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笙見幫主大步跨進門檻,直接朝屋裡走去,便吆喝著弟兄們把五個大箱子全抬進去。
待他們的人都進了門,埋伏的官差才從四面八方冒出來,將他們團團圍住,崔木和楊笙等人見狀,立刻將幫主護在中間,滿臉警惕地盯著四周。
弓長嘯依然不驚不怵,處之泰然,想想那日歡兒在船上與官差一同剿匪的英姿,嘴角勾起笑意,對眼前的陣仗也就不覺得那麽驚訝了。
弓長嘯朝楊笙使了個眼色,楊笙得令,走上前拱手問道:“請問各位官爺,這是怎麽回事?”
為首的官差沒理他,遂命令部下道:“你們去將那些箱子打開!”
受命的官差應聲,接著一擁而上,將弓長嘯他們帶來的聘禮箱子全撬了開來,一箱一箱地翻弄檢查。
崔木等人見幫主沒有下令阻止,隻好任由官差們為所欲為,只是各個都冷著一張臉,要不是幫主事先警告他們不可妄動,血氣方剛的他們管你是什麽官爺,先打了再說。
眾人臉色不好看,隻除了弓長嘯依然言笑晏晏,在官差一邊翻找時,還一邊介紹——
“你們都小心點,這是有名的湘繡,給我娘子歡兒做衣裳用的;這西域的絲綢最襯我娘子歡兒白裡透紅的肌膚,還有這鳳冠霞帔,上頭鑲的珍珠是純色的,可是我花了好多銀子從東海商人那兒購來的;這是澄泥硯,以天然硯石雕製而成,小心別摔破,我娘子歡兒會傷心的,還有這組白瓷茶具,上頭的仕女圖是目前畫得最精致的……”
官差每翻出一樣,弓長嘯就介紹一樣,他聲音聽似不大,卻很宏亮,清楚傳進眾人耳中,包括在屋外看熱鬧的百姓。
他不動手只動口,把帶來的聘禮明細一一口述給眾人聽,這還不打緊,他一口一句我娘子歡兒,外頭看熱鬧的百姓聽了,紛紛討論起來。
“這位郎君要娶的姑娘,小名叫歡兒呢。”
原本躲在暗處沒有現身的宮無歡,聽得額冒青筋,神色更冷,美眸裡添了怒火,這還得了?這個不怕死的臭家夥,死到臨頭了,還想順道把她的名聲弄臭!
易定風亦是皺眉,看對方的行徑,分明是故意要把事情鬧得人盡皆知,被這麽多官差包圍,卻不見一絲驚惶,反倒坦然得很,他這氣勢明顯就是衝著宮無歡來的,帶來的聘禮一點都不含糊。
聘禮越貴重,表示男方越重視女方,易定風朝宮無歡看了一眼,見她氣怒非常,不由得放下心來,好在她對那男人沒有任何意思。
宮無歡再也忍不住,率先走了出去。
“姓弓的!閉上你的嘴!今日這個局是為你設的,要將你們這群水盜一網打盡!”
一聽到水盜,屋外百姓們一陣嘩然,這才明白為何官差老爺會將這屋子團團包圍,不只屋內,連屋外都圍滿了官兵。
打從把歡兒逼得現身,弓長嘯一雙眼便火辣辣地盯著她,嘴角也情難自禁地上揚,他的媳婦就算生氣,也是那麽迷人好看。
突然,他上揚的嘴角頓住,因為他媳婦的身旁多了一名男子,這男子身形挺拔,一身勁裝,腰懸佩刀,散發一股英悍之氣。
那飛揚的劍眉、英挺的鼻梁,一身高貴的風范裡有著男子剽悍的氣度,不過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那男子比他好看!
弓長嘯面色不改,但含笑的眼底卻多了凜冽的寒芒,如獵豹般的直覺立即讓他對此人有了警覺和敵意。
不由分說,他立即以宏亮的聲音昭告眾人。
“在下是漕幫幫主弓長嘯,不知官爺蒞臨,有失遠迎,弓某今日特來實踐諾言,領著漕幫弟兄上門提親,求娶宮無歡姑娘。”
他內力渾厚,字字響亮,讓方圓內的人都能聽到他不是什麽盜匪,而是大有來頭的,清楚傳達了兩人有提親之約,兵不厭詐,先把人家姑娘的名字昭告天下,他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他要娶的新娘子叫做宮無歡。
眾人聽到漕幫幫主的身分,皆是一驚。
漕幫以船運為生,可以說有水的地方就有漕幫,勢力龐大。
為首的官差不由得看向身後的知縣大人,而知縣大人又看向易捕頭,原本以為要捉拿的是盜匪,結果人家自報家門,根本不是什麽盜匪。
易定風的預感成真了,打從弓長嘯領著隊伍浩浩蕩蕩地前來,他便察覺其中有異,而且他沒忽略這姓弓的看自己的目光中帶著挑釁。
宮無歡既震驚又憤怒,他說要娶,她就要嫁嗎?她可不是輕易讓人拿捏住的女子。
她走上前,面對弓無嘯含笑的眼,她目光冷銳得像一把刀子。
“你是漕幫幫主?這可奇怪了,半個月前的潛江一役,官兵剿了水盜的走私船,在下當時也在船上,那時閣下可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盜匪呢,如今怎會搖身一變,成了漕幫幫主?”
眾人聽聞,目光立刻集中在弓長嘯身上,知縣大人驚疑地問道:“可有此事?”
弓長嘯很爽快地承認:“確有此事。”
見他不否認,眾人不禁訝異。
弓長嘯掃了眾人一眼,不慌不忙地接著道:“隻怪我沒解釋清楚,難怪歡兒誤會,且讓我細細道來。”
弓長嘯當著所有人的面,將幫裡出了叛徒、丟失鹽商的鹽貨,再將他如何潛入水匪窩,上了賊船,將自家的貨找回的原委詳細說了一遍。
聽完後,眾人恍然大悟,連宮無歡也沒想到竟有這回事。
“漕幫運送的貨物被劫,當時有向官府報備,在場的官爺可以作證,而事後找著了貨物,也有向官爺告知一聲,這件事只要查問一下,就知弓某所言屬實了。”
知縣大人立即派人去查,不一會兒,一名地方刑獄官匆匆趕來,向知縣大人稟報確有此事。
宮無歡皺眉,這麽說來,她豈不是誤會了?她不禁朝弓長嘯看去,不料他正對自己笑著,讓她沉下了臉。
“既然如此,當時你為何不明說?”
“歡兒別惱,幫裡出了叛徒總是不光彩,有損漕幫顏面,只能跟自己人說,我本想今日訂了親後,再跟你私下說的。”他的語氣太溫柔也太親昵,令人不由得開始想象,他與她之間怕是真有什麽吧?
宮無歡一時無語,弓長嘯這話找不出毛病,讓人無法辯駁,而且他當著所有人的面叫她歡兒,話語中的寵溺毫不遮掩,不知道的人定當他們之間有什麽私情呢!
她這下明白了,這廝是故意的,他當日不說,偏等到今日,擺明了設計她,她心中怒極,但回頭一想,她當暗捕並不是為了求名,世間女子看重的臉面,她也不在乎,她只在乎能不能順利達成目的和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