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雨瀟嘟了嘟嘴,不以為意,兀自繼續喝著紅豆湯。
“二師姐何時來呀?”
“快了吧,如今運河結冰,她從江南騎馬上來也要十日,應是今日就會抵達,等她帶消息來吧。話說密信上說,刺殺你夫君的那些人和江南鹽稅案有關,牽連甚廣呢。”
白雨瀟一臉肅容,目光轉為凌厲:“他們居然敢和山匪勾結,偷襲親王,膽子真不小啊!”
“有錢都能使鬼推磨了,何況是遍地的黃金?不貪才怪。”隨著這句清冷的女聲傳來,一名女子推門而入。
“二師姐!”白雨瀟興奮的站起身。
進屋的女子身穿黑色連帽鬥篷,帽緣縫上一圈灰色的狐毛,鬥篷上沾了白色的雪花,屋裡溫暖的火光拂去她一身的寒氣,她緩緩將帽子掀開,露出一張五官精致卻有如冰山美人般的臉蛋。
她向來鮮少露出笑容,但一見到兩位久違的師妹,唇瓣也緩緩彎起了弧度,融化了一臉的冰冷。
“我給你肚子裡的侄兒帶來了禮物,這份帳本可以叫江南不少貪官丟官丟命,用他們紅色的鮮血來添增喜氣。”
女子外貌冷然,說的話也很冷,已經習慣她的個性的兩名師妹立即笑開了花,上前熱情的迎接她們的二師姐。
原本說好這幾日會住在宮中與皇上議事,暫時無法回府的司流靖,其實對水兒是有愧的。
她懷了身子,他本該多陪陪她,無奈年節將近,正是朝中各部最忙的時候,父皇也拉著所有皇子議事。
今兒他領命出宮辦事,心想好不容易有機會出來,不如趁此回府看她一眼也好,誰知當他打算給她一個驚喜時,竟發現在屋裡養胎的女人不是她!
眼前的女人面孔是她,但他知道這人不是他的水兒,他立即拔出掛在牆上的劍,指著眼前的女人,口氣冷得如寒冬的霜雪。
“你是誰?竟敢易容成本王側妃的樣子?!好大的膽子!”
朝露抖得不成人樣,完了完了!沒想到一下就被王爺識破了,其實這也不能怪她,她一向假扮小姐扮得似模似樣,誰知當她坐在炕上打盹時,會突然被人一把抱起來,驚得她睜大眼睛,一見是王爺,她立即嚇得掙脫開來。
她和霜兒過去能夠輪流易容成小姐的樣子,瞞過所有的人,那是因為對方都沒有靠近到身前,王爺也不會來屋裡,所以只要裝裝樣子就行了,可現在不同,小姐和王爺親密,有肌膚之親再正常不過了,她還是個沒出閣的大閨女,哪裡禁得起王爺的親近?於是當下便嚇得露出了馬腳。
王爺何等眼力,一眼就看穿她是假的,這會兒平日帶笑的陵王已經恢復那冷漠無情的模樣,全身上下盡顯殺氣。
朝露嚇得說不出話,只是一個勁兒的顫抖著。
“你不說?那本王就殺了你,再撕下你的假面具!”
“不!”突然傳來一聲驚呼,霜兒從外頭奔進來,再也顧不得其他了,連忙跪在王爺面前求饒:“王爺饒命,殺不得的!”
司流靖一怔,見霜兒臉色慌張,哭著求饒,稍微一想,便猛然想通了什麽,臉色更黑了。
“把面具撕下來!”
朝露被他一喝,原本嚇得魂不附體的神智回來了,忙將臉上的面具撕下,一塊兒和霜兒跪在地上。
“王爺……奴婢……奴婢該死!”
果然如此!
司流靖瞪著朝露,她易容成水兒的模樣,又穿著水兒的衣裳,他不用問也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那個女人竟敢不聽他的警告,又給他溜出府了,恐怕打從她入府以來,她就是讓丫鬟易容成她的樣子,背著他到府外逍遙。
“她在哪裡?”司流靖的嗓音森冷,他好久沒有磨牙了,此刻磨得連牙齒都要咬碎了。
王爺怕是氣瘋了吧……朝露和霜兒哪裡見過王爺這副模樣,只是一個勁兒的磕頭請罪,不敢說出小姐去了哪裡,卻也不敢編造借口欺騙王爺,只能咬了牙說不知道。
司流靖冷笑道:“不說是嗎?來人!”
聽到王爺憤怒的聲音,原本守在院外的兩名護衛立刻奔了進來。
“屬下在!”
“立刻將這兩人帶下去,關入地牢!聽候本王發落!”
兩名護衛不由得一怔。又要關入地牢?上回隻關了三天就放出來了,這次不知會關多少天?
他們跟著主子久了,也是有眼色的,水側妃正當寵,王爺捧在手心上呵護都來不及了,如今水側妃又偷溜出府,王爺雖然氣極,可誰知最後會不會又笑眯眯的摟著愛妾親熱一番,尤其水側妃可是懷了王爺的子嗣,地位不可同日而語,他們雖把朝露和霜兒押入地牢,卻也不敢委屈她們,該給的暖爐和被子一樣不少,好吃好睡的供著,就等著水側妃回來。
話說,白雨瀟隻當她那夫君在皇宮“坐牢”,沒空回府,安心得很,和二師姐、三師姐圍爐夜話,一邊吃宵夜,一邊聽二師姐述說江南的情況。
歷朝以來,鹽稅便是朝廷重要的收入來源,也是賦稅之首,比重超過了商稅、鐵稅、茶稅、司舶稅,以及各種名目的雜稅,而其中尤以兩淮鹽稅為最。
有肥水的地方就有貪官,兩淮地區販賣私鹽嚴重,這其中若沒有官員護航,那是不可能的,皇上早想整治,遂派陵王暗中查探。
三師姐帶給她的線索著實重要,有可能成為皇上整治江南鹽稅的一個突破口,而這其中還牽涉到刺殺陵王的那批人。
白雨瀟聽得興奮,加上許久不見二師姐,怎樣都要留下來過夜,直到隔天用完了早膳,她才帶著二師姐給的這份大禮回到陵王府。
她一進屋,便笑呵呵的道:“朝露,我回來了,有沒有吃的?”雖然才在師姐那兒用過早膳,可如今她是一人吃,兩人補,胃口大著呢。
她走進內房,一瞧見坐在寢床上的司流靖時,整個人僵住了。
司流靖一雙眼瞪著她,雖然人坐在那裡,可那渾身的威勢有如一張網襲來,籠罩著整個屋子。
白雨瀟驚愕的愣在原地,張著嘴卻說不出一個字,她也不知道要說什麽,瞧他那閻王審鬼的臉色也知道他坐在那裡氣很久了,就不知他是何時回來的,該不會坐了一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