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如歌隻好把到嘴邊的話生生地咽下去,可是心裡還是覺得不舒服,也沒心情繼續笑下去。
嶽青凝心中暗爽,面上忍不住笑了出來。
“如歌公主,你見過咱們中原國的鴛鴦嗎?”嶽青凝盯著元如歌的方帕看了一會,忽然發問。
元如歌愣住了:“沒見過,怎麽了?我看那些繡娘們繡的樣子就是這樣的啊!”
嶽青凝指著方帕上鴛鴦的腳部,對元如歌道:“鴛鴦的腳蹼是三指連著蹼,公主你將鴛鴦繡成了像人腳一樣五個腳趾,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三指嗎?”元如歌捧起自己的方帕看了看,不願意相信,不屑地仰起頭問元如歌:“你說三指就三指?難道你就見過鴛鴦嗎?我只聽話本子裡說過鴛鴦,還沒聽誰說見過鴛鴦的!”
說完問了問自己身邊的宮人:“你們難道見過嗎?”
宮人們紛紛搖頭,都說沒見過。
嶽青凝無奈:“他們大多都是很小的年紀就送進宮來了,怎麽可能見過鴛鴦。我曾經生活的地方,在初秋時節,就常見鴛鴦成雙成對棲息在沼澤上,我無聊的時候就常在河邊觀察它們,當然確定他們是三指。”
說罷,轉身詢問蘇嬤嬤:“嬤嬤,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蘇嬤嬤陰著一張臉,不悅地對嶽青凝道:“鴛鴦確為三指,但是公主自從來了中原國便一直住在宮中,與那些宮人一樣從未見過鴛鴦,繡錯也情有可原。”
元如歌見蘇嬤嬤替自己說話,底氣更足了:“就是,繡錯了又怎樣,即便是五指鴛鴦,只要配色花紋好看,不就行了?”
嶽青凝看了一眼蘇嬤嬤的臉色,沒有再辯駁。
氣氛一時間有些壓抑,元如歌的性質也沒了大半,便向蘇嬤嬤告辭,狠狠地瞪了嶽青凝一眼,帶著宮人離開了。
回到自己的宮中後,她氣氛地將剛剛繡的那一塊方帕扔到自己的宮女明月臉上,宮人們嚇得跪倒了一地。
“讓你教我刺繡結果繡的是錯的!害得我被那個女人給抓了錯處,真是廢物!”
明月覺得委屈,自己教元如歌的時候教到一半的時候,是她覺得簡單,自己琢磨著繡起來,繡出了五指鴛鴦。
可是她哪裡敢反駁元如歌啊,只能不住地磕頭認錯,任由元如歌拿自己撒氣。
秀芳閣內,嶽青凝沒再想著剛剛元如歌的事,仔細聽蘇嬤嬤講解過後,在碧環的指導下專心地練著刺繡。
不過她卻堅持要繡中草藥,不肯繡蘇嬤嬤給她的花樣子。
蘇嬤嬤這次倒沒有發怒,頗有耐心地問她:“嶽姑娘為何堅持要繡中草藥?難道就是因為很喜歡中藥嗎?”
嶽青凝搖了搖頭:“當然不是,只是我覺得,蘇繡之所以能稱得上是好的繡品,除了顏色樣式好,還因為有能將鳥繡得想要從布上飛出來的功力。”
“我繡中草藥,那是因為我對它們每一個細節都很熟悉,自然繡得也夠真實。而嬤嬤你給的花樣子我從來都沒見過真真實的樣子,只能刻板地照著繡,繡出來的自然也呆板平庸。”
蘇嬤嬤難得笑了笑,微微點了點頭:“姑娘倒是有自己的見解,那便繡吧。”
得到了蘇嬤嬤的肯定,嶽青凝很高興,恰好碧環即懂得刺繡也懂得草藥,在她的指點下嶽青凝的技術突飛猛進,僅僅一天下來就繡得不錯了。
她趁著蘇嬤嬤去閣內處理事務的空檔,讓碧環教她縫製簡單的香囊。
碧環不解:“姑娘為何要縫製香囊?”想了想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姑娘難得刺繡,肯定是想繡了送給王爺!”
嶽青凝臉紅起來,嬌嗔著打開她的手:“誰說要送給他了,我只是……只是好奇香囊是怎麽繡的而已,快別問了教我吧,一會兒蘇嬤嬤來了發現了就不好了。”
在碧環的指導下,嶽青凝縫了三個香包,雖然做工粗糙了些,不過看著倒像那麽回事了。
結束了一天的刺繡,回到鳳藻宮偏殿,嶽青凝將碧環支走,將昨天在禦藥房找到的五味藥研磨成粉末,用清水泡開後,將南宮昱的血液倒了進去。
她緊緊盯著瓶內液體的變化,過了大概一刻鍾的功夫,原本血紅色的液體逐漸泛藍。
“沒錯,就是月毒。”南宮昱的血液與自己調配出來的藥劑進行反應,泛藍就證明南宮昱確實中了月毒。
“碧環,你進來一下。”嶽青凝讓碧環以自己站了一天,腿淤青的厲害為由,去禦藥房找來一位名叫竹明的醫官,將一封信交給他。
碧環照做了,小跑著去了禦藥房,在門口張望。
“請問禦藥房是否有一位叫竹明的醫官?”
竹明打著哈欠打開禦藥房的門,看見碧環站在門口,一瞬間愣神。
這姑娘長得,真清秀啊。
竹明是見過美女的,可是無論是大公主,還是后宮裡的娘娘,容貌都太過豔麗,而昨日見到的嶽青凝更是天仙一般隔絕凡人,不過眼前這位女子卻沒由來地讓人想要親近。
竹明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自己的頭,臉紅了:“啊……我就是竹明,哪位主子找?”
“我是嶽姑娘身邊的婢女,我們家小姐讓我將這封信交給你。”碧環以為是醫官年輕,沒怎麽見過女子,所以才臉紅,便忽略了他的不正常,悄悄地將信塞到他的手裡。
原來是嶽姑娘身邊的婢女,和主子一樣都是美女。
竹明癡癡地笑了笑,看著碧環匆匆離開的背影,好久都不肯回去。
“你小子,在這兒傻笑什麽呢?”禦膳房的總管常大人狠狠地敲了一下竹明的頭,嚴厲地教訓他。
他忙將信收進袖子裡,賠笑道:“沒什麽。”一溜煙跑回自己的房中。
關上門後,他趕緊打開信。
信上嶽青凝用歪歪扭扭的字寫著幾味藥材,竹明看下來,更加確定一定是嶽青凝身邊的人得了月毒,很有可能就是楚涵野,匆匆地向宮外跑去。
卻是來到了野王府,向門外小廝稟明自己的身份。
“竹山老者的徒弟?那個小夥子?”秦致已經回到了野王府,楚涵野正在聽他匯報昨天嶽青凝的行蹤。
“是,看上去像是有急事要找王爺。”陳管家稟報道。
秦致想了起來:“回王爺,昨晚嶽姑娘在禦藥房碰見的,就是這個竹明。”
楚涵野向陳管家點了點頭,示意他帶竹明進來。
竹明風風火火地進了王府,第一時間就衝向楚涵野。
不明所以的秦致出於本能反應,擋在楚涵野的面前,一腳踹開了竹明。
“你要幹什麽?”
竹明隻覺得自己胸口的骨頭像是被踹碎了一般,整個人像塊肉餅一樣被扔在地上,痛得齜牙咧嘴。
“我要給王爺把脈啊!”
楚涵野皺著眉頭,讓秦致將竹明給扶起來。
“為何要給我把脈?我不是好好的嗎?”
竹明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仔仔細細地繞著楚涵野看了一圈。
膚色正常,健康的小麥色,並不像是中了月毒的樣子。
“王爺難道沒有中月毒嗎?”他疑惑,不是王爺中毒,那嶽青凝幹嘛要大費周章地要弄來和月毒相關的藥?
“並沒有,到底這麽回事?”楚涵野臉色沉了下來,深深地看了秦致一眼。
看來還有他沒有觀察到的事情。
竹明便將自己在禦藥房偶遇嶽青凝,發現她是想要解月毒,結果他誤以為是楚涵野中了月毒,害怕給楚涵野救治遲了他師傅知道要意難平得昏死過去的經過說了一遍。
說完後大喘了一口氣,疑惑地撓了撓頭:“不是王爺中了月毒,那能是誰?總不會是嶽姑娘自己吧?”
楚涵野握著輪椅的手緊了緊,臉色立刻陰雲密布地看著秦致。
“有勞竹公子告知,秦致,送客。”
竹明見楚涵野臉色不對勁,心中有些害怕,趕緊麻溜地告辭,去給嶽青凝采買需要的藥材了。
“有人對嶽青凝下手?”楚涵野挑眉問秦致。
秦致心驚膽戰,背後的冷汗將衣服都打濕了。
楚涵野吩咐他去宮裡看好嶽青凝,若是這樣嶽青凝還是被人下了毒,楚涵野估計也不會讓自己活了。
不過他盯得挺仔細的,就連送過去的飯菜,他都是在暗處從選材、炒菜到送到嶽青凝嘴邊都緊緊地看著,不肯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大概率不會是嶽青凝中毒。
他忽然想起來那日嶽青凝替南宮昱包扎傷口,南宮昱好好地在涼亭裡呆著,怎麽會突然受傷呢?
會不會是嶽青凝發現了什麽?
他將自己的猜測告訴了楚涵野:“王爺,應該不是嶽姑娘中毒,可能是……是太子。”
“太子?”楚涵野的臉色並沒有好看多少,反而更加沉鬱。
南宮昱前腳剛從勾結外賊和貪汙結黨的泥沼中掙扎出來,現在又被人下了月毒,看來京城裡真的有人耐不住了,手腳開始不乾淨起來。
“要不要屬下去問問嶽姑娘?”秦致提議。
楚涵野卻製止了他:“不必,她自己會有分寸的。”嘴上這麽說,可是心裡仍然擔心對南宮昱下手的人若是知道嶽青凝在幫他,也會對嶽青凝下手。
“當務之急是趕緊去查查到底是誰對太子下的手,還有,千萬小心,別暴露了。”嶽青凝在宮裡,楚涵野總是覺得心裡不踏實。
鳳藻宮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