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是徐楓蘊！我是、我是……”我到底是誰？沈星瀾的話到了口邊，卻再也怎麽都說不出口了。

  “師弟……”

  “師哥……”

  “師父……”

  “星瀾，沈星瀾！”

  沈星瀾緊緊抱著頭，他的腦中開始不斷浮現出許多的身影來，有金鶴，有秦瑤，有墨青衍，還有師尊！

  對，他不是獅饕，也不是傀儡人，亦不是徐楓蘊，他更不是其他的任何人，他是沈星瀾才對！

  瞬間他的目光堅定，然後輕閉起了雙眼，所有的情緒都漸漸消失，心也跟著逐漸的平複了下來，等他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所有的一切事物都恢復成了原本的模樣。

  青草依依，綠樹環繞的清南山，不遠處是那座茅屋，而在自己眼前的是上古神獸獅饕。

  此時的沈星瀾很想開口問問剛才的事情，如果他所見的那一切皆是曾經發生過的時候，那麽說明這也都是獅饕經歷過的事情啊！
  “真沒想到你竟然還真的自己走出來了，心如磐石，不愧為玉白的徒弟！好了，你且進去吧！本獸不會再阻攔你了！”

  看出沈星瀾心中所想，但獅饕並沒有多說，他走回茅屋旁，再一次變回了那座石獸，靜靜的呆在茅屋前。

  見此沈星瀾也隻好放棄詢問獅饕的打算，邁步走向茅屋。

  他先是敲了敲門，可屋內並沒有人回應，接著他便直接推門而入。

  “你來了？星瀾……”突然一道聲音傳來，沈星瀾聽到這個聲音，立刻激動的朝屋內望去。

  只見玉白此時正坐在一個棋盤旁，而上面早已經擺滿了棋子，他望著自己微笑著。

  “師尊！”見此沈星瀾連忙三步並作兩步來到了玉白面前道。

  “既然來了就坐下陪我把這盤棋下完吧！”玉白點了點頭開口說道。

  “是。”沈星瀾聽此坐到了玉白的對面。

  以前玉白就非常喜歡下棋，也時常拉著自己和金鶴陪他同下，所以自己的棋技也就是被這樣慢慢練了出來。

  沈星瀾伸手執起旁邊棋盒中的黑子，然後望向棋盤中此時的殘局，可是下一刻他的手便默默放下了棋子，接著起身朝玉白彎下腰拱了拱手道“抱歉師尊，這棋局我解不了！很明顯這黑子被白子包圍，已經無路可走了！”

  “唉~罷了罷了！”玉白聽此歎了一口氣，接著朝沈星瀾擺了擺手道。

  “都這麽多年過去了，可仍舊還是沒有一個人能像他一般同我好好下上一局！這殘局還是當年那件事發生之前，他留給我的最後一局！”玉白眸子微閃，像憶起了當年的場景般。

  “師尊，可是在說前魔尊？”沈星瀾緩緩開口問道。

  “星瀾，我知道你是為何而來！但我是決不會出山的，更不會去仙界，所以你回去吧！
  我早已經立過誓，永遠也不會在插手仙界和修仙界的事情！”玉白突然開口道。

  “可是師尊，如果您不出手，六界必將大亂！人界也將會面臨一場浩劫啊！我並不是代表修仙界來求您，而是代表芸芸眾生來求您下山！”見此沈星瀾急道。

  “既種了因，當要償其果！天道輪回，順應天命！我救不了任何人！
  回去吧，星瀾！你能來這裡見到我，說明你是真的長大了！以前的你在修煉的時候總是愛偷懶，那個時候我還怕你什麽都不能領悟呢！
  如今看到現在的你，作為你曾經的師父，我真的感到很欣慰！只可惜你同我的師徒緣份也早在我離開峰陽宗的時候便盡了，以後你也莫要再來了！”玉白說完就起身邁步離開。

  “師尊，逝者已矣！就算您如今這麽做也不能改變什麽了！當年之事已然是場浩劫了，難道您還要眼睜睜的看著另一場浩劫的發生嗎？如果您真的這麽做了，您日後定會後悔的！”見此沈星瀾也顧不得什麽了，他焦急的開口道。

  “星瀾……你知道何為正，何為邪嗎？”玉白停住腳步，他並沒有因為沈星瀾的話生氣，而是轉身望向沈星瀾問道。

  沈星瀾被玉白問的一怔，當初他所學亦都是玉白所教，而玉白教自己的正邪則是“多行正道之事，懲奸除惡！”玉白突然開口說道。

  “可是我們所行之事真的就都是正，而所除的皆都是邪嗎？”玉白冷笑一聲接著道。

  “一直以來我都以為我們修仙界和天界所做之事都是對的，我們揚善除惡，維護正義，這就是正啊！可是直到那件事情發生，我才知道我一直以來簡直就是錯的離譜！我眼中的正不一定就真是正，而我眼中的邪也並不肯定就是邪！”

  “所謂的正邪之分不過都是對於勝利者而言，當年魔界並沒有做出任何危害芸芸眾生的行為，而天界卻因為忌憚他們的能力，怕魔界有朝一日會將他們取而代之，才會想盡一切辦法也要除掉他們！甚至不惜在修仙界找到我去做這個奸細！難道這就是正嗎？”

  “如今原本為正派的地伏宮，卻用禁術將活人變為傀儡人，致使六界即將要大亂，眼看芸芸眾生便要經歷一場浩劫，這難道也是正嗎？”

  “其實所謂的正邪並不是絕對的，而每個人心中都同時存在著正與邪，它是一念之間，一念得正，人斯正矣。一念入邪，人斯邪矣，是貪念而已！”

  “也沒有人能永遠都是對的，好人也會做錯事，壞人也可能會做好事，所以正邪根本沒有什麽真正的定義。”

  “當初天界找到我，將此事交於我之時，我真的以為這就是正，懲奸除惡，所以我絲毫沒有猶豫的便應下了此事！可如今我卻每每午夜夢回，都在懊惱自己的自以為是！”玉白自嘲道。

  接著玉白又望了望一旁的棋盤開口道“在應下天界之後，我便開始四處收集炎炙喜好的事情。得知他喜歡飲酒，每到初三都會出魔界去尋佳釀，我就投其所好，帶上一壺我覓得的佳釀，假裝碰巧去偶遇他。

  一開始我在接觸炎炙的時候，我隻以為他就是一個喜歡嗜酒，殺戮成性的大魔頭，可是當真正與他相交以後，我才發現我以前的想法是有多麽可笑。

  他不僅擅武、擅棋，而且詩詞歌賦也是樣樣精通，會謀事更注重兄弟情義，即便知我是出自名門宗派之人，也有著眾多疑點，可是他卻仍舊不曾對我有半點懷疑之意！
  他的夫人夕顏，亦是世間少有之女子！她懂得許多奇術與禁術，不過她並沒有用這些來擴充魔界的實力，反而是用這些救了許多人的性命！相信你應該曾聽聞過一個傳言聖手白衣，那說的便是魔後夕顏……”

  聽到這裡沈星瀾確實很震驚，他曾經是聽到過這個關於聖手白衣的傳言，聽說只要她肯出手，就沒有救不活的人，只要那人還有一口氣，她便可以將他救活。

  曾經有一個村子感染疫病，凡是進到村中的大夫都再也沒有出來過，後來就沒有任何大夫敢進這個村子了，官府知道這件事後便將整個村子封了，怕他們會傳染更多人，仙界和修仙界的人在得知了這件事情以後，也並沒有出手相助，原因是他們說那是村中人的命數。

  再後來村中人的疫情突然就全都好了，所有人都特別奇怪，接著便有傳言流出說是聖手白衣救了他們，沒想到聖手白衣竟然是前魔後。

  “在魔界的那一年裡，我過的真的很快樂，甚至都將我原本去那裡的真正目的忘記了！

  雖然他們是魔界之人，但在這一年裡我沒有見過他們做任何傷天害理的事情，反之還救了很多人的性命！

  他們將我當成兄弟，他們待我熱情真摯，我亦知是不能辜負他們，所以我無視了許多天界傳來的消息，也罔顧了他們的命令，那個時候我是第一次質疑什麽是正邪之分，而我也開始懷疑我曾經所做的事情，又有多少是正確的！
  但是這種行為並沒有持續多少時間，因為天界的人找到了我……”

  “那是夕顏剛誕下一子不久的事情，因為炎炙要陪在夕顏的身邊不能離開，所以我便代替他出魔界尋佳釀，而正是這次我出魔界，天界辰洛帝君找到了我，所有的一切也正是因此開始發生變動。”

  “玉白……”玉白聽到有人喊他的名字，他便望向了來人，卻沒想到竟是辰洛帝君。

  “帝君，您怎麽在這裡？”玉白立刻彎腰拱手疑惑道。

  “自然是聽說你在尋佳釀，所以本君特此來給你送上佳釀來了啊！”辰洛笑了笑。

  “你可千萬別小看這酒啊，這可是本君當初歷劫前埋在辰華殿中那顆桃樹下的酒，少說也有數千年了，如今已是陳釀！”接著辰洛揚了揚手中的酒繼續說道。

  “此等小事，又怎敢勞煩帝君您親自下界一趟！而且這酒，我更是萬萬不能收的啊！”玉白連忙拒絕道。

  “佳釀應配懂它的人，所以玉白你就莫要推辭了！”辰洛搖了搖頭道，然後伸手拉起玉白的手便將酒放在了他的手裡。

  “玉白啊，自從你去魔界，到現在本君已經許久沒有見過你了，還真是挺想念我們以前在峰陽宗經常見面的那段日子啊！

  等你回峰陽宗以後，我們在好好下一盤棋吧，也不知這麽久你的棋技有沒有退步！”辰洛望著玉白微笑著。

  “那謝謝帝君的佳釀，我出來的時間已經很久了，如若不早些回去，怕是會被魔界的人懷疑！”玉白連忙說完，便準備邁步趕緊離開這裡。

  “也好！只不過玉白，你去魔界如今也一年有余了，相信現在對於他們你也是很熟悉了，所以你決定什麽時候下手呢？”辰洛點了點頭，接著開口問道。

  玉白聽到這話，一時間並不知該怎麽回答，如果是以前他肯定可以毫不猶豫的下手，畢竟他也希望趕緊完成這件事，然後早些回到峰陽宗！

  可是如今他根本就不打算下手，也更沒有考慮過這些事情，所以此時的他完全沒辦法來答覆辰洛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