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皇宮,禧年殿內。
惠妃歿了的消息震驚了所有人!
赫連雲逸的大婚之日,一轉眼,成了母妃的祭日!
文武百官尷尬的站在那裡,沒有一人敢出聲。
癱坐在地上許久的赫連雲逸好不容易緩過神來,他絕望的問到:“我母妃,她是如何死的?”
赫連齊身邊的宮人,跪在地上,眼神閃躲,不敢開口。
皇帝赫連齊怒吼到:“說!”
“回,回聖上,惠妃娘娘她,她,她從城樓上跳了下來,當場死亡,還,還留下了一封罪己詔……說是,說是她自知對不起麗昭儀,和陛下的龍種,自殘形愧,不願苟活於世……”
“夠了!這個蠢貨!簡直丟盡了孤的顏面!”赫連齊怒不可言,他拂袖而去,沒有對惠妃一絲的憐憫。
赫連雲逸悲痛欲絕,他聲嘶力竭的怒吼到:“父皇容稟!我母后絕不會在兒臣大婚之日自戕的!這其中必有隱情!請父皇明查!”
然而,赫連齊頭也不回的走掉了,他甚至沒有去看惠妃一眼!
赫連雲逸這麽多年的怨恨已經堆積到了極點,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父皇能絕情至此。
他恨的咬牙切齒,強忍著淚水,奔向惠妃自戕的城牆。
他一邊走,一邊脫去身上的大紅喜袍,拖到只剩下了一身雪白的內衫。
葉盈盈在身後追著赫連雲逸,她不停的呼喚著:“殿下,殿下,你去哪兒啊?我們的婚禮還沒舉行呢!”
赫連雲逸惡狠狠的回頭看著她,嚇的葉盈盈不敢再說話。
赫連雲逸強忍著心中的怒火,對身邊的晨華說到:“將葉小姐送回葉府!”
葉盈盈吃驚的瞪大了眼睛,她憤怒的說到:“我哪兒也不去,我就跟在大殿身邊,哪有成婚之日,新娘子被送回去的道理?”
赫連雲逸不想再同她廢話,他已經厭惡透了葉盈盈。
自己的母妃突然命喪黃泉,她非但沒有一絲動容,反而想的依然是自己。
他已經顧不得那麽多了,快步的衝向了宮門處的城牆,而自己的母妃已經被抬到了一旁,隻留下了一灘鮮紅的血跡。
一幫宮人們正在快速的打掃著。
赫連雲逸奔向惠妃的屍體,雙手顫抖的揭開了她身上的白布,只見惠妃穿著赫連雲逸親手為她挑選的禮服,渾身是血,怒目圓瞪的躺在那裡!
赫連雲逸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他大聲的痛哭起來,一聲聲的呼喚著惠妃。
可惠妃娘娘就這樣永遠的告別了人世間,結束了她悲涼的一生!
跟在赫連雲逸身後的葉盈盈,見到了惠妃如此慘狀,竟然站在原地乾嘔了起來。
赫連雲逸起身回首,他差一點兒,就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臉上。
他終於還是忍住了,從牙縫裡擠出來了一個字:“滾!”
晨華也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他強行拉著葉盈盈,將她又送回了葉府。
於此同時,一直待在武英殿裡的婉柔,也聽到了惠妃自戕的消息,她不敢置信的奔向了出事的城樓旁。
見到了悲痛欲絕的赫連雲逸,她不知該如何安慰才好。
可隨後,她很快的反應了過來,衝著打掃血跡的宮人們大喊到:“不許打掃,都給我停下來,停下來!”
婉柔的呼喊,提醒了赫連雲逸,他起身看了看婉柔,然後馬上跑去了城牆上,想要查看,他的母妃,究竟是如何摔下去。
婉柔也跟著跑了上去,他們來來回回的仔細檢查,可並沒有發現任何的蛛絲馬跡。
婉柔又叫來了第一個發現惠妃自戕之人,讓他仔細的描述了當時的情況。
可他也並未告知赫連雲逸和婉柔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婉柔又要來了那份所謂的遺書,經過赫連雲逸的確認,這確實是惠妃的筆記。
遺書的內容大概就是惠妃承認是自己害死了麗昭儀腹中的胎兒,又覺得自己在這深宮的日子水深火熱,對皇帝抱怨連篇,最終才選擇自戕的!
赫連雲逸氣憤不已,他始終都不相信,自己的母親是自戕死亡的,更不相信,一生都在為護自己周全的母親會在她日夜期盼的兒子的婚禮上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婉柔也認同赫連雲逸的觀點,惠妃娘娘明明很期待赫連雲逸大婚,她一直都在歡天喜地的準備著這場婚禮,怎麽可能會在萬事俱備之日,親手結束這一切?
這所有的一切,雖然沒有任何的證據,但它並不符合常理!
婉柔思來想去,始終覺得,是自己落下了哪個環節,才沒能找到問題的關鍵!
婉柔無奈的對赫連雲逸說:“大殿,逝者已矣,我們當務之急是辦好惠妃娘娘的身後之事,別讓她走的不安心!還有,娘娘的那封遺書,您千萬收好,如果被聖上見了,我怕聖上會遷怒於你的!”
赫連雲逸絕望一笑,如今,他還怕什麽遷怒不遷怒?
他們母子二人,對赫連齊來說,始終都是不該有的存在。
從他出生那日起,自己就從未感受過來自父親的任何溫暖,他給自己的,只有無盡的羞辱,嫌棄,不認可和多余!
無論自己如何討好他,如何努力,都是徒勞的!
而如今,自己的母妃死於非命,他甚至連最後一眼都不願意來看看她,這樣的人,該是多麽的絕情?
赫連雲逸壓製著心中的怒火,他吩咐人去給惠妃準備上好的棺槨,準備為自己的母妃發喪。
而於此同時,被送回葉府的葉盈盈,氣憤至極的回到了自己的閨房。
她的王妃夢瞬間破碎,使她趴在自己的梳妝台上放聲痛哭。
葉雄心疼的來安慰自己的女兒到:“我的好女兒,這婚禮沒成就沒成,我看他赫連雲逸也不是個成大事的人,日後啊,爹再給你尋一門更好的親事!我葉雄的女兒,還怕嫁不出去不成?”
“我不要!我誰也不嫁!我就要嫁給赫連雲逸!這輩子他都別想跑!你說說爹,他那個母妃,早不自戕,晚不自戕,非要在我們大婚之日自戕,這不是成心和我過不去麽!”葉盈盈蠻橫無理的說到!
“哎呦喂,我的好女兒啊!慎言!慎言啊!就你這脾氣秉性,要為父如何放心你在宮中生活啊?要為父看,惠妃的事兒,沒那麽簡單!”葉雄老謀深算的說到。
“爹爹,您的意思是,惠妃娘娘她不是自戕而亡的?可我明明看見了,她,渾身是血……”葉盈盈說著說著,又忍不住的乾嘔了起來。
她實在是不敢再去回憶,最後,她又死皮賴臉的說到:“我不管,爹,反正,現在整個南朝的人都知道了我與大殿的婚約,欺負赫連雲逸就是欺負我葉盈盈,今後,我定要與大殿下夫婦一體!等惠妃的喪期一過,我就搬去流雲殿,照顧大殿下。”
“我的好女兒啊,你怎麽就非要一條路走到黑呢!”葉雄無奈的說到。
可葉盈盈就是死了心的要同赫連雲逸在一起,葉雄也拿她實在沒有辦法。
這一天,流雲殿可謂是大喜大悲,宮女太監們,剛剛掛上的大紅燈籠,還沒熱乎,就要急急忙忙的摘了下來。
整個皇宮,充斥著詭異的氣氛。
惠妃殞沒,按道理,皇帝應該下旨,按照什麽規格為惠妃操辦後事,畢竟,她是誕下皇子之人,於情於理,都應該走的體面。
可赫連齊仿佛忘了這件事情,始終沒有明確的指示。
永寧殿裡一片寂靜,無人來悼念,無人問津。
惠妃一個人靜靜的躺在冰冷的棺槨中,只有寥寥無幾的宮女太監和大皇子身披孝服,跪在地上。
婉柔一直默默的陪在他的身邊,淚流成河。
她不明白,前些日子,還在憧憬未來的惠妃,為什麽會突然殞命?
她更不明白,這麽一位與世無爭,慈祥善良的母親,為何如此不受待見,遭受著這無盡的孤獨?
惠妃走了,對她而言,這算不算是一種解脫?
婉柔替她不值!
她這一生,錯付了情衷,使自己墜入了萬丈深淵。
就連死,都如此的輕如鴻毛,落地無聲!
她唯一留給人間的,就只有赫連雲逸了!
就只有他,才是惠妃娘娘生命的延續。
婉柔真的希望,他可以好好的活著,替他的母親,精彩的活著。
可看著他瘦弱絕望的背影,婉柔心痛萬分。
這一夜,赫連雲逸始終跪在惠妃的棺槨前,任誰去勸,他都不肯起來。
第二天清晨,赫連雲逸已經有些搖搖欲墜了。
可壓倒他的,卻是皇帝赫連齊的一道口諭。
皇帝赫連齊居然下旨到:“惠妃在其皇子的大婚之日,畏罪自戕,丟盡皇家顏面,闔宮上下,不許惦念,不許供奉,不許發喪,惠妃屍身不得葬入皇陵!”
赫連雲逸義憤填膺,他憤怒的砸碎了宮中的擺件,踉踉蹌蹌的來到了赫連齊的書房。
他想問一問自己的父皇,他究竟對自己的母妃有多大的仇怨,竟然連最後一點尊嚴都不留給她?
赫連雲逸跪在聖上的書案前,情緒激動的質問著赫連齊:“父皇,我母后死因蹊蹺,您不去查清楚,就隨意給她定罪,甚至連最後一點體面都不肯留給她,究竟是為什麽?她究竟錯在了哪裡?難道就是因為她生下我?你明明知道,害了麗昭儀孩子的人並不是她,為什麽?為什麽還要這樣對她?”
“體面?孤的體面何在?她原本是一位平平無奇的秀女,只因孤一時興起寵幸了她,她才有幸生下了你!我已經給了她常人做夢都想得到的妃位,讓她一生衣食無憂,她還想要什麽?她都做了什麽?對孤抱怨連篇,連死她都不肯消停!孤若不是念在她生了你的份上,早把她扔進亂葬崗了!”赫連齊無情的說到。
他的話,句句刺痛著赫連雲逸的心。
原來自己的母妃在他赫連齊的眼裡,連隻小貓小狗都不如。
他最大的慈悲,就是讓自己的母妃餓不死,凍不著就好。
什麽她的感情,她的感受,都無關緊要!
赫連雲逸對自己的父皇失望透頂,他知道,自己再說什麽都是徒勞的。
赫連雲逸轉身離去,他隻覺得天旋地轉,頭暈眼花,一陣眩暈過後,赫連雲逸重重的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