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有他拖住榮少穎派來的人馬,她正好趁此機會逃走,所以絕不能昏過去。
憑著一股頑強的意志力,她站起身,拾回被打落的劍,轉身離去,將那些人遠遠拋在身後。
她跌跌撞撞地逃著,以劍為拄杖,支撐著自己沉重的腳步。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聞身後緊追而來的腳步聲,心下一沉,知道自己很快就會被追上,她立刻躲到一顆突起的大石頭後面,伏低身子,在來人終於追上時,拚上最後的力氣,猛然出劍襲殺,欲圖一擊必中。
不過,她刺到的卻是空氣,根本沒有人。
這怎麽可能?她明明聽到了腳步聲,藉由聽聲辨人,相準了位置。
“娘子。”
聲音突然在她腦後響起,灼熱的氣息拂動她頸後的毛發,令她渾身一僵。
她緩緩轉頭,瞧見了弓長嘯,她完全沒察覺到他竟無聲無息來到她身後。
“娘子放心,我把那些人都打跑了,已經沒事了。”弓長嘯咧嘴一笑,他現在的心情就像一個大孩子,做了好事,便得意地跑來向大人討誇。
他英雄救美,歡兒肯定會對他刮目相看。
可惜他料錯了,宮無歡身上帶傷又病著,緊繃的神經如同欲斷的弦,見眼前的男人高壯強大,十多個敵人居然全都不是他的對手,此刻他目光如火,又靠她這麽近,欲芒在他臉上盡顯無遺。
在她眼中,弓長嘯不是救美的英雄,而是殺了螳螂的黃雀,是敵人。
弓長嘯突然望見她脖子上的血痕,目光轉厲:“你受傷了?”他大掌碰上她的脖子,想看清她的傷口是怎麽回事。
他擔憂的神情太過嚴厲,看起來像要吃人,當他的手掌一碰上她的肌膚,她繃緊的弦終於斷裂,想也不想便一劍刺出,插入他的身體裡。
由於兩人站得太近,加上他被她脖子上的傷口轉移了注意力,所以他一時疏忽,被她近身偷襲成功。
弓長嘯一呆,看著沒入腹部的劍,臉色一垮:“娘子,你又刺了我一劍。”
宮無歡瞪著他,手上的劍無法施力,因為他的大掌扣住她的手腕,讓她無法再把劍插得更深。
這時崔木和楊笙匆匆趕來,他們奉幫主之命和其它弟兄分批去找宮無歡的蹤跡,當遠遠聽到打鬥聲,立刻朝這裡奔來,好不容易找著了他們,卻竟然看到這一幕。
當下兩人變了臉色,紛紛拔刀奔上前。
“該死的女人!她傷了幫主!”
“殺了她!”
弓長嘯猛然將宮無歡拉到一邊,快速踢起地上的碎石,飛起的石塊撞擊到崔木的額頭,崔木吃痛,手上的刀不小心往旁邊砍去,楊笙趕忙以刀擋格,這突然的變故害得兩人腳步不穩,差點跌到地上。
弓長嘯大喝道:“誰準你們動她的?滾!”
“幫、幫主?”
“再不滾,以後就別跟著我!”
崔木和楊笙被幫主這一吼,氣勢頓消,活像家裡剛死人一般的傷心欲絕。到了這時候,幫主居然還護著那個女人,人家都要他的命了,還不準他們動她。
他們胸口難受地憋著,卻又對幫主忠心耿耿,無法忤逆他的命令,只能走到遠處站著,一副吊喪的表情。
弓長嘯確定他們不會上來對付他的媳婦,這才低頭看向她,收起了臉上的狠戾,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
“娘子,你看清楚點,是我呀,為夫這把劍削鐵如泥,刺進身體裡不是好玩的。”
她的回答很簡潔:“去死!”
話一出口,果然見他陰沉了臉,扣住她手腕的力道也猛地加重,讓她再也握不住劍柄。
他憤怒的臉孔欺近,如同猛獸般的利眸狠狠盯住她,煞氣凜然。
她冷笑,這才是他的真面目,她不會依他的,突然,一陣暈眩感襲來,讓她耗盡的體力再也撐不下去,在陷入昏迷之前,她心下發誓,只要這回不死,她醒來之後,一定會再殺他……
趙老頭又在半夜被人從床上撈起來,用轎子連夜抬到安石城的漕幫分舵裡。
一跨進屋子裡,見到一把劍插在弓長嘯的腹部,趙老頭的眼角和嘴角都在抽搐,他都不知道自己該氣還是該笑了,不過在看到屋裡其它手下那一臉蒼白如死人的神色,趙老頭的心情卻又轉好了。
他將藥箱往桌上一擱,瞥了弓長嘯的腹部一眼,再移到他臉上。
“幫主好興致,別人的劍是掛在腰上帶著走,幫主是直接插在肚子上,連劍鞘都省了。”
聽見趙老頭這番直白的諷刺,眾弟兄們隻想哭,弓長嘯卻是不改厚顏,依然直挺著胸膛,臉不紅氣不喘地回應:“好說,又要煩勞您老顯顯神通了。”
趙老頭哼道:“你也知道煩勞我,這次是不是又不能損壞劍身?也不能留疤?”
一旁的崔木欲哭無淚,上前請求道:“趙神醫,您就行行好,別打趣了,快幫咱們幫主治傷吧,這把劍上抹了毒的。”
趙老頭一呆:“什麽?”
弓長嘯揮揮手:“無妨,不是致死的毒,只是讓人身子麻痹而已。”
當初他命人將這把削鐵如泥的劍仿製成歡兒的琥珀劍,藉此送給了她,就是防著萬一她再度遇襲,便能用此劍自保,又怕傷到她,所以不可能塗上劇毒,只是塗了一種會讓人手腳麻痹的毒藥罷了。
趙老頭收斂神色,立刻上前要給他診脈,弓長嘯卻阻止了,道:“先給我娘子診治,她在裡頭。”他指了指房內,那兒用屏風擋著,他的女人就在那裡。
“幫主……”手下們想抗議,卻被弓長嘯一雙狠戾的目光瞪回去。
“這兒是誰作主?再敢囉嗦,全給老子滾出去!”
大夥兒閉上嘴,心下惋歎。女色誤國啊!連治個傷,幫主也要讓她先,真是鬼迷心竅,那女人醒來後最好懂得感恩!
趙老頭搖搖頭,也不跟弓小子爭辯,大步繞過屏風,果然見到一名女子正昏躺在床榻上。
弓長嘯也跟著進來,對趙老頭解釋道:“她發著高燒,全身多處傷口,雖然都是淺傷,但是發炎了。”
他說這話時,聽得出他語氣中的沉重和擔憂。
趙老頭掀開床幔,女子的容貌也盡現眼前,雖然臉色蒼白,卻依然看得出是個大美人,原來這就是弓小子口中的未來媳婦,他將目光往下移,瞧見了她脖子及手腕上的傷痕,傷口紅腫,已經開始流膿。
她衣服上有多處破損,似乎是被一種極細的利刃割破的,而割破的地方也能隱約見到裡頭皮膚上留下的血痕,同樣紅腫發炎。
為了仔細檢視她身上的傷口,趙老頭伸手去解她的衣襟,卻被從旁橫插的大掌給扣住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