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周清藍一頭霧水。
“把我娘的紅翡翠頭面還給我!”薑心月大聲道。
薑武墨不可思議的瞪著她,女兒這一喊,像一把尖銳的刀,直刺他的胸口。
周清藍皺眉,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薑心月著急道:“你可別裝傻,你及笄時,我爹送去一套紅翡翠頭面,價值不菲,那是我娘的嫁妝,快拿出來還我!”
此話一落,一片寂靜。
薑泰眼底有冷冽的怒色,幾欲爆發出來。
楊氏拿手絹捂住了嘴巴,表情非常悲傷。
杜氏偷偷興奮,這真是好戲連台呀!
薑采縈、薑妙音和薑妙彤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英明神武的大伯也會做這種事。
薑武墨的臉上閃過一絲凌厲之色:“我沒拿你娘的東西!是誰告訴你這話的?”
薑心月反駁道:“我不信爹的話,紅翡翠頭面一定要還給我!”
薑武墨心痛如絞,神色陰沉欲雨,傷他最深的竟是他的女兒!
周清藍猛地站起身來,面容沉靜如水,語調卻冷如寒冰:“薑心月,我真的好難過,為你爹感到心寒、感到不值。在你眼裡,你爹是這樣的人嗎?他是你親生的爹呀,你竟敢當眾侮辱他,質疑他高貴的品性!他是我的丈夫,你侮辱他就是侮辱我,你真可惡,你真的好過份!”
她越說越傷心,淚光朦朧,流下兩行清淚:“在你眼裡,什麽親情孝義,都是假的嗎?你爹不可能貪圖你娘的東西,我都明白,你身為女兒怎麽不明白?”
說著說著,一股委屈翻湧了上來,她忍不住淚雨滂沱:“世子爺……”
他真的好可憐!
薑武墨讀懂了她的心語,莫名的就不難過了,反倒心疼她的淚:“別哭。有什麽可哭的?”見她掏出手絹,接過來替她拭淚,輕斥道:“真是孩子氣!人前落淚,有失身份。”然而聲音卻和煦如風。
“嗯,聽你的。”真真是需要人哄著的小嬌妻。
薑心月微微瞠目,心裡又急又氣,急的是怕東西拿不回來,氣的是果然有了後娘就有後爹,外祖母什麽都料準了,一時怒氣攻心,張口就道:“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拿孝道壓在我頭上就想吞了我娘的東西……”
“啪”的一聲,楊氏衝過來扇了一巴掌,又“啪”的一聲,另一邊臉蛋也烙上巴掌印,薑心月痛得哭出來,楊氏撫著胸口,氣恨道:“哭什麽,你還有臉哭?目無尊長、忤逆不孝、任性自我的混帳東西!跟你娘一模一樣的招人恨!”
“祖母……”薑心月活這麽大沒人敢動她一根手指頭,才養成驕橫霸道、任性自我的脾氣,今日卻被打了,還當著一家人的面。
她恨得雙眼通紅,面孔微微扭曲。
楊氏不喜歡穆以萱,但不會牽連無辜的孫女,又是家裡的第一個孫輩,怎會不疼愛?但今日薑心月的一言一行卻活生生複製了穆以萱當年的模樣,讓人氣恨。
“你眼裡只有清平王府才是富貴窩,是不是?”楊氏不想留情,決定下猛藥,就看薑心月清醒不清醒?冷著聲音道:“你聽清楚了,我們長興侯府不比別人窮,而且子孫不多,每年花費的銀兩不及清平王府的一小半兒。你爹是堂堂正正的世子爺,會買不起一套紅翡翠頭面?你娘的嫁妝,你爹從來沒沾過手,也看不上那點東西。你懷疑自己親生的爹,大不孝也就罷了,你這是在侮辱誰呢?”
薑心月仍是疑心,有怒意與不甘。
楊氏瞟了眼她的表情,語氣冷若秋霜:“今日我便把話挑明了,讓家裡人都明白。你娘去世後,她的嫁妝便封存於小庫房裡,上了三道鎖,需要三把鑰匙才能同時打開。這三把鑰匙,一把我收著,一把在你爹那兒,另一把在郭側妃手上。嫁妝冊子也謄抄三份,由三人分別保留,就為了怕日後有嘴也說不清。這些事,你心心念念的外祖母沒有告訴你嗎?她怎麽敢誤導你說你爹貪了你娘一套首飾?”
薑心月有些惶惑:“不,不,外祖母一心隻疼愛我,她沒說爹貪了我娘首飾,只是擔心我受委屈,又聽到小姨的及笄禮那麽隆重熱鬧,一整套的紅翡翠頭面極珍貴極少見,不是王府富貴哪拿得出來?”
薑武墨的眼裡閃過一絲凌厲,吩咐自己的小廝去他書房的書桌抽屜裡取來一個剔紅雕梅竹圖的扁方木盒,對薑心月道:“你也大了,你娘的嫁妝冊子和庫房鑰匙放在我這兒的一份就交給你了,沒事可以翻翻冊子,看看有哪些陪嫁。其余兩支鑰匙,還是由長輩收著,以免遺失,待你定下親事,你祖母會教你打理嫁妝。”女兒如此刁蠻無禮,目無尊長,阿寶肯定應付不來,就不麻煩她了。
至於,嫁妝裡的木料、衣料、毛皮、珍貴藥材等等,放置多年易蟲蛀腐壞,一般人家會拿出來用掉,再補進新的。但這些年就沒打開過穆以萱存嫁妝的小庫房,原本薑武墨打算待女兒出閣前,自己掏銀子將損壞的舊嫁妝全給換新的,補償給她,但今日瞧女兒大逆不道的拿他當賊看待,他齒冷心寒,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屈辱。
在長輩面前丟了臉,給弟弟、弟妹看了笑話,讓晚輩見到他的女兒絲毫不尊重他這個父親,他顏面掃地,真是養了一個好女兒啊!
薑武墨是多驕傲的一個人,今日受到的打擊便有多沉痛。
傻子都知道要維護爹娘的好名聲,他的女兒卻專程回來給他抹黑!
楊氏心疼自己的兒子氣狠了,一臉沉肅道:“心月,給你爹下跪認錯!你娘的陪嫁首飾裡,根本沒有一套紅翡翠頭面。”
薑心月不信,猛地搖頭:“王府富貴,不會沒有……”
“混帳東西!不辨是非,還聽不懂人話。”長興侯薑泰徹底對這位嫡長孫女失望了:“王府富貴也架不住花錢的人多,清平王的女兒活下來的就有十幾個,這頭尚未嫁完,那邊孫女也要出閣了,分一分能陪嫁多少?一套紅翡翠頭面倒是買得起,即便買了,也只會留給王妃所出的郡主做陪嫁,你娘只是庶女……”他搖了搖頭,不再往下說。
言語如針,密密扎在薑心月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