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洲西島的最北端,有一座平泉城,處於西營海灣,是一座天然的良港。
瀛洲雖然是被妖族統治的,但是那些妖王和妖將們,並不禁止治下的人類與東海的另一邊的扶余還有大商等國進行貿易,事實上,瀛洲土地雖然肥沃,但是相對狹小的面積,使得在農業上,並不能養活十幾億的人口,而瀛洲豐富的礦藏,以及東海之中的各種物產,可以用來和大陸方面交換糧食等生活物資,有些眼光獨到的妖將,甚至會用手段鼓勵治下的人類商人和大陸方面生意往來。
平泉就是扶余和瀛洲方面交易的最主要的一處海港,每天都會有至少十艘裝滿糧食和布匹的貨船從扶余駛來,在這裡卸下貨物,然後就停泊在港口裡,等著那些扶余商人從平泉城的集市中買來雪銀礦石、海藍花,還有絲綢和女奴隸,然後回程。
這一來一回,一艘能載千噸的貨船,獲得的利潤在五萬金幣以上,所以盡管瀛洲頂著個萬妖之國的惡名,但來瀛洲做生意的扶余人和大商人還是絡繹不絕,甚至還有身毒國和帕爾斯國的商船,會背井離鄉數十萬裡,來參與這條商路。
秀吉是一名從瀛洲中島過來的少年,今年十六歲,別看他年幼,他可是在這個萬妖國度闖蕩了七八年的老江湖了。
五歲那年,秀吉的父親在一場中島東海之濱某位妖將的狩獵中喪生,不久之後,他的母親便給他找了一位繼父,並在一年後,為他生了一個弟弟。
不能說他的繼父不是一個好人,但在這個由妖統治的國度,人類的生存是很艱難的,既然有了弟弟,那麽他這個拖油瓶就成了繼父的眼中釘,雖然沒有明目張膽的虐待,但是很多場莫名其妙的打罵,是少不了的。
於是八歲那年,秀吉將家裡剩下的糧食和錢偷了一半帶在身上,跑了出來,跟著一個叫小六的土匪頭子跑到了明堂山裡面,替小六的嘍囉們把風、打掃衛生,不過幾個月後,秀吉覺得跟著小六這些人沒什麽前途,就開始獨自流浪。
做過賣針的小販,也給大戶人家做過雇農,就這麽一路從中島走到了西島,奇跡般地沒有成為統治各地的妖怪們的獵物。這兩個月,他在平泉城的碼頭上攬活,為那些扶余來的商人扛包。
平心而論,秀吉的力氣很大,乾起這種扛包的活兒一點不比那些成年男人差,但是找他乾活的主顧還是很少,因為營養不良,秀吉的長相是又矮又瘦,看上去根本就不是一個合格的苦力。
今天,秀吉又沒找到事情做,沒找到事情,就沒有收入,就意味著挨餓。
不過秀吉這個孩子有一門好處,他從來不會因為自己的境遇去怨天尤人,他只會尋找解決方法。
來到平泉城碼頭不久,秀吉就找到了解決挨餓的方法,這也是他在平泉城待了兩個月都沒離開的最主要原因。
眼看著今天肯定找不到活幹了,秀吉就離開了碼頭,向東北方向走了大概兩裡路,那裡有一片沙灘,因為地形原因,不適合作為港口,也就沒有人會來這裡,這裡就成了海龜和螃蟹之類的動物們產卵的地方。
秀吉走到海灘上,熟練地挖開一處看上去平平無奇的沙堆,將下面的六個白色滾圓的東西拿了出來,表皮很堅韌,但秀吉早有準備,掏出一把鋒利的匕首,在每個圓乎乎的表面上扎了一個孔,然後就像喝酒一樣,將裡面粘乎乎的東西一飲而盡。
六個吃完,打了個飽嗝。
海龜蛋,天下美味啊。
不過在瀛洲,秀吉這種行為,若是被某位巡視的妖兵妖將發現,是會被就地正法剁成肉泥的。
瀛洲的人類,只能吃五谷和蔬菜,其余的,無論是百年以上的植物還是所有的動物,包括動物的卵和幼崽,哪怕是螻蟻蚊蚋,人類都絕不能去傷害。
那些,都是妖族的後備軍。
秀吉不管,這世界已經讓他受夠了,就算是老老實實遵守所有的妖族制定的法律法規,人類也還是妖族的食物,就像他那個已經有些記不清長相的生身父親,一生老老實實,勤勤懇懇,但那妖將用大鉗子夾住他往嘴裡送的時候,沒有一絲猶豫。
秀吉用髒兮兮的袖子揉了揉眼睛,然後擦了擦嘴,找了個陽光不錯的地方,準備美美睡上一覺,突然,海面上的一幕讓他瞪大了眼睛。
一個渾身是血的人,從海面上一步一步地走了過來,好像海面不是由水組成的,而是結結實實的青石地面一樣。
這個人的背後,波濤洶湧,驚濤駭浪之中,一個渾身黑色鎧甲的巨人,手持鐵叉,向著白衣人猛撲過來,這巨人身高足有四五米,身體像人,但卻長著一個鯊魚的腦袋。
“妖將!”秀吉感覺到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連忙找了一塊石頭躲了起來。
“希望那個妖將殺死了那個身負重傷的白衣人之後,就趕緊離開,否則,這塊石頭不可能擋住它的目光的。”秀吉戰戰兢兢地想著,盡管對這個世界很失望,但當死亡就在眼前時,秀吉還是希望自己能夠躲過這一劫。
但接下來的一幕,讓他瞠目結舌了。
眼看著那鯊魚頭妖將的鋼叉就要插到那白衣人的後背之上,忽然一聲霹靂,一道閃電打在了妖將的面門之上,那妖將大叫一聲,從空中跌落,然後只見那白衣人左手一揮,體型巨大的妖將便失去了蹤影,剛才還是波浪滔天的海面,瞬間平靜下來。
“一口氣十二個真仙階,還真是有些費勁,險些陰溝裡翻船呢。”鎮殺了鯊魚頭妖將,雲中輕舒一口氣,開始運功恢復身上七八處深淺不一的傷勢,忽的心有所覺。
抬頭看去,一個瘦小的十多歲的孩子站在不遠處一塊巨石旁邊,一雙清澈的大眼睛帶著怔怔的表情看著自己。
“你是來救我們的仙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