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嶽姑娘近日在府上一個人也煩悶無聊,你這個妹妹就留下,給她做個玩伴吧。”楚涵野看向嶽青凝,似乎是在征求嶽青凝的意見一樣。
嶽青凝翻了個白眼,自己這麽大的人了,哪裡還需要玩伴。
不過看在這妹子長得賞心悅目的份上,嶽青凝同意將她收了。
見她點頭,楚涵野眼神中透露出滿意,轉過頭詢問琉商雲:“你呢?要去哪兒?”
琉商雲咬了咬牙:“三殿下是我的殺母仇人,我一定要找他報仇。不過現在我的勢力尚不足以與他為敵,所以我想隱姓埋名,先回琉璃族。”
送走了琉商雲後,嶽青凝正準備帶著那妹子回自己院子裡,被楚涵野給叫住。
他看著嶽青凝手中的盒子問:“手上拿的什麽?”
嶽青凝打開盒子給楚涵野看,將今日張夫人想要舉薦她去京師學堂念書的事說與他聽,末了還不忘吐槽:“我又不是什麽貴族小姐,學那些讓人頭疼的玩意兒幹嘛。”
左不過是學些四書五經,倫理綱常,在二十一世紀,她早就爛熟於心了。
楚涵野拿著崔葉白的字跡好好看了看,微微點了點頭稱讚:“崔先生的字的確一絕,文章也很有見地,你在他門下學習,能學到不少東西。”
“不會吧,連你也想送我去上學?”嶽青凝在楚涵野的眼中看到了肯定,趕緊拉著琉商雲妹子溜似的回到了自己房內,關上門,生怕楚涵野逼他去上學。
楚涵野輕笑兩聲,讓秦致去庫房裡將兩副上好的文房四寶拿出來,送到崔葉白府上。
“和崔先生說,舍妹要去京師學堂上學,還望先生多多照顧。”
秦致不解:“為何要讓嶽姑娘去上學?”看楚涵野這架勢,大有要讓嶽青凝長居野王府的架勢。
可當初來京城時不是這麽說的。
“她如今是我野王府名義上的妹妹,日後少不了要和京城女眷接觸,多學一點也能少吃點虧。”
楚涵野像個操心的老父親一樣。
秦致心中暗想:誰能給她虧吃啊,自己不惹禍就算好的了。
不過還是乖乖照辦了。
——
“你叫什麽名字?”琉商雲的妹妹小心翼翼地坐在桌子旁邊,看向嶽青凝的眼神怯生生的。
“我叫琉日曦。”
“青青園中葵,朝露待日曦。可是從這句詩中來?”
琉日曦用訝異的眼光看過來,柔聲道:“是,父親喜愛中原文化,尤愛這首詩。”
她來野王府之前,聽哥哥說,這位嶽姑娘出身鄉野。
不過今日得見,嶽青凝氣質出眾,容貌更是絕佳,連詩詞也懂得,能這麽快反應出自己名字的出處,看來哥哥說的不盡真實。
嶽青凝讚同地點了點頭:“確實是好詩,伯父很有眼光。”
“姑娘,王爺給你送衣服來了。”碧環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衣服?送衣服幹嘛?
嶽青凝打開門,五個丫鬟手裡各拿著兩件衣裳進來,一字排開在嶽青凝身前展示。
“王爺說今後姑娘怕是宴席多,所以叫霓裳閣的人送來時新的衣裳,看看姑娘喜不喜歡。”
丫鬟們臉上都帶著喜色,比嶽青凝還高興。
嶽青凝一件一件看過去,倒是都喜歡。
余光瞥見琉日曦目光怔怔地看著這些衣裳,她問道:“日曦,怎麽了?”
琉日曦回過神來,眼神閃躲著低下頭去:“沒什麽,王爺對姑娘可真好,從前哥哥……也會給我送好看的衣裳。”
楚楚的樣子讓人看了心疼。
嶽青凝想著她親眼瞧見自己的母親被殺、兄長被逼得只能隱姓埋名活在世上,心中一定十分酸楚,才這麽大點的年紀就要承受這些,實在是太可憐了。
嶽青凝沉吟片刻,拿起一件淺藍色挑絲雙窠雲雁錦裙,交到琉日曦的手上:“去把這件換上我看看。”
琉日曦愣住了,忙擺手推脫:“不可,這件衣裳是王爺送給姑娘的,我怎麽能要。哥哥走時叮囑,我來王府是做下人的,萬萬不可像從前那樣惦記錦衣華服了。”
嶽青凝將她拉過來,屏退了下人後,親自給她換上了裙子。
琉日曦皮膚塞雪,白裡透紅,淺藍色稱得她像花叢的仙子一般。
她看了看銅鏡裡的自己,一瞬間眼中閃過欣喜的光芒,不過很快又暗淡了下去。
嶽青凝站在她的身後,為她梳了梳頭髮。
“我雖不喜你兄長的作為,但他不過也是權謀爭奪之下的犧牲品,你更是無辜,所以不必心懷愧疚小心翼翼。”
“你從前也是琉璃族高傲的貴族小姐,來了野王府我也不可能讓你做下人的活。等你哥哥重新得勢,會來接你的。”
琉日曦聽了嶽青凝的這番話,眼中盈盈含淚,忽然站了起來,給了嶽青凝一個擁抱,倒把嶽青凝嚇了一跳。
琉日曦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忙撒開手,埋著頭道歉道:“對不起姑娘,剛剛我想起了母親,就一時情不自禁……”
嶽青凝把她扶起來,笑了笑:“沒事,在野王府,只要不耽誤到王爺,你想怎麽過就怎麽過。”
忽然鼻尖鑽入一股幽幽的香氣,嶽青凝多聞了兩下,是從琉日曦的身上散發出來的。
“日曦,你用了什麽香粉,這味道我從來沒聞過。”
這香氣溫和,仿佛拂面而來的春風中夾雜的花香,一點也不刻意。
琉日曦從腰間解下香囊,交到嶽青凝的手上。
“這是我母親教我做的木子香,我母親擅長製香,我也學了不少,姑娘若是喜歡,我也給你做一個。”
嶽青凝打開香囊,細細查看了裡面配的東西。都是些尋常的香料花瓣,不過配置得巧妙,香味也比普通的出奇些。
她忽然有了一個新的想法。
“你說你會製香?會製多少?材料難尋嗎?”
琉日曦在心裡默默數了一遍:“我會的大概五十種,有香粉、熏香、香包、浸衣、香燭,材料大部分是從中原國邊境走動的商販那兒采購來的,還有一些是我族自產的。”
五十種香,還能做這麽多的品種,嶽青凝看見琉日曦的眼睛都放光了,仿佛看見了白花花的銀子。
“你可否將你最拿手的幾樣做給我看看?”她拿來兩張紙和一直買筆,遞給琉日曦,“你需要什麽材料和工具都寫在紙上,我去給你弄來。”
琉日曦寫好後,嶽青凝看了一遍,都是能買來的材料,高興地讓碧環抓緊時間去采買了。
“日曦,我現在經營著一家鋪子,專賣些女子所用的脂粉香膏,你擅製香,以後便去鋪子上做製香師傅吧。日子雖然會比你做小姐時苦些,但是也算安穩充實,你可願意?”
嶽青凝知道這些曾經富貴過的人的心性,最不願受人施舍,整日把她養在府裡,她恐怕會越發陰鬱下去。
琉日曦聽了開心極了,忙行禮道謝。
——
第二日天才剛亮,嶽青凝睡得正香呢,突然房門被打開,碧環打頭先進來,手裡端著一盆溫水,後面四個分別拿著衣裳頭面書本進來,立在一旁。
“姑娘,快醒醒,該起來梳妝了。”
嶽青凝氣惱地將被子拉過蓋住臉,埋怨她:“今天又有什麽事啊,這天還沒亮全呢就叫人起來!”
碧環無奈上手,將嶽青凝給拖了起來。
“姑娘,王爺昨日讓秦先生去崔先生府上為姑娘報名京師學堂,今日該去了!”
宛若五雷轟頂,嶽青凝混沌的腦子立刻清醒,驚坐起來,不可思議地看著碧環:“你說什麽!他讓我去上學?”
這個楚涵野,昨天自己不是說好了不去上學嗎?他怎麽擅作主張替自己報名了呢?
嶽青凝也顧不上梳洗了,氣衝衝地衝出門,看見秦致懷裡抱著劍立在院中,白了他一眼。
“他讓你去報名你就去啊,沒聽見我昨天說不想上學嗎!”衝秦致吼完,她又跑去了楚涵野的屋子裡。
秦致有些莫名,主子的話他不能不聽啊。
楚涵野起得倒早,這會兒正氣定神閑地坐在桌子邊用早膳,嶽青凝“砰”地一聲撞開門,他倒一點兒也不意外。
“王爺,我說了不想上學,你怎麽還給我去報名,我都這麽大年紀的人了,還學那些論語詩經什麽的幹嘛?”
她頭髮也沒梳,一路跑來有些凌亂,小臉上還帶著晨起的浮腫,楚涵野見了,倒覺得有些可愛。
不過他有些意外:“你居然還知道論語詩經?”
嶽青凝不屑地冷哼了一聲:“不僅知道,我還很會背呢!”說罷,背了幾篇,流利順暢,聲情並茂。
楚涵野的雙眸卻越來越幽深,等嶽青凝念完,得意洋洋地看著他時,才發現不對勁。
糟了,論語詩經都是她沒穿越來時學的,原主生長在鄉野,應該不懂得這些才對。
“看來你的父母不僅醫術了的,學識也挺淵博的。”楚涵野沒有繼續懷疑下去,淡淡道。
嶽青凝松了一口氣,尷尬地笑了笑,順著楚涵野的話說下去:“是啊,我父母他們懂很多的。”
轉而眼神懇切起來:“他講的我都懂,這個學能不能不上啊,鋪子那邊還需要我去忙呢!”
楚涵野丟了一本帳給嶽青凝,她接過翻了翻,竟然是點酥閣每日客流記錄,上面清晰地寫了什麽時刻進來了幾個人,有沒有買東西,消費幾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