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所以生性如此冰冷，恐怕與他的身世有關吧。

  心中某處隱隱酸澀，不知為什麽，嶽青凝的眼角竟然濕潤了。

  碧環見狀，大驚，忙關切問道：“姑娘，你這是怎麽了？怎麽還傷心起來？”

  手背滴上水滴，嶽青凝驚覺，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哭了，忙慌亂擦拭淚水。

  她這是想起了自己的童年，父母早亡，記憶中關於家的部分並不多。

  “我是覺得你們王爺太可憐了。”

  丫鬟們駭然，要是讓楚涵野聽到這話，臉色一定很難看。

  “不過王爺若是能有個貼心人在身邊就好了，定能比現在開心很多。”

  貼心人？也對，像他這種常年征戰沙場的鐵血將軍，身邊就需要一個溫柔如水的女子，體貼照顧他。

  “姑娘現在不就是王爺的貼心人嗎？”水湘年紀最小，憨憨問道。

  嶽青凝聽了，臉一下子就紅了，忙擺手辯解：“我……我哪是什麽貼心人，我就是幫王爺治眼睛治腿的，頂多算個家庭醫生！”

  “可我看王爺挺在乎姑娘的。”

  其他幾個丫鬟也有同感，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

  “他那是擔心我有個什麽好歹，沒人能幫他治好腿。”嶽青凝心情煩亂地將小丫頭們都趕出去，自己關上門，摸了摸臉。

  “嶽青凝，你臉紅什麽，你們這是……雇主與雇員的關系，可不準胡思亂想！”

  睡前她默念了好幾遍“我要發財”，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楚涵野躺在床上，看著床頂，回想嶽青凝說要給他找媳婦的話，越想越氣。

  “秦致！”心情煩躁睡不著，他乾脆坐了起來，將秦致喊進屋來。

  “主子，有什麽吩咐嗎？”

  “你去……你去查查有哪位女眷在京城人緣好的，找找有沒有機會能接觸到她。”楚涵野還從來沒查過女人的事，說起來還有些別扭。

  秦致也是一愣，不明白主子為什麽要這麽做。

  “愣著幹嘛，回去睡覺。”說罷，楚涵野自己蒙上被子睡下。

  秦致無奈，伸出兩根手指，隔空滅了床邊的油燈，輕手輕腳地出去了。

  主子現在的脾氣真是越來越怪了，看來女人果然是害人精。

  因為晚上沒睡好，快到晌午了嶽青凝才起床。

  迷迷糊糊來到大廳，忽然被楚涵野給叫住。

  “怎麽了？”

  楚涵野拿出一張名帖放在桌上，有些別扭地解釋道：“過幾日便是都禦史之女薛景榮的及笄禮，我給你尋來一張名帖。”

  嶽青凝欣喜地拿起名帖，沒想到楚涵野的效率還蠻高的嘛，這麽快就給她找來了。

  昨日的不愉快也一掃而空。

  “只是，這種宴會去的非富即貴，我以什麽身份進去呢？”若是進去了再被人給趕出來，那場面可就太難看了。

  楚涵野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一時間沒有主意。

  “不如我就當你義妹吧！”

  野王的妹妹，嘖嘖，這個身份說出去，那可太有排面了。

  “不行！”沒想到楚涵野立刻就出聲拒絕了。

  “為何？難道還有比這更好的身份嗎？”嶽青凝見他反應這麽大，不能理解。

  楚涵野眉毛微擰，剛剛的拒絕下意識地說出口，反正就是不想用這種身份和嶽青凝相處。

  “世家妹妹吧。”思來想去，還是這個身份最合適了。

  “世家？可是我連你的父母是誰都不知道，我的父母又是什麽身份？”

  下人們臉色變得難看，碧環在一旁看得更是著急。

  這個姑娘，昨天不是再三和她叮囑了，不要在王府提楚涵野的雙親嘛！

  完了，看楚涵野臉色這麽差，不會要動怒了吧。

  楚涵野神色幽幽看著嶽青凝，沒有說話，嶽青凝這才想起昨晚碧環的叮囑。

  可是不弄清楚，很容易就露餡兒了。

  “王爺，您別怪罪，姑娘她不是故意的。”

  嶽青凝愧疚地埋下頭，不敢看楚涵野的眼睛。

  “你便說你的父母曾救過我母親的命，他們去世前讓你日子難過時來找我便是。”楚涵野出奇地沒有怪罪，神色平淡，秦致和碧環這才松了一口氣。

  嶽青凝點了點頭，這樣倒是說得過去，不過還是有些疑惑：“為何是母親？”

  “好了，你就記住我說的就是了，怎麽這麽多的問題呢。”楚涵野親手盛了一碗清粥放在嶽青凝的面前，像是想用這個堵住她的嘴。

  嶽青凝隻好作罷，乖乖地埋頭喝粥，心裡還是很高興的。

  吃過飯，一行人手上拿著顏色各異的衣裙走進來，在嶽青凝和楚涵野的面前一字排開，一手拎著衣服的一角向他們二人展示。

  “挑幾件你喜歡的衣裳。”

  嶽青凝驚歎一聲，走上前去摸摸衣服。

  都是上好的絲綢錦緞，上面的繡工精致，碧環說，這是京城中最擅蘇繡的師傅親手繡的。

  土豪果然是大手筆。

  嶽青凝挑了一件金銀絲線繡著攢枝千葉海棠和棲枝飛鶯曳地望仙裙，拿去偏殿試。

  楚涵野在正廳等著，手上端著一本書緩緩地翻看著，時不時抿一口茶水。

  過了一會兒，忽然聽見略帶羞澀的咳嗽聲，楚涵野抬起頭，還沒咽下去的一口水竟然嗆到了。

  那幾個小丫鬟看見身著華服的嶽青凝，個個眼睛都瞪得大大的，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嶽青凝五官容貌本就精致，穿上華貴的衣服，宛若天女下凡，令人眼前一亮。

  連對女色從無興趣的秦致，也多看了兩眼，心中不得不讚她好看。

  “姑娘，你真好看。”

  碧環走上前去幫她理了理裙裾，用一根紅色錦繩簡單攏起嶽青凝墨色的長發，更添幾分溫婉。

  嶽青凝見楚涵野不說話，不好意思地問：“好看嗎？”

  楚涵野下意識地點頭，臉忽然紅了，回過神時補充道：“衣服好看。”別扭地別過眼去，看見秦致的目光落在嶽青凝的身上，狠狠瞪了他一眼。

  秦致馬上收回目光，站遠了些，怕楚涵野一言不合就拿他發難。

  惹不起他還躲不起嗎？
  嶽青凝癟了癟嘴，沒理楚涵野，興衝衝地又挑了幾件看上去不錯的，讓小丫鬟們都放進自己的屋裡。

  ——

  到了薛景榮及笄禮的那天，嶽青凝便穿著那日試過的衣裳，坐著野王府的馬車來到了都禦史府。

  畢竟不是真正的貴族小姐，雖然楚涵野也請了宮裡的老嬤嬤來教一些規矩和禮儀，嶽青凝也學得極快，但是心中難免還是有些緊張。

  “姑娘別怕，有我呢。”碧環察覺到嶽青凝的緊張，握了握她的手讓她放心。

  所幸有個有經驗的碧環在身邊，若是有什麽情況也能提點著她一點。

  都禦史曾與楚涵野同朝為官，為人忠正。當年在朝中楚涵野戰功煊赫，便有人上折子，參楚涵野功高震主於朝廷不利，都禦史薛明生站出來指責那人，力挺楚涵野有社稷之功。

  楚涵野雖然從未與都禦史正面接觸過，但是心中是高看他的。

  這次他親自讓秦致去拜訪薛明生，並說想讓世家妹妹與薛小姐相交，讓薛明生受寵若驚，及笄禮籌備得更加隆重了。

  “野王的世家妹妹”這一名號打出去，引起京城許多人的好奇。

  楚涵野身上秘密太多了，從未見過身邊有女眷的身影，這次突然冒出來一個妹妹，大家都想看看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物。

  碧環攙扶著嶽青凝下了馬車，都禦史夫婦並女兒薛景榮正在門口迎接客人。

  嶽青凝的出現驚豔了眾人，大家從未見過京城有這樣一號絕美的人物。

  一看馬車，是野王家裡，立時議論聲紛紛，驚訝好奇的目光從四面八方投來。

  嶽青凝不顧眾人目光，臉上掛著大方得體的笑容，款款走到薛明生夫婦面前，福了福身子。

  “小女嶽青凝拜見薛大人，薛夫人。”起身時再將薛景榮誇讚了一遍。

  “這就是野王殿下的妹妹嗎？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絕色，還如此懂禮！”

  “野王本就如神人一般，妹妹如何能差？”

  薛景榮被嶽青凝的美貌給驚住了，愣愣道：“好美的姐姐。”

  嶽青凝見薛景榮可愛，忍不住“噗嗤”輕笑出聲：“薛姑娘過獎了。”

  薛景榮是個純真的孩子，從小被都禦史教養得極好，回神發現自己失言，紅了臉。

  薛明生並不責怪，笑吟吟道：“景榮，你帶著嶽姑娘進府吧！”

  “嶽姑娘請。”薛景榮帶著嶽青凝進府，那些先到了的婦人小姐們紛紛投來目光，猜測議論之聲不絕。

  嶽青凝大大方方地站在眾人面前，行禮後介紹了自己的身份，再次引起一片嘩然。

  原本那些少女見嶽青凝走來，妒忌她的美貌，可是一聽她是野王的妹妹，立刻便轉換了心思，有了攀附之意。

  畢竟，她們之中不乏曾經對楚涵野動過心思的，只是從前楚涵野不近女色，身邊少有親近之人，她們沒有辦法下手。

  如今來了個妹妹，若是能與她交好，就一定能夠靠近野王。

  嶽青凝會識人，看這些人的神情，便能將他們心中所想猜個七七八八，心裡覺得有趣。

  “哥，那邊那個是什麽人啊，怎麽這麽多人圍著她？”不遠處，一妙齡女子和一個身材曼妙、氣質冷峻的男子站在一起。

  楚墨澤看了嶽青凝一眼，微微一頓，不過很快神色恢復如常。

  “不認識，從沒見過她。”

  楚淒婉忽然想到了什麽，“那想必就是野王的妹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