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道路兩旁還有霧氣未散，團在一棵棵的梧桐樹旁，別有一番意境。

  景青泡了一壺桂圓枸杞茶。

  “林墨，我看你的字得不錯，毛筆字會嗎？”

  “只會楷書。”

  “春聯寫過沒？”

  “每年都是自己在家寫的。”

  “行，今年公司要用的春聯就交給你了。幫我家也寫一套，兩個豎幅加一個橫幅的，省得再出去買。”

  “那麽，我周末兩天把它寫好，周一拿給你們看，如果不滿意.”

  景青噗哧一笑：“還包退包換啊？哪有那麽多講究，過年嘛，圖個吉利而已了。”

  於是，林墨當天就網購了一些灑金紅紙。

  周六。

  她將窗簾拉開，讓陽光照進來。

  須臾，又把紅紙平鋪在桌上，再將硯台輕輕放在一邊，倒上墨汁。

  硯台是陸軒從凌柯珩那裡要來的珍藏品，叫做端硯。細細看去，硯身上有天然形成的天青和水紋，質感細滑而又堅實。

  而後，她沉心靜氣，提起紫毫筆，蘸了墨，開始書寫。

  這支筆是祖父給她的，紫毫的取材軟細猶堅，而筆杆則是翠竹烤乾製成，握在手中，瑩潤生溫。

  陸軒在一旁看。

  她的指甲晶瑩圓潤，映著竹色的筆杆，隻覺柔橈輕曼，寫出來的一幅一幅的字，又是氣韻天成。

  待她寫完，堪堪將紫毫筆放在端硯邊緣，他就伸手一撈，把她抱到了腿上。

  “以前在蘭草中學的時候，讓你現場寫字，那麽多人圍著看，你不怕？”

  “都是同學，沒什麽好怕的，你那時也在看嗎？”

  “我在二樓走廊看見的，墨墨，我不太喜歡你去拋頭露面，他們都衝著看人去的，沒幾個是在看字。”他輕蹭了下她的臉頰，“我沒陪著你的時候，你自己走在外面要多注意。男的都是色狼，除了我。”

  林墨：“.”

  她將春聯帶到公司裡，景青看了自是歡喜，男同事把對聯粘貼在辦公室的門上，瞧上去就有歡歡喜喜的過年氣氛了。

  薛亦楠見了，當即讓她再多寫幾份，給合作商和客戶送年禮的時候用。

  林墨想了想，祖父的字比她寫得更好，貌似在家也比較悠閑，遂去請他動筆。

  這次帶來的春聯，墨香撲鼻，字體有筆走龍蛇之勢，還增添了幾分剛勁。

  薛亦楠讚道：“林墨，短短幾日，你又進益了許多。”

  林墨汗顏：“這是我爺爺寫的。”

  “.難怪風格不一樣了，令祖父是書法家？”

  “以前是教書的老師，我的字是跟他學的。”

  “這次送的禮份量夠了，多給你發獎金。”

  林墨聽完，眸子裡冒出小小的驚喜：“謝謝老板。”

  除夕前夜，她側躺在床上，抱著手機看屏幕上的工資和年終獎金。

  休年假了，去街上逛逛。給爺爺和爸爸買新衣服和鞋子，也給凌爸爸和陸媽媽買禮品，再約小叔和秋棠去家具店，挑選一套家具送給他們
  “墨墨，早點睡，明天我們去凌家過年。”

  “嗯。”

  林墨關掉台燈，躺下來，靠在他的臂彎裡，香香甜甜睡了一覺。

  次日，凌宅。

  門口貼著林夏生寫的一副對聯：瑞雪千家銀萬裡，春風一樹綠千層。

  屋簷下，松樹的枝頭上，皆掛著紅色的小燈籠，燈籠底端垂著的亮黃色穗兒，隨著空氣的波動微微飄蕩著。

  家仆們各司其職，有的在廚房裡烹飪，有的在客廳端茶倒水，有的在打掃門窗。

  林夏生和凌柯珩坐在金絲柚木的小桌兩頭，下象棋。

  林之遙和單秋棠窩在沙發一角說著話，兩人臉上洋溢著即將為人父母的喜悅。

  他們原本是要回D省過年的。兩位老人擔心她的身子經不起路途的折騰，寧願讓他們就留在C市過年，等孩子平平安安生下來後，再抱回老家去看。

  茶幾上的玻璃碗裡盛著洗好的紅提和桂圓，旁邊還有幾個骨瓷方碟，裡面裝了松子、碧根果、炒瓜子、夏威夷果。

  陸雅萍剝了幾顆松子仁，放到林墨手裡：“小墨，你還有什麽喜歡吃的菜？我讓他們加上。”

  “陸媽媽，我不挑食。剛才聽說要做十八道菜，挺多了.”

  “以往是十二道菜，今天人多，就再添了幾道。對了，你爸爸怎麽沒來？”

  “他在幫我和陸軒裝修房子，說一會兒就到。”

  “讓他別太辛苦了，過年好好休息幾天。小墨，你太瘦了，平日裡得多吃一些有營養的.”

  陸雅萍又絮絮地說了一陣子，然後去了廚房。

  林墨看了看她的身影，又把目光移到象棋桌邊的凌柯珩那兒，微張了嘴，沒說話。

  陸軒剝了一顆紅提，正好放進她嘴裡。

  她轉過臉來，俯在他耳邊悄悄地說：“阿軒，我忽然發現，萍果城的名字，好像是照著陸媽媽來取的，凌爸爸真浪漫。”

  陸軒倒是沒注意過這些，反而問她：“你很喜歡浪漫嗎？”

  林墨懵了：“我”

  陸軒淡淡笑了，好看的黑眸中，藏了火焰般的流光。

  初四，楊曉娟和靳成來拜訪。

  楊曉娟穿著一件短款的羽絨服，配的羊毛過膝裙子和棕色的馬丁靴，顯得漂亮又時尚。

  她看見林墨，眼中霎時淚光浮動。

  林墨輕輕抱了她一下：“曉娟，好久不見。”

  兩個女人去臥室裡面敘舊談心。

  兩個男人在客廳裡，一躺一坐。

  “把所有的代言合同再核對一遍，我記得是都到期了。”

  “對，以前接的，到這月底為止都滿期了，洗發水的和墨鏡的有續約意向。”

  “影視和綜藝的都不接了，這個你知道。廣告這類，如果不上電視屏幕，他們也不介意我是已婚人士的話，續就續吧。”

  “.”

  “你的事辦好了？”

  “證領了，兩家人一起去酒樓吃了飯。”

  “很好，都搶在我前面。”

  “.”

  陸軒仰頭躺在沙發上，頭枕著雙臂看天花板，眸光漸漸慎重：“到了那天，你倆回來幫忙，以防凌氏這邊有什麽疏漏。所有人實名製入場，禁止媒體探視。她的照片，一張都不能流出去。”

  靳成一邊聽，一邊頻頻點頭。

  十九號。

  西邊的天空被落日染成絢爛的緋紅色。

  林墨收到他發來的信息：墨墨，今天我有點事，崔銘會去接你回來。

  她剛想說不用，崔銘接著就打來了電話。

  “林墨，下班了嗎？我們在你公司樓下。”

  “下班了，請等一等，馬上過去。”

  “不用著急。”

  林墨背了小挎包往外走。

  車裡。

  何語惠按了扶手旁的按鈕，車窗緩緩降下。

  “陸軒在幹什麽，連去接她下班的時間都沒有嗎？”

  崔銘心領神會地笑了聲：“猜一猜？”

  “哦，對了，她的生日，好像就是今天。”

  “夫人很聰明，可以再繼續猜一猜。”

  她默然了幾秒，又往右邊望去，林墨正在朝這邊走來。

  “崔銘，你都沒跟我求過婚。我感覺，嫁得有一點倉促。”

  語氣裡含了些微的埋怨。

  他傾身過來，在她耳邊說：“今晚補上。”

  她於是不再說話。

  林墨以為陸軒是身體不舒服，所以不能去接她。

  她在電梯裡就已掏出鑰匙，直至電梯門緩緩往兩側開啟，很快跨了出去，幾步走到家門口，打開了門鎖。

  然而，呼吸都還未平複下來，就被眼前的情景震撼了一下。

  形狀像蠟燭的小燈在客廳的地板上圍成了一個心形，到處都掛著系著輕紗的紫色氣球，牆邊放著大捧的粉色玫瑰花。

  他穿了一身霧藍色的休閑西裝，俊美非凡，很自然地朝她笑了一下。

  “墨墨，我最開始想的是，等你大學畢業了，就娶你，後來出道了，我又把時間推遲，想著等合約到期了，再娶你。”他在慢慢地朝她走來，“現在，你都二十六歲了，我才來求婚。對不起，遲了這麽久。”

  林墨原本站著沒動，忽地，挪了挪腳步，想縮短與他之間的距離。

  很快，他牽住了她的手，又帶著她往地上的心形裡走去。

  他單膝跪下，仰起臉，一雙星眸深深地看著她，一直看到了她的心裡。

  “墨墨，嫁給我。”

  她眼睛裡有了水光，卻帶著掩飾不住的溫柔笑意。

  “我答應了，你起來，”她去拉他的手臂，“男兒膝下有黃金，以後別跪了。”

  他從西裝的口袋裡取出一枚戒指，然後，她感覺到冰涼的觸感，從指間滑下來，完完整整地套在了她左手的無名指上。

  戒圈是鉑金的，戒面是一顆橢圓形的淺粉鑽石，純淨度高，光澤柔和。

  今夜，甜蜜的玫瑰花香溢滿了整個屋子。

  “都是你自己布置的啊？”

  “好看嗎？你要是喜歡，就這樣保留著。”

  “好看，今天累著了吧。”

  “不累，值得。”

  話剛出口，他低了頭，去親吻她，深情繾綣。

  她亦回應他，柔情似水。

  兩個人就如此互相糾纏擁吻著，或輕或重，不願意再分開。

  少焉，她將手伸出被子，繞到他的背後，抓著被角，輕輕地、慢慢地往上拉，直到被子把她和他都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