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千一眼便認出了陵王殿下,心下不禁暗暗吃驚,原來這些水軍是陵王帶領埋伏在此的。
她在驚訝之余,仔細一想,驀然恍悟,不禁暗暗苦笑。這也難怪,她先前將查到的線索告訴師妹白雨瀟,而身為陵王寵妾的師妹必然會將線索呈予陵王。
陵王為了查出幕後主使者,定然也鎖定了山匪行跡,自己既然摸上了這條線,陵王當然也有可能盯上這些人,不過人家是王爺,勢力龐大,帶領水軍就把這條賊船給輕易包圍了。
銀子沒了可以再賺,但清郎只有一個,她不想失去他。
望著遠處的火光,她悄悄握緊拳頭,暗暗向老天祈求,但願他能順利脫困,化險為夷,平安無事回到她身邊。
玉桂坊琴音悠悠,舞伎慢舞輕歌,花千千坐在千秋閣的水榭樓台上,靠著軟榻,遠眺湖邊秋色,微微出神。
這個時節已是深秋,樹葉紅黃交錯,湖景倒影與四周美景交相輝映,大地也染了一層秋妝,美得詩意盎然。
面對此景,花千千卻無意欣賞,她和其她姑娘被官差救了之後,紛紛被送回了各處,而她也回到了玉桂坊。
已經十日了,這十日對花千千來說,仿佛度日如年,她一直在等著夜清,但他遲遲沒有現身,這令她十分憂心。倘若他脫身了,應該會來找她才對,但他始終沒出現,難不成他出事了?
想到這裡,花千千立刻搖頭,不,他那麽厲害,又會隱身術,一向只有他宰人的份,哪有別人宰他的道理?
進入這個時節,秋宴變多了,邀請的帖子滿天飛,各家花魁美人領著自己的小廝和丫頭,在香道上踏花郊遊,身為舞魁的花千千自然也收到不少邀舞的宴帖,但她全都以受傷為由,婉拒了所有邀約。
她為了查出夜清的消息,曾暗中去衙門打探,但卻是一無所獲,因為陵王將消息全部封鎖,抓了多少賊人,有多少活口,都沒讓人知道。
她因為擔憂夜清,心情煩躁,柳娘和侍女隻知她頸子上包著紗布,受了傷,但不知她因何受傷,花千千沒有明說,只是隨意編了故事敷衍了事。
“小姐。”潔兒隔著幔簾,站在廊外輕喚道,她非常擔心花千千。
“何事?”
“柳娘讓我來告訴小姐,有人上門來……”
不等潔兒說完,花千千直接回絕:“不見。”
“可是……”
“早說了不見,不管是誰來,就說我身體抱恙,無法見客。”花千千煩躁地說道。
“這可不行呀,千千。”後頭趕來的柳娘越過潔兒,徑自掀開幔簾,來到水榭樓台的亭子裡,對側臥在軟椅上的花千千苦求。
“千千呀,這個人你一定得見呀,這人不但名氣大,而且是千金也求不來的貴人呀。”
管他千金萬金,她花千千沒心思見人。
“不見。”她連問都懶得問來人是何身份,直接出言拒絕。
柳娘本想賣個關子,見花千千絲毫不動心,隻好自己說了。
“不能不見呀,來人是名動江湖的四大名捕之一,雷捕頭大人呀。”
花千千原本懨懨的神情一怔,終於正眼看向柳娘。
“雷封?”
“是呀,莫說這人除了辦案,平日是絕不踏進青樓舞坊之地的,他今日來,特地指名了要見你哩。”
柳娘說這話時,臉色是心花怒放的,雷捕頭大人的名號有誰不知?這人可是皇上親自召見過的神捕,身上有禦賜金牌的,就算是朝中大官遇到四大名捕,也要多少敬著點的,更何況是他們這些平常百姓,更是把四大名捕當成神祇一般地崇拜著。
雷封大人親訪玉桂坊,已經引起舞坊所有姑娘的騷動,這位雷捕頭大人不只是個名捕,還長得好看,他不像京城貴公子那般俊秀斯文,亦不像武人那般粗魯陽剛,而是介於中間。
他雖年輕,卻沉穩威嚴,俊逸中透著一股勇猛,眉宇之間有剛正之氣,令得那些姑娘雖然愛慕於他,卻隻敢遠遠地偷瞧著,不敢近身褻瀆了他,連平日擅於交際討好的柳娘,在雷封面前也不禁收斂起輕佻的行為,變得小心恭謹。
花千千擰眉,她可不像其她姑娘一聽到雷封來了就變成花癡一樣,想到那日在船上的事,她懷疑雷封該不會是查到了什麽,所以找上門來,難道是準備興師問罪?
“我知道了,煩請柳娘將他領過來,我先回屋裡梳妝。”
柳娘得了她的應允,當下欣喜地答應了,忙去招呼雷封。
雷封隨著柳娘踏進了千秋閣,他是常年捕匪緝凶的捕頭,身上自然帶有一股凜然正義之氣,神情雖是溫和,卻依然散發著不怒自威的氣勢,柳娘不敢怠慢,亦不敢像招呼其他公子那樣對他逢迎諂媚,反倒是伏低做小地敬畏著,他不開口,沒人敢多說一個字。
雷封在千秋閣的待客花廳裡等待著,他打量屋裡的擺設,乾淨簡潔,並沒有太多的飾物,亦無女兒家喜歡的花盆、玉器或多寶閣,除了桌椅和木製家具,就是一張大案桌,上頭文房四寶皆備,還擺放了各地方志、雜記,至於一些易碎的玉器或瓷器,那是完全沒有的。
就連牆上的字畫也不是山水花鳥,而是駿馬圖或異地風景圖。
雷封心想,這花千千是個妙人,她看似嬌柔,但屋裡的擺設卻是胸襟寬闊之人會喜歡的樣子。
他哪裡知曉,其實花千千之所以這樣布置,是避免萬一有歹徒闖入,她與對方交手時,會打壞了珍貴的器皿,所以那些值錢的東西都被她換成了銀票,交給大師姐做生意去了,而且這屋子裡還有她設置的機關陷阱,必要時獵物用的。
“雷大人。”悅耳好聽的嗓音客氣地傳來。
雷封的目光從字畫上收回,轉過身面對她,瞧見了清麗佳人正站在門簾處,對他輕輕一福。
她一福身,旁邊的四名侍女也跟著曲身福禮。
雷封點頭道:“姑娘免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