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嚴嚴實實的遮住了月色,不讓其有一絲一毫的泄露出來。
葉雲兮緩步走在大街上,身前的影子被拉得老長,偶爾有燈火輝映在她的臉上,照出的卻是一副沉思的面孔。
現在大街上還是有不少商販在叫賣,可卻從來沒有人見過像她這樣,明明身為一個弱女子,穿著打扮也像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卻是獨自走在這大街上的,別說馬車了,身旁就是連一個護衛也沒瞧見。
於是在葉雲兮穿過一條偏僻的巷子時,身後便跟上了兩個不懷好意的男子。
“誰家的小姐大晚上還出來亂晃,真是不知道如今的世道有多亂啊……”
“嘿嘿嘿那可就怪不得我們了。”
一邊說著,這兩個長得賊眉鼠眼的男子,一邊加快腳步往葉雲兮的身後逼近。
一步,兩步,三步……
隨著距離的越來越近,他們都簡直能夠聞到,從葉雲兮身上傳來的一股藥香。
等等,藥香?
像是終於想通了什麽不同尋常的地方,尾隨這葉雲兮的那兩個男子,心下一驚,緊接著突然就有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然而就在他們謹慎的想要逃開時,卻見葉雲兮突然笑眯眯的轉過了身:“看來,是被發現了呢。”
話音還未完全落下,就聽“嗖嗖——”的兩聲,兩根銀光閃閃的銀針,便精準的刺中了那兩個男子的脖頸,深深的陷了進去,卻不見一絲血滲出。
要是有特別擅長中藥針灸的醫者在場的話,見到這一幕,肯定會按耐不住對葉雲兮的讚賞,畢竟,要知道,這樣精準而又快速的手法,沒有在此道鑽研幾年的經驗,是萬萬不可能做得到的。
而在輕松解決了這兩個尾隨自己的鼠輩後,葉雲兮順手把銀針給收了回去,一邊轉身繼續向前走一邊朝他們揮揮手道:“放心,只是刺中了你們的穴道而已,再過一會兒就會自動解開了。”
不過,那個時候,他們肯定也要被押送衙門了。
這麽想著,葉雲兮卻又是忍不住的微微歎了口氣。
如今這景陽的治安真算不得多好的,看看,這走在大街上都能遇到登徒子妄圖下手,幸好是她,不然就不知道會是什麽下場了。
而這些多少也跟皇帝如今的病有點關系吧。
畢竟,正是因為現在朝野上下都知道了皇帝就快不行了,所以有的地方的治安和管轄都肉眼可見的漸漸松懈了,以前倒還好,現在居然連京城這種天子腳下的地方也……
葉雲兮腳下突然一頓,眼底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流光。
而恰恰也就在這時候,前面突然傳來葉緩緩脆生生的叫喚:“娘親,你可算回來了——”
說著,不等葉雲兮從剛剛的情緒中回過神來,葉緩緩便宛若一隻歡快的小蝴蝶一樣,撲騰撲騰的一下就撞進了她的懷裡。
此時此刻。
葉雲兮感覺自己就像是走了很久夜路,突然抬頭髮現了一片燈火闌珊,下意識伸手接住了這一隻小蝴蝶,同時也像是往自己的心裡注入了甜滋滋的蜜糖。
不過,還是免不得要板起臉來說上一句:“葉緩緩,娘親都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讓你做什麽事都小心點小心點,不要老是毛毛躁躁的像個螞蚱似的,你看看你剛剛那樣跑過來,萬一跑著跑著突然摔了怎麽辦?你還要不要你這張漂亮的臉蛋了?”
葉緩緩聞言有點心虛的松了松手,但很快便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一樣,迅速的望了一眼身後的某一處,隨後俏皮的對葉雲兮吐了吐小舌頭。
“摔破相什麽的才不存在呢,爹爹就在這裡,他一定會保護好我的。”
蕭景崇?
葉雲兮先是微微一愣,心虛的摸了摸鼻子,畢竟,那天那隻鴨子,可是非常的不給蕭景崇面子,以至於她現在都有點不敢出現在他面前……
然而葉緩緩就像是固執的要證明什麽一樣,硬是將她給生生拽到了蕭景崇的面前。
“而且娘親你看,爹爹還是專門來跟我一起在這等你的呢。”
葉緩緩高高興興的把自家娘親和爹爹湊在了一起,悄咪咪的在心裡給自己這行為點了一個讚後,揚起一張天真無邪的笑臉佯裝不經意的道。
這下,葉雲兮是真心實意的愣住了。
而當她下意識抬起眼望去的那一刹那,不知道究竟是巧合還是別的什麽,居然就這麽剛剛好的撞進了蕭景崇深邃的眼裡。
深諳如墨,萬千燈火。王府門口的燈籠高高的懸掛在他身旁。
然而,這一刻,無論是那裡面微弱的火光,亦或是周圍時不時傳來的陣陣喧嘩,都比不上此刻綻開在他眼底的神采。
葉雲兮忽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右手情不自禁的按在了胸口的位置,仿佛這樣,就能讓裡面狂跳不已的頻率變慢一些。
緊接著,就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話語裡隱隱帶上了一絲期待:“你,在等我?”
結果……
得到的卻是蕭景崇嘲諷般的一個眼神:“本王是怕你出去野慣了,最後連該回哪都不記得了,畢竟,像你這種罕見的連腦子都沒長的,本王有理由確定上述情況的發生。”
葉雲兮:“……”
確定了,蕭景崇根本沒有心,他就是一個行走的氣氛破壞機器。
葉雲兮氣呼呼的抱著葉緩緩走了,連最後一個眼神都沒甩給他,速度上那叫一個風馳電掣,都還沒看清楚她是往哪個方向,眼前就已經消失了蹤影。
而蕭景崇則是靜靜的在門口站了一陣子,目光沉沉,悠遠漫長。
直到在王府裡待了幾年的老管家費叔看不下去了,見夜晚天涼連忙去要來了一件擋風的披肩,一邊歎氣一邊給他把披肩給披上,隨後語氣幽幽的歎息道:“王爺,你說你這又是何必呢……”
“明明就這麽在意王妃,剛剛還擔心的不得了,現在卻又假裝不讓她知道,這樣下去,王妃她怕是猴年馬月才能懂你的心意啊。”
“本王要做便做了,這點小事,還不需要她來懂。”蕭景崇冷冷的嗤了一句,語氣裡不乏暗含著警告的意思。
老管家費叔頓時噤了聲,不過,他沉默是因為了解蕭景崇。
而蕭景崇也只是臉色看著沉鬱了些,但直到最後他抬腳踏進王府內院時,身上披著的那件烏黑的大氅也沒有被脫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