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款款起身，面上帶著不濃不淡的微笑答道：“正是小女，來遲了宴席還望公主恕罪。”

  態度恭敬，倒挑不出什麽錯來。

  元如歌冷哼一聲，在上首高昂著頭，睥睨著嶽青凝：“莫不是野王殿下的妹妹看不上我這個他國公主，所以才這般怠慢不放在眼裡？”

  太后注視著嶽青凝，她知道嶽青凝原本是不願來這場宴會的，是自己派人去“請”才請來的，現在看她到底會如何解釋。

  “近日是公主生辰，臣女生怕準備得不到位，不能表達對公主的敬重，所以在府中多準備了會，這才耽誤了。”

  嶽青凝這番回答堪稱最佳答案了，自己遲到是因為準備太久，即能體現自己的尊重，也符合她的身份。

  畢竟所有人都覺得她是鄉野來的，來到大場面肯定會緊張。

  皇后在一旁聽了，微笑著點了點頭，心中對嶽青凝頗有好感。

  “哦？既然如此，那我倒要看看你給本公主送了什麽好的生辰禮？”元如歌揪著嶽青凝不放，今日非要給她挑出個錯來。

  楚淒婉在一旁看著熱鬧，心裡高興，看來今天是用不著自己動手了。

  嶽青凝從座位上走出來，身後跟著的碧環捧出一個小盒子。她福了福身子後，打開小盒子，裡面一顆明珠熠熠生輝。

  “不過一顆夜明珠而已，本公主那兒多得是，這就是嶽姑娘的誠意？”元如歌伸頭看了看那顆珠子，嗤笑一聲，不屑地白了嶽青凝一眼。

  嶽青凝隻笑了笑，沒有說話。

  而身旁離嶽青凝比較近的小姐看見那珠子，卻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暗暗稱奇。

  “碧環，把這珠子拿給如歌公主看看。”

  碧環上前將盒子遞到了元如歌的侍女手中，元如歌仔細看了，那顆珠子裡竟然有一幅畫，隨著光線從不同的方向射入，那幅畫也仿佛會動一般，呈現出不同的姿態。

  連見慣了奇珍異寶的太后瞧見了，也忍不住向元如歌要了過去，仔細地看上一看。

  剛剛元如歌離得太遠，所以不能看見其中奧妙，現下隻覺得打臉，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能讓自己面子上好看些。

  “這顆珠子是當年野王舉兵來到北國之境，北國名畫家卓卓爾因仰慕王爺雄姿，特將此珠贈與王爺，珠子裡面畫的是北國的秘境之畔，如歌公主我說得對嗎？”

  雖然嶽青凝並沒有打算赴宴，但是禮數上卻一點不含糊，讓幾個丫鬟去找了好些好看的首飾珠寶等物，就是不知道到底送哪個好。

  楚涵野聽說了後，就從庫房裡把這顆珠子給拿了出來，說了這珠子的來歷，讓嶽青凝給送去。

  珠子是好珠子，不過嶽青凝覺得北國當年打了敗仗，如今俯首稱臣，一定不願意別人再提起當年之事吧。

  楚涵野卻叮囑他，一定要當眾說出這珠子的來歷，也不知道他這麽做的原因。

  大概還在因那次作戰中中毒耿耿於懷吧。

  元如歌心中一顫，想起當年楚涵野率領大軍攻入北國時的情形，兩軍交鋒之處便在秘境之畔。

  再抬頭看向嶽青凝，雙眸似水，看似清澈，卻深邃不可知其心思，倒有幾分楚涵野的影子在，初見她時的銳氣消減不少。

  是了，就算嶽青凝出身再怎麽低微，現在也中原國第一戰神的妹妹，自己不能拿她怎麽樣。

  太后看透嶽青凝帶來這份禮物的用意，多看了她兩眼。

  這姑娘，不容小覷啊。

  “竟然是卓卓爾先生的作品嗎？那我可得好好看看！”身後忽然傳來爽朗的男聲，嶽青凝微微側目看去，是元牧修。

  一如初見時溫潤如玉的模樣，大概是因為妹妹生辰，臉上多了些喜意，手中捧著一盞紅珊瑚琉璃燈，做工精巧細致，應該是送給元如歌的禮物。

  元如歌看見元牧修就像看見了救星一般，甜甜地叫了一聲“哥哥”，小跑著到元牧修的身旁，接過他手中的珊瑚琉璃燈，炫耀似的挽著元牧修的手臂，從嶽青凝的身邊走過。

  嶽青凝轉過身向元牧修微微福了福身子，重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打算繼續滑水。

  元牧修拿起那顆珠子仔細地打量了一番，雙眸幽深，看不透情緒。

  元如歌依偎在他身旁，見他愣愣出神，輕聲喚他：“哥哥？怎麽了？”

  “卓卓爾的秘境之畔可真美。”像是喃喃自語又像是同元如歌說話一般，元牧修將珠子收入懷中，對元如歌道：“如歌，這顆珠子可否讓給哥哥，哥哥再給你買更好的東西補上。”

  元如歌絲毫沒有猶豫就點了點頭，她可不想要嶽青凝送的東西，更何況還帶著炫耀的意味。

  “如歌妹妹，哥哥來遲了，你莫怪啊！”

  嶽青凝端著茶杯的手微微頓了頓，不悅地皺起眉頭。

  這個聲音的主人她可太熟悉了，是她現在最最討厭的人——南宮銘。

  看他還能在京城橫行的樣子，琉商雲應該是沒有向皇帝告發他。如此耀武揚威，真是人間難得的人渣。

  嶽青凝縮了縮身子，盡量向後退，深深地埋著頭，希望他不要看見自己。

  元如歌高興地同南宮銘招了招手，炫耀自己手中的珊瑚琉璃燈：“三殿下，你看這琉璃燈，我哥哥給我買下來了！”

  看上去南宮銘和元如歌的關系很不錯啊。

  南宮銘掃視了整個大殿上的人一圈，最後目光落在了埋著頭的嶽青凝身上，嘴角勾起玩味的笑意。

  “那你看看我給你的禮物喜不喜歡？”南宮銘的侍從手裡捧著個大箱子送到元如歌的面前，元如歌打開，欣喜萬分。

  “三殿下，你送的這條裙子也太好看了！”

  盒子裡放著一條湖水色祥雲纏寶相花錦衣，上面墜著顏色豔麗的番珠和色澤上乘的米珠，琳琅滿目好不華麗。

  要不是礙於身份，元如歌恨不得現在就拿著裙子去試一試。

  太后見元如歌俏皮的模樣，開懷大笑：“還是銘兒懂得女子的心啊，牧修，你可得同他多學習學習！”

  南宮銘討好地坐在太后的身旁，給太后也遞上了一個盒子：“皇祖母，孩兒前些日子忙，好久沒來看您了，不久前剛得了一串瑪瑙佛珠，拿來給您賠罪！”

  太后平日禮佛，最愛這些佛家的玩意兒了。

  嶽青凝心中暗暗鄙視南宮銘的諂媚，大概是因為太會討人喜歡了所以才能這麽目中無人肆意妄為吧。

  “說起來，銘兒也到歲數了，該議親了吧！”太后見南宮銘身子消瘦了不少，心疼不已，以為南宮銘是身邊沒有體己的人，所以照顧不好自己。

  皇后點頭附和太后：“是了，年前就該選秀女的，銘兒一直說忙政事，就給耽擱了。”心裡還挺不是滋味，因為那段時間忙的正事，就是調查太子貪汙和勾結外賊一案。

  不過做皇后的哪能這麽小氣，面上還是要裝得和氣地為他操勞婚事。

  “銘兒可有心儀的女子？若是有，皇祖母就讓你父皇給你賜婚！”

  南宮銘顯然對她們說的什麽賜婚什麽的一點兒興趣都沒有，不過看見嶽青凝的時候，嘴角勾了勾，忽然起身立在太后面前。

  “皇祖母，孩兒確實有心儀的女子！”

  在座的女眷中不乏有心儀南宮銘、想要做三皇子妃的，聽說南宮銘已經有了心儀的女子，各個豎起耳朵聽著，希望能聽見自己的名字。

  “就是野王的妹妹，嶽姑娘！”

  嶽青凝並沒有注意到這邊，隻專心吃自己的點心，忽然感覺有幾道灼熱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茫然地抬起頭，看到對面坐著的幾個姑娘雙眼帶著不滿，心中奇怪。

  碧環在身後小聲提醒：“姑娘，剛剛三殿下說喜歡你！”

  嶽青凝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看向南宮銘，他正“一臉神情”地看著自己，伸出一隻手，像是在紅毯盡頭等待新娘的新郎。

  她恨不得把手中的棗糕扔到南宮銘的臉上去，這個人還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自己處處躲著他了，怎麽還沒事找事？
  乾咳了兩聲，嶽青凝面上帶著為難的笑意，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殿下取笑臣女呢吧，臣女與殿下只見了兩面，何德何能讓殿下喜歡臣女呢？”

  太后也覺得意外，南宮銘不是一向和楚涵野不對付，怎麽會喜歡上他的妹妹？

  不過嶽青凝長得這麽好看，倒也不是說不通。

  當即招了招手，讓嶽青凝上來。

  嶽青凝尬笑著走上前去，路過南宮銘時以只有她們兩個能看見的角度狠狠白了南宮銘一眼。

  南宮銘笑得卻更加開心了。

  “嶽姑娘模樣如此出眾，難怪銘兒會喜歡。”太后伸出手來“慈愛”地撫摸著嶽青凝細膩如玉蔥般的手，南宮銘立刻站在嶽青凝的身邊，讓太后看看他們兩個有多登對。

  全場最開心的莫過於楚淒婉了，原本她就擔心嶽青凝在楚涵野的身邊是為了勾引他，若是今天太后將嶽青凝許配給了南宮銘，楚涵野肯定不會再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