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鏘”的一聲,宮無歡手中的劍被他震落,在對方的刀架在她脖子上的同時,她故意手一抖,將一個布袋從身上抖落。
這動作果然成功吸引對方的注意,易定風速度也快,伸腳一接,將布袋勾起,往上一拋,落到掌心裡。
他左手拿刀架著她的脖子,右手將布袋裡的東西往旁邊的櫃子上一倒,一個墨色的牌子掉了出來。
易定風拿起一看,不由得一怔——這是獨屬於暗捕的牌子。
他狐疑地盯住眼前的女子,突然對她說了一句莫名的話——
“白日對青天。”
宮無歡毫不猶豫地答道:“冰心照玉壺。”
他又道:“四海之內皆兄弟。”
她回答:“大興升平慶豐年。”
這是查證身份的暗語,暗捕的牌子則是對照身份的信物,但唯恐這牌子落入他人之手,還得用暗語確認才行。
易定風看著眼前的女人,心下恍然,原來她是暗捕,心中對她的質疑很快消了下去。
他將刀收回,對她道:“抱歉,得罪了。”
宮無歡立即拱手道:“卑職不敢,還請捕頭大人不要泄露卑職的身份。”
他打量她,問道:“適才在那艙房裡,可有找到了什麽?”
“找到一封信。”她回答道。
易定風目光一亮:“喔?”
不用他命令,她很自然地從袖袋內拿出一封信呈上。
易定風接過信,打開看了裡頭的內容。
“稟捕頭,這封信是從艙房裡頭那人身上搜出的,在他死之前,似乎是想將這封信藏起來。”當宮無歡說這話時,嘴角彎起,頗有得意之色,似是得意自己及時將這封信攔下。
“除了這封信,可還有其他東西?”
“卑職將那房間全找過,除了這封信,未發現其他線索。”
易定風看不出異樣,思量了下,便將手中的信件交予她。
“既是你找到的,便將此信交給你上頭的人吧。”
“屬下遵命。”
“行了,你去吧。”說完,他將暗牌還給她。
宮無歡收下牌子,朝他再次拱手,轉身離去,始終低頭沒再看他一眼,直到走上甲板,離開了他的視線,宮無歡才摸摸胸口。
花名冊就藏在這裡,倘若易定風派人搜她的身,就保不了這名冊了。
宮無歡嘴角輕揚,幸好她情急之下用這封信先擋著,這信是她事先準備的,根本不是在盜匪身上找到的,信上寫的內容也是假造,都是不重要的消息,不過是她以防萬一拿來唬人之用,沒想到還真的派上了用場。
找到這份重要的花名冊,可是大功一件,她知道自己打不過他,情急之下靈機一動,故意將自己的暗牌掉出來,引他去查。
同樣都是六扇門的人,易定風自然不會為難她,目的達到,為免節外生枝,她必須盡速離去,將這份名冊送到京城四師妹白雨瀟手裡,呈給陵王。
一輛二人抬轎子急匆匆地來到一座宅子前,大門口早有人等候著,一見轎子到來,急忙將門打開,讓人直接抬進門,接著又急匆匆地將門關上。
抬轎的兩人顯然腿力很好,跑百裡也不累,不但跑得飛快,還能讓轎子保持平穩,免得暈了裡頭的救命神醫,他們還等著讓他給幫主治傷呢。
“趙神醫,到了!”
聽到外頭人的提醒,原本在打盹的趙老頭這才睜開惺忪的睡眼,慢吞吞地下轎。
“趙神醫,還請您老快點下轎,給咱們幫主治傷哪。”前來迎接的崔木緊張地說道。
趙神醫一副沒睡醒的樣子,還打了個呵欠,簡直急得他恨不得抱了這老頭就飛奔進屋,偏偏這位趙神醫惹不得,他可是幫主萬分禮遇的客人,傳言這位趙神醫脾氣古怪,又隱居在山林,就算朝廷大官想找他醫病,他都還不見得會答應呢。
若非幫主事先警告不準對這位趙神醫無禮,神醫想如何便如何,萬不可強迫,崔木早就將人跩下轎,直接拖了走。
趙老頭打完呵欠,瞧崔木一臉憋氣的模樣,便把醫箱塞進崔木懷裡,在他錯愕之下,丟下一句命令——
“小心提好,要是摔壞了老夫的醫藥箱,你們幫主的命也保不了。”說完,也不理會崔木,趙老頭慢悠悠地抬腳往屋裡走去。
崔木有再大的氣也不敢發,像請神一般地好生伺候趙神醫,連那醫藥箱都當寶貝似地小心捧著。
趙老頭跨過門檻,一腳踏進屋裡,這大半夜的,被人從床上撈起來,擾了睡眠,讓他脾氣很不好,他踏青來到江南,暫居此處,能知道他目前住處的,就只有弓長嘯。
他就著屋裡的燭火,看清了坐在床榻上的男人,果然是弓長嘯這小子沒錯,人模人樣,還是跟熊一樣壯,留著一把大胡子端坐在那裡,渾身殺氣,簡直跟地獄來的惡鬼沒兩樣,尤其他身上還插了一柄劍,看起來更是令人發毛,不過趙老頭和他熟透了,知道這小子的脾氣,別人怕這小子,他可不怕。
“臭小子,你是活膩了嗎?!”
“久違了趙老頭,別來無恙哪,長嘯準備了宵夜和好酒請您來敘舊。”
若是換作以前,趙老頭聽他這番話肯定罵出口,三更半夜地把他請來吃宵夜,還喝酒呢,傷胃又傷身,不過這回他不但沒罵人,還興致盎然地研究起他的傷勢。
“怪哉怪哉,我趙老頭今生見過的怪事不少,就數你這件最奇,你怎麽沒死啊?”
弓長嘯咧開了嘴,本來他這笑容也沒什麽,但因為臉上留著絡腮胡,身上還穿著沾血的衣裳,渾身散發著血腥味,加上屋內燈影搖曳,倒顯得他笑容猙獰,恍如地獄幽鬼一般嚇人。
“閻王爺知道我還沒娶妻,怕我鬧地府,把我趕了回來。”
身上插了把可能致命的劍,卻還能談笑風生的,恐怕也只有他們漕幫幫主弓長嘯了,崔木和楊笙以及其他屬下都以跟隨幫主為榮,也只有像他們幫主這樣鐵錚錚的男子,才讓人敬佩。
不過敬佩歸敬佩,他們依然擔憂著幫主的傷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