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嶽青凝面前,他越來越沒有理智可言了。
“什麽啊,只不過太子跟我說他身子不舒服,我正好又練刺繡多出來幾塊布,就弄了幾個香包裝上藥,給他補身子。”聲音越說越小,嶽青凝已經意識不清醒,快要睡著了。
“哼,那你可真關心他!”見嶽青凝又要睡著了,楚涵野無奈,隻好自己憋著氣,伸手給她蓋好被子。
忽然,纖長的手攀住他的手臂,嶽青凝模模糊糊地像安慰孩子似的拍了拍他,輕聲道:“別瞎想了,快睡吧。”
聲音軟軟的,弄的楚涵野積壓在心裡的怒氣全都沒了,仔細看看她的睡顏,沉靜安詳,大概真的是累狠了。
“今天她難得休息半天,還被皇后找過去說了半天的話。”秦致在身後添了一句。
說實話,這些天他看著嶽青凝,確實覺得她辛苦。
楚涵野回頭瞪了秦致一眼:“怎麽?你是在怪我折騰人?”
秦致哪兒敢啊,他只是好心提醒楚涵野罷了。
這其實是楚涵野心裡自己責怪自己太折騰嶽青凝了。
“出去吧。”
秦致默默地替楚涵野滅了蠟燭,拉上門離開了。
脫去外袍,楚涵野將嶽青凝向床內挪了挪,然後自己上了床。
嶽青凝順勢翻了個身,正好滾入楚涵野的懷中,叫楚涵野一愣。
懷中的嶽青凝睡得依舊很香,還舔了舔粉嫩的嘴唇,大概是夢見什麽好吃的了。
楚涵野輕笑一聲,伸出手臂緊緊地抱著她,下巴擱在嶽青凝的發絲間,淺淺的呼吸伴著清幽的響起。
“這次是你自己滾到我懷裡來的,可不許說我流氓。”他閉上眼,嘴角帶著微笑,柔聲道。
嶽青凝輕輕哼唧了一聲,像是回應他一般。
這一覺是楚涵野這麽多年來睡得最踏實的一次。
第二天醒來,嶽青凝試圖拿回自己的絲綢睡衣,卻被楚涵野告知已經鎖入了庫房中,和她的那些封賞一起,等以後她完成任務了才能帶走。
她隻好氣呼呼地轉身離開,卻又想起自己沒法光明正大地進宮,又夾著尾巴灰溜溜地回來,由秦致帶她“飛”入宮中,回到偏殿。
——
莫家莊。
楚墨澤帶著下屬在莫家莊觀察了好幾日,尋找楚涵野秘密藏匿訓練軍隊的地方。
山頭上,楚墨澤手持佩劍,掃開面前凌亂的雜草,表情越發不耐。
俞地的山頭他幾乎都找遍了,這是最後一個。無論是楚涵野的府邸,還是楚涵野曾經多次出現的地方,一點兒反常的地方都沒有,就連當地的官員,也都沒有一個人和楚涵野有過交情。
可是越是正常就越是反常,他可不相信楚涵野在這兒呆了五年,什麽都沒乾。
“阿娘,你慢點走,我身子沒力氣了!”
“誒,這兒有紅根草,雀兒,快來采!”
不遠處傳來一老一少兩個女人的聲音,楚墨澤警覺,停下腳步,躲在半人高的草叢裡向聲音的來處張望。
只見一個約莫四十歲的中年夫人,身穿青灰色麻布衫,背上背著大大的竹背篼,背篼裡裝滿了各種草藥。她用一根折斷的竹竿當作拐杖,艱難地攀爬著坡度不小的山壁。
雖然累的氣喘籲籲,汗水浸濕了她的頭髮,但是她的臉上依舊掛著幸福的笑容。
而身後一位年輕些的姑娘,雖然背篼小些,但是已經走得嘴唇煞白,臉色痛苦,仿佛再多走一步就要了她的命一樣。
李嬸如獲至寶般輕手輕腳地走到一棵紅根草前,緩慢蹲下身子,用手開始挖泛著赭紅色的粘稠泥土。
雀兒好不容易走到李嬸地身邊,喘著氣,不解地問:“阿娘,怎麽不用鏟子挖?用手多疼啊!”
“誒,嶽姑娘說了,這紅根草稀罕的就是這根,用鏟子挖很容易挖斷的!”
挖了一會兒,隻比頭髮絲粗點的根顯露出來,經脈縱橫,鋪蓋的面積有巴掌那麽大。
李嬸用手指小心地刨開根須旁的泥土,這精細程度比得上繡花了。
“終於挖出來了!”完整的根須被挖出來,一點兒都沒有殘缺。
李嬸開心地捧在手上,從腰間抽出一根乾淨的帕子,小心翼翼地將根須給包了起來,放在背篼裡。
“這一根可值五兩銀子,咱們把這四根挖了賣了,就能有二十兩了!”
雀兒卻老大不樂意的,屁股往地上一坐,憤憤地揪起地上的雜草扔到一旁,嘴裡抱怨著:“原先嶽姑娘在時,這紅根草都是按八兩一棵地收,現在居然降了三兩,真是太黑心了!”
李嬸瞪了雀兒一眼:“你就知足吧,要不是嶽姑娘教我們認草藥采草藥來賣,我們忙活一年都未必能得二十兩銀子。”
“現在藥館沒有嶽姑娘坐鎮,周氏和那個莫谘玄又三天兩頭地跑去鬧,生意大不如前,咱們也得理解人家。”
說到這,雀兒的臉上多出了些八卦來。
“阿娘,你說那個莫谘玄不是都和嶽青茹好了,怎麽現在還打著嶽姑娘未婚夫的名號,裝得一副深情模樣啊!”
現在鎮上有些不知道嶽青茹和莫谘玄那檔子爛事的人,看見莫谘玄哭街,還當他是個深情種,同情地丟上一兩個銅板給他,讓他去尋未婚妻。
結果莫谘玄得了些銅板,就想著自己去酒樓買些好菜回來吃。周氏看見了,想搶來給嶽青茹買藥,兩個人為了這個在村頭打架呢。
李嬸臉上帶著鄙夷的神色,“哼”了一聲,往地上啐了一口:“臭不要臉唄,還能怎麽著?”
“不過嶽姑娘到底去了哪兒?”嶽青凝這才開了家美容鋪子,人就不見了,莊子上好多像雀兒這樣的年輕姑娘都很想嶽青凝給她們美美容呢。
李嬸看了看四周,壓低了聲音小聲道:“這楚老爺不是也不見了嗎?當初嶽姑娘不是說能幫他治好失明的眼睛和雙腿,這才被楚老板給接回府上的嗎?想必是楚老板去了什麽地方,就把嶽姑娘給帶上了。”
雀兒一臉的羨慕。
楚涵野雖說瞎了也瘸了,但是長得超凡脫俗,又那麽有錢,若是跟了他,這輩子也不用愁吃穿了吧。
“嶽姑娘命真好,能投靠楚老爺這個大財主。”她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粗麻的衣裳,烏漆麻黑的布鞋,還得在這山間泥巴地裡用手扣泥巴,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越想越不甘心,手指狠狠地在地上扣著。
“哎呦我的姑娘,你小心著點,根都要給你扣斷了!”李嬸心疼地拍開雀兒的手,趕緊挖開土看看有沒有傷著紅根草。
那邊母女兩個聊著周氏母女和莫谘玄不知廉恥的行徑,這邊楚墨澤已將將嶽青凝和楚涵野真正的相遇經過,包括嶽青凝的底細摸得一清二楚。
“哼,還說是什麽妹妹!”楚墨澤冷笑一聲,楚涵野和嶽青凝當真是大膽,居然敢欺君。
忽然,草叢中突然竄出一隻黑貓來,一行人因為聽消息聽得太入神,全然沒有發覺,因此讓黑貓弄出了動靜。
李嬸母女兩個聽見有草叢窸窸窣窣的聲音,警惕地抬起頭,循聲向這邊望來。
現在離開應該是不可能了,楚墨澤走出來,冷著一張臉。
李嬸和雀兒見草叢裡突然冒出來這麽多人,一時一驚。見他們個個都穿得一身漆黑,面容冷漠,沒有一絲表情,尤其為首的那個男人,周身一股壓迫之感,以為他們是壞人。
二人害怕起來,雀兒嬌小的身子向背篼後面挪了挪,身子顫抖著,悄聲對李嬸道:“阿娘,怎麽辦?他們是不是壞人啊?”
李嬸咽了一口口水,心裡也是發虛的,不過女兒還在後面,得保護好她。便壯著膽子從背篼裡拿出鐮刀來,橫在面前。
“你們是什麽人?要是敢向前多走一步,我就跟你們拚了!”
楚墨澤懶得看她們倆,隻冷冷地說了句“我們只是迷路了”,便帶著下屬向山下走去。
等楚墨澤和他的人全部離開後,李嬸身子癱軟,一屁股栽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氣以緩解緊張的心情。
“雀兒,咱們趕緊走吧,要是再遇上壞人就不好了!”
雀兒也是嚇得怕了,趕緊點了點頭,攙扶著母親下山了,剩下兩根紅根草還在那兒,同來時一樣。
楚墨澤沒能找到楚涵野的秘密藏兵之處,不過卻也不是一點兒收獲都沒有。
他派屬下去滿大街地找嶽青凝的未婚夫莫谘玄,終於在一個菜攤子前,找到了正在抱著腐爛的菜葉子啃的他。
離開莫府時穿出來的衣服早就不成樣子了,左一個洞又一個洞的,索性現在快要入夏了,倒也不至於凍著。
臉已經瘦乾得能瞧見骨頭的形狀,啃著爛菜葉子還一臉的滿足。
楚墨澤嫌髒,站得離他老遠,從腰間錢袋裡掏出一錠銀子,交到下屬的手上。
下屬走到莫谘玄的面前,莫谘玄以為他是要來打自己的,下意識地護住了自己的頭,嘴裡求饒:“大哥,別打我,我不搶地方,吃完馬上就走!”
“你可想有個差事?”
莫谘玄慢慢放下手臂,見對方沒有要打自己的打算,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你……有差事要給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