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茵去打聽消息時,日晴連忙讓兩個丫鬟抬熱水進來,伺候主子沐浴。
“您這是淋了多久的雨?整個人都濕透了,為何不等奴婢過去接您?即便遇到了王爺,也可以等奴婢過去接您啊。”
其實,她還是不信主子遇到了王爺,不說王爺根本尚未回京,即便真遇上了又怎麽可能兩人一道淋雨。九藏閣有守門小廝,那裡不會沒有傘吧?因此主子這套說詞並不合常理。
“說來話長。”安承嫣坐在熱氣蒸騰的浴桶裡,回想著適才發生的一切,又是渾身發熱,粉頰酡紅,她不知如何向日晴說明,她也不想說明。
這世上當真有一見鍾情這回事?她好似喜歡上封潛了,旁人避之唯恐不及,她卻對他有感覺,在長廊那裡要分開走時,她還想跟著他去哩……
“王妃!”錦茵回來了,一臉的興奮道:“王爺真的回來了!真的回來了!”
若不是正在沐浴,安承嫣會立即起來,光是聽到錦茵打聽回來的消息,她就心跳加速了。她忙問道:“他在哪裡?”
錦茵眼睛發亮地陳述道:“就在咱們飛觴樓裡!在西院的書房,王爺的小廝,一個叫雙全的,死活不肯讓奴婢進去,隻說王爺要宿在西院小樓裡,讓王妃自個兒歇下,不必掛心王爺。”
日晴錯愕不已:“王爺真的回來了……”
她心想,王爺為何那麽奇怪?滿京城的百姓都在等他回來,想要一睹封家軍凱旋而歸的風采,他卻悄悄的回府,真是讓人不解。
安承嫣得知了封潛人在飛觴樓後,整個人都精神了,她連忙道:“錦茵,你速去大廚房,吩咐煮薑茶,照我的方子煮,用二兩重的生薑一大塊、紅糖一大匙、清水三大杯,生薑拍碎入清水,大火燒開後以小火熬一刻鍾後熄火,再入紅糖拌勻,待融化,便端去給那叫雙全的小廝,請他讓王爺趁熱服用,可以驅寒。”
“奴婢明白!”錦茵嬌俏一笑:“不過可不能隻給王爺煮,也要給王妃煮,您也淋了雨了,也要驅寒。”
安承嫣笑了笑,誇道:“聰明!”
一盞茶的一盞茶的功夫過去,當錦茵將熱騰騰的薑茶端到西院書房時,雙全嚇了老大一跳。
他看著淺笑盈盈,一身淺綠衣衫繪花鳥紋的錦茵,又看向她手裡端著的托盤和擱置在托盤上的粉彩描金八寶紋蓋碗,錯愕無比。
這個自稱叫錦茵的丫鬟,今夜是第二回來這裡了。
“這真是王妃要讓王爺喝的薑茶?”雙全眼裡滿是疑問。
皇上還暗地裡唆使他……不是,是吩咐他要好好撮合王爺和王妃,看來不用他出馬了,王妃很主動嘛,並不像外傳的那麽高冷……
“是的。”錦茵笑嘻嘻地說道:“王妃說,請王爺趁熱服用,可以驅寒。”
雙全咳了一聲,接過托盤:“我明白了,請轉告王妃,多謝王妃關懷,還有你……咳,有勞你了。”
錦茵嫣然一笑:“那我走啦!”
看著錦茵翩然離去的身影,雙全有些怔然。
聽說王妃長得很漂亮,怎麽王妃的丫鬟也這麽漂亮……
他將薑茶端進書房,案桌邊掌了燈,照在主子冷峻臉龐上,顯得益發清冷,他吞了口口水,如實轉告錦茵的話。
封潛早已沐浴更衣,他站在黑漆書案之後,凌厲地看了蓋碗一眼:“誰讓你透露本王在此的?”
雙全傻了:“那個……不是您和王妃一塊兒回來的嗎?”
錦茵第一次找來時是這麽說的呀,說王妃和王爺一塊兒由九藏閣回來飛觴樓,要問問王爺人在哪裡,所以他才說了王爺在書房裡,又自作主張的讓錦茵轉告王妃,讓王妃先歇下,不必掛心王爺,會這麽說是因為他知道主子是不會回主院寢房的,肯定會就近宿在西院小樓。
“本王昨日是否說過,不得讓任何人知曉本王回府了?”封潛嘴角微微揚起,用看笨蛋的眼神看雙全:“而你,還把本王的行蹤告訴一個來歷不明的丫鬟?”
雙全覺得自個兒比竇娥還冤,主子自己現身和王妃一起回來還指責他,自己暴露了行蹤不是嗎?誰讓他命苦,是個下人,主子永遠是對的,下人永遠是錯的,他也只能勇於認錯了。
“小的知道錯了。”雙全潤了潤嘴唇,小心翼翼地說道:“可那丫鬟……她不是來歷不明的丫鬟,說是王妃身邊的大丫鬟。”
封潛一個冷眼掃過去:“她說什麽你就信了?讓你給本王送什麽喝的你就送了?不怕毒死本王?”
不講道理啊!這是蠻不講理!雙全心裡嘔到不行,他破罐子破摔的作勢要端起那蓋碗,決絕地說道:“那小的喝好了,要毒死也是毒死小的,不會毒死王爺……”
“擱下。”封潛的聲音淡淡地響起:“出去。”
雙全巴不得能趕快離開,他應了一聲,火速告退。
封潛盯著那粉彩蓋碗,腦中浮現了安承嫣渾身濕透的模樣,之前沒想到的可能性,此時靈光乍現……
敢情她這是想色誘他?
有本事的話,她大可以試試,他樂意奉陪。
他繞過案桌,端起茶碗抿了一口,驚豔的眉眼微揚。
薑茶?倒是與過去他喝過的薑茶不同,而從他見到她在九藏閣坐在地上睡著的那一刻起,一直到送他手中的這碗薑茶過來,她也與他的想象不同。
為何她會與傳言判若兩人?她是什麽樣的女子,他會弄明白的。
翌日,封潛發現他弄不明白安承嫣。
傳聞,安尚書的嫡女安承嫣,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回雪。
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遊龍……而此時,那遊龍的繡花鞋便一腳踩在了他的黑靴子上。
“對不住!”安承嫣慌張的漲紅了臉,她自己也沒料到只是要經過封潛上馬車罷了,她竟然會踩到他。
“王妃!快、快移開……”錦茵一顆心跳到了胸口,差一點都要蹲下去幫主子移蓮足了。
要命……日晴扶額,在心中叫苦不迭,主子哪裡不好踩,怎麽就偏偏踩在了王爺的黑靴子上,還留下印子,待會兒可是要進宮啊!
“哦!對!要移開……”安承嫣連忙移開腳,不敢再看封潛的反應一眼,提著裙角火速上了馬車。
宮裡得知封潛回來了,一早便來公公傳聖旨要尊親王夫婦進宮請安,還要同太皇太后、太后、皇上、皇后一塊兒用早膳。
所以,今天是她第一回穿上誥命夫人的官服,一大早接到聖旨後,她還有些睡眼惺忪睜不開眼就讓日晴挖起來了,又是沐浴梳頭又是描眉點唇,忙了個仰倒,好不容易盛裝打扮好了,卻不小心踩了封潛的腳……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踩了上去,都怪身上笨重的宮裝讓她行動遲緩,她都不敢回想封潛被她踩到時的眼神……丟人啊!
“我覺得王爺也不是那麽可怕嘛,就是戴了半邊面具比較奇怪而已。”錦茵興奮的表達她頭一回見到尊親王本人的感覺。
安承嫣心有同感的想點頭,卻聽日晴嚴肅的說道:
“這話你可不要在人前說,什麽可怕不可怕的,皇上可是很忌諱這些流言,有人還因此讓皇上貶官。”
安承嫣原先因出糗而一直垂頭喪氣的,此時立即坐直了身子:“怎麽說?”
日晴見到主子突然這般精神也有些錯愕,她頓了頓說道:“皇上重視王爺的程度非比尋常,可以說,若有人敢瞧不起王爺,皇上第一個不依。要皇上給王爺摘星星摘月亮,皇上都會去,所以了,說王爺容顏可怕這種事絕不能傳出去,若讓有心人聽見了,可要借此大作文章了。”
安承嫣馬上想歪了,少女時期她沒朋友,最愛沉溺在言情小說裡,包含唯美的男男戀……難道皇上和王爺名為叔侄,實則是養成的關系?
一想到自己的夫君和皇上可能是那種關系,安承嫣神情蔫蔫的,她若有所思的靠著車壁,手無意識的掀開簾子往外看。
“王妃……”日晴正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主子在馬車裡向來都是正襟危坐、目不斜視的,怎麽今兒個會掀開車簾呢?這太奇怪了。
安承嫣掀開車簾就是覺得悶,想透透氣,順道想看看古代的街景,這是她穿來古代後第一次出府上街。
不料,封潛的坐騎正在她的馬車旁,她掀開車簾時正好對上了他的眼,她來不及看清楚他的眼色便火速將車簾放下,她都能聽見自己的心怦怦跳動著。
錦茵馬上稟道:“王妃,奴婢瞧見了,剛剛王爺好像在瞪您!”
安承嫣秀眉緊蹙:“是吧?”
要命,才一會兒功夫,她便惹了他兩次,他不知道會怎麽想她?
尊親王府就坐落在皇城裡,距離皇宮非常近,安承嫣心中的忐忑不安還沒結束,皇宮便到了,安承嫣以為要換乘宮轎,但馬車竟是通行無阻直接進了宮門,行駛了比適才從尊親王府來皇宮還要久的時間,不知穿過了多少道宮門,經過了多少座金雕玉砌、富麗堂皇的宮殿這才停了下來,皇宮之大,令人怎舌。
日晴、錦茵跳下馬車將安承嫣攙扶下來,她一眼就看到朱紅色琉璃瓦在晨陽下發出粼粼金光,正想再多看看這深宮是多麽的金雕玉砌、金碧輝煌時,封潛沒有溫度的聲音便傳來了。
“跟好我。”
撇開他聽說過的那個教養得宜的安承嫣,他自己認識的安承嫣是個不可靠的,不到半個時辰她已出了兩次錯,這才讓他覺得有必要交代一聲。
失誤踩了他的腳,他可以揭過,但是,她怎麽能明明與車簾外的他對上眼了卻火速將車簾放下?不,不是這個,而是堂堂親王妃怎麽可以掀開車簾朝外看,她究竟是在做什麽?
封潛回首那凌厲的一眼,叫安承嫣的心咚的一跳。
要命!帥慘了、酷斃了,身穿麒麟服的他高大威猛,有種攝人心魄的魅力,讓他看一眼,她渾身都發熱。
都說大齡剩女恐怖,而前世的她不過才二十七歲,還沒到剩女之齡,不過是沒碰過男人、沒談過戀愛罷了,怎麽就饑渴成這樣?難道,她這是晚來的思春嗎?
“王妃,快跟上去啊……”錦茵見主子沒由來的愣住,可能是被王爺的眼神給嚇到了,她連忙小聲提醒,還不著痕跡的推了推主子的腰。
安承嫣絕不承認她是看封潛看到失了神,她臉紅心跳,連忙碎步跟上,而日晴、錦茵和封潛的小廝、護衛等人是不能進殿的,皆在外留守。
安承嫣跟在封潛身後,與他保持半步的距離,這時候她已經無心看宮殿長什麽樣子了,她小心翼翼,謹慎的跟著封潛,就怕跟丟了,自己若在宮裡迷路,到時就不是丟臉兩字便可了事。
安承嫣大氣不敢喘的走過了長長的宮廊,遠處有宮中的巡邏侍衛隊在來回巡視,也有三五成群的宮女路過,約莫走了三分鍾,終於等到封潛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