上,趁著二人一時拔不出劍的時間,雙劍齊出,削掉了余家兄弟的腦袋。
余成目眥盡裂,怒喝連連,和那幾個青牛衛纏鬥不休。
戰場的其他各處,傭兵們也都在殊死作戰。
楚伊人身帶數處箭傷,與一名金盔金甲的室韋人鬥在一處,那是衛拉爾四王子齊克丹,已是地階一重天的修為,但楚伊人也不是一般的玄階巔峰高手,長劍如虹,雖然傷勢在身,仍是和齊克丹打了個平分秋色。
但除了楚伊人,其他的傭兵都處於一邊倒的劣勢,在室韋人的利箭和彎刀下,一個接一個地倒下。
而青狐赫連鵬、赤狐厲萬還有鎮三山黃信三人圍攻一名黑衣老者,一個玄階巔峰和兩個玄階十五重天聯手,卻是被那老者一根黑木杖打得連連後退,幾乎毫無還手之力。
眼看便是全軍盡墨之局。
忽的,在外面縱馬騎射的室韋射雕手們一片大亂,馬的痛苦嘶鳴聲和騎手們的怒吼聲連成一片。
那老者覺出不對,衝著那個方向大喝道:“怎麽回事!”
“稟大師,有人在地上扔了鐵蒺藜!”
鐵蒺藜是戰場上常用的擾亂敵人騎兵或者戰車的手段,不過這些傭兵中居然有人使用,倒是令得黑巫師莫奇心生疑慮。
緊接著外圍不斷傳來的慘叫聲更是令莫奇心驚不已,忙撇了赫連鵬等三人,向著慘叫聲傳來的方向飛撲而去。卻是只看到十來具屍體,正自驚疑,卻聽到慘叫聲自另一方向傳了過來,忙循聲而去,卻又是撲了個空,只見到一地屍體,莫奇暗道:“何人動作如此迅捷?”只見那些室韋兵都是被人一劍穿喉,如此的快、準、狠,莫奇自問難以做到。
慘叫之聲再次響起,這次卻是在戰圈之內了。
殘存的飛狐團和三山團的傭兵們,只看見一道白影如風一般在戰場之上飄忽不定,在某處停留一瞬,便有一名室韋人中劍倒地。
赤狐厲萬聲嘶力竭地一聲大喊:“弟兄們,打起精神來,團長來了,我們有救了!”
衛拉爾四王子齊克丹見自己手下的驃騎兵一個個倒地,也是心驚,當下連出數刀,將楚伊人逼退幾步,一轉頭,卻見那白影已經到了自己跟前,當下發一聲喊,一記力劈華山攻向雲中,同時腳步連退,向後避讓。只見雲中身形一晃,以一張紙的厚度之差躲過了齊克丹的彎刀,同時速度不減,直撲到了齊克丹的身前,齊克丹隻覺躲閃不及,正在慌亂間,雲中長劍已是自他左眼刺入,直貫其腦。
可歎雄心勃勃的衛拉爾四王子,連慘叫聲都沒發出,便死在了地上。
雲中也不將長劍自齊克丹臉上拔出,雙手一揚,不知從何處取出了一張牛角弓,數十支狼牙箭,左右開弓,箭無虛發,室韋人紛紛中箭,慘叫之聲不絕於耳。
本是處於絕對劣勢的傭兵們在楚伊人和赫連鵬等人帶領下發動了反擊,將軍心大亂的衛拉爾人殺得伏屍處處。
“住手!”莫奇直到這時才趕回戰場,見齊克丹已身死,衛拉爾人的大勝之勢已化作大敗,不由得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