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清冷冷道:“那是你的懸賞畫像,有人要你的項上人頭。”
花千千聽聞後呆了一下,接著噗哧一聲,竟是笑了出來,她把畫軸卷起,擱在桌上,一邊走向他,一邊繼續之前沒說完的話。
“這事待會兒再談,我有正事要先問你呢。”
夜清手中的劍猛然舉起,架在她的脖子上,銳利的目光冰冷地盯著她,這是屬於殺手的眼神。
花千千低頭瞄了一眼脖子上的劍,沒有驚愕,也無慌張,而是嫌它礙事地用手撥開。
“我是要問你,我有個東西想請你……”
被撥開的劍又架回她的脖子上,銳利的劍身在月光下隱隱反射出幽冥的光芒。
“別鬧了。”她再撥開,劍身又架回她的脖子上。
明明對方殺氣凜然,她卻視而不見,嫌礙事地再撥開,但這次卻撥不開了,劍身紋絲不動。
夜清始終神色冰冷,殺氣凜凜,表示他不是鬧著玩的,他真是來殺她的。
既然撥不開,她索性放棄了,直當沒看到,繼續上前——
“我說你有沒有在聽啊?我是真的有事要找你。”
她絲毫不顧危險,渾不在意這把劍是否會割傷她白皙的頸子,反倒緊張的是他,因為他非常明白,自己手上這把劍有多麽銳利,一見她往前,心驚之下連忙退後,還趕緊把劍往後移,免得傷到她。
“你別再往前了,小心我真殺了你!”他發狠地警告。
“好嘛好嘛,你要殺便給你殺。”她居然還伸長了脖子,一副引頸待宰的模樣,完全把他的話當成兒戲。
“你……你……”他“你”了半天,卻說不出一個字,板起的面孔和露出的殺氣,全在她面前潰敗如山倒,只是重重地呼吸著。
他發現自己下不了手,況且這女人根本不怕他,害他板起的冰冷面孔再也撐不住,他害怕銳利的劍鋒不小心割傷她的脖子,在瞧見她眼中促狹的笑意後,他知道自己再也裝不下去了。
夜清挫敗地把劍放下,煩躁地走到一旁,將劍用力地擱在桌上,重重地坐下。
花千千見他生氣了,而且還拿起她桌上的茶杯,倒了杯茶,自行賭氣地喝著。
她差點沒笑掉大牙,就知道他下不了手,她現在完完全全地確定,這人果然是喜歡她的,只不過不肯承認罷了。
她輕快地走上前,挨在一旁,親熱地喊了聲:“夜清哥哥。”
夜清聽得一嗆,還不小心溢出杯裡的茶,他見鬼似地瞪著她。她喊什麽?夜清哥哥?這稱呼太肉麻了,兩人前後不過才見了兩次面,這次是第三次,連朋友都算不上,她就喊他哥哥了,而且她那甜甜的嗓音,更增添了一些曖昧意味,讓他禁不住嘴角抖了抖,這實在是……
“夜清哥哥,你幫我瞧瞧,這東西是出自哪門哪派呀?”花千千絲毫不顧他瞪大的眼睛和見鬼的表情,很自來熟地將師妹交給她的十字暗器拿給他瞧。
夜清目光複雜地看著她,他性子冷,殺手辦事講究快刀斬亂麻,利落不講情面,就不明白自己為何從遇上她開始,所有事情都變了樣。
第一次,應該殺玉狐的時候卻手下留情,他還差點死在雷封的刀下。
第二次,擔心她吸了過多的和合香,失身於人,為了救她,差點又耽擱了任務。
這一次,他收到懸賞畫像要殺她,這件事讓他掙扎了三天三夜,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要取她的命,她卻不當一回事,還用這麽嬌美純真的笑容對著他笑,害他想動手的心思一下子就熄滅了。
一聲“夜清哥哥”喊得他心臟猛跳,頭皮發麻,他有預感,這女人是他的麻煩,他應該迅速解決她,但卻遲遲下不了手。
是的,他下不了手,對她,他的心硬不起來,殺手是不能有感情的,但每回見到她,他便發現越來越管不住自己的心。
一如現在,他居然順著她的話,看了看她手中的十字暗器,還回答她。
“這是無影門的星針。”
“真是你們無影門的暗器?”
他皺眉道:“你怎麽知道我是無影門的?”
“雷封說的啊。”
聽到雷封的名字,他臉色變得陰沉不定:“你跟他交情很好?”
“才不是呢,他可是鼎鼎大名的神捕呢,哪裡會認識我這小小的捕快?再說你和他過招的事,整個京城都傳開了。”
聽到這裡,他臉色稍好,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你確定這暗器是無影門的?”她期待地問。
夜清瞄了她手中的星針一眼,直接拿過來仔細察看後,突然反問道:“這東西你從哪裡得來的?”
她也不隱瞞,直截了當地回答:“陵王受襲,從刺客死屍上找到的。”
“哼,就算找到無影門的星針,也不代表是無影門乾下的事。”
她目光一亮,問道:“你的意思是說,這是嫁禍?”
“無影門要殺一個人,方法多的是,不會這樣大張旗鼓還殺不成。不過是一群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山匪罷了。”話中含著十足冷嘲的意味。
花千千雖然與他相識不久,但她的直覺告訴她,這男人的話是可信的,如果他說不是無影門做的,那就一定不是,這人是個直性子,要麽不說,要麽就直說,不會玩猜謎那一套,她看男人向來很準。
這一點她很有自信。
她沒忽略他話中提到的山匪,再聯想到總督府裡的賀彪……襲擊陵王的人馬將整樁事嫁禍給無影門,而無影門派他來刺殺山匪頭子,馮朝剛又窩藏賀彪……
她猛然明白過來,失聲道:“難不成那些刺殺陵王的人是豐陽縣的山匪?”
夜清又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沒有回答她的話,但他不否認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
這可是重要的大線索!
花千千心中喜極,她在屋裡來回踱步,這群山匪襲擊陵王,馮朝剛與山匪有勾結,而他又與江南世族來往密切,明知陵王遇襲的幕後主使人很可能與江南鹽稅一案有關,但始終找不到突破口……現下想來,或許豐陽縣山匪是個關鍵。
一瞬間,太多的問題充斥在她腦子裡,她得找個時間好好地理清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