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林奇可以說是尋了大半個天辰派,才在懸崖前邊的小山坡上瞧見了那個有些淒冷的身影。
她只是站在那裡,似乎在思考著什麽事情,一動不動。
可苦苦尋找了多年的他,心中重逢的喜悅已然使得他不掛不顧地快步奔跑上前。
然而,正在思索事情的莫非羽突然感覺到身後有人快速朝自己靠近,以為是埋藏在天辰派的妖怪要偷襲她,手掌化出了青色團扇轉身便朝著身後之人揮了過去。
蕭林奇見她突然間朝著自己揮出了竹影扇,眼中恍若見到了那個一襲白衣,面容清冷的錢一非,銳利的劍目之中突然之間多了幾分柔情,嘴角喃喃地喚到:
“非……霏羽。”
在他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之時,他還是轉換了名字。
“蕭林奇,你沒事在本小姐身後跑這麽快,是嫌棄自己死得不夠快嗎?”
正在慶幸自己及時收回了術法的莫霏羽,疑惑地看向了突然出現的蕭林奇。
“你……”
蕭林奇原本想問她是不是錢一非,可話到了嘴邊,卻還是收了回去。尷尬了幾秒,他一時之間竟然不知尋什麽借口來解釋,隻好隨口說到:
“你,你是不是得到了千雪訣?”
既然她不想讓他人知曉她便是錢一非,那他便用蕭林奇的身份來守護她吧,反正,如今的她還是挺喜歡他這副模樣的,而他也剛剛好沒有錯過她。
這簡直就是老天爺給他的絕佳時機呀。
然而,已然收回了手中的團扇後,見他依舊握住自己的手腕不放。
早已覺察出來了今日的蕭林奇有些奇怪,她本就有懷疑眼前之人是用高超的幻術幻化成了蕭林奇的模樣,可她尋不到他人這樣做的緣由。
好家夥,她這邊尚且是個謎題呢,她眼前這個紅衣男子倒是先行將謎底給她揭曉了。
這不禁讓她思索,對方究竟是有多輕看她呀,才會派遣這麽一個演技拙劣之人前來探她的底。
眼前這個紅衣男子一問,她倒是更加確定了什麽。
對方覺得她還是那個根本沒有半分智商可言的蠻橫女,所以幻化成蕭林奇的模樣前來奪取千雪訣?
看來她要讓對方失望了。
“楚師兄,你這般握住本小姐的手,這不知情的師姐們瞧見了,還以為我這是要將你推到呢。”
她一雙圓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臉上的神色,企圖從他臉上尋到一絲破綻。
這般清冷的語調外加冷漠的眼神,他之前怎麽絲毫未曾懷疑她就是錢一非呢?
看來,他終究還是被她那雙杏眼給迷惑了。
也不知是不是對坑放蘿卜這理所應當的觀念給坑害了,他之前瞧著莫霏羽這對圓大的杏眼,只是覺得可愛之中透漏著驕橫。
而如今看來,卻覺得她眼中的那絲驕橫倒像是驗出來的一般,骨子裡透露出來的卻是冷漠。
而這,也是他之前覺得莫霏羽對自己忽冷忽熱的緣由。
他還對她態度的轉變搞得輾轉反側了好久,有時候,還在在自己將莫霏羽當成了錢一非的替身而感到為難。
如今,好了,那個人就在他的眼前,他是說什麽都不會放開她的手的。
“從今往後,我都不會再松開你的手了。”
莫霏羽看著那張打從心底展露的笑意,心底冒起一大堆疑問。
而且,他竟然連掛在嘴邊的本王都給換成了,這是什麽情況?
“有病。”
管他是真的還是假的蕭林奇,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可當她才掰開了他的手,大步離去之際,身後的紅衣男子倒是急切地喊住了她。
“等等。”
“我今日來其實是想……”
他竟然前來自然是想與她相認的,可此時的他竟沒有了與她相認的底氣,畢竟,她連自己的師兄都未曾告知,又怎會為了他一個小小的角色,而揭穿她自己已然演了這麽久的身份呢。
“哦,我是想說,我修煉的本就是火系術法,正好可以在師妹你修煉千雪訣時替你護法。”
他還是忍住了,原來,他也並沒有自己當初想的那般勇敢。
“師妹何時修煉,只需前來喚我一聲即可。”
看著那個轉身跨步的青色身影,他心中既驚喜有有些失落,就這樣喜與悲交織著,滋味難以一時言說得清楚。
已然走遠的莫霏羽微微側過了一下頭,然而只是一點點,便收回了頭部轉過的軌跡,接著朝前走去。
讓他在旁邊護法,這無疑於將自己的性命都托付在了他的手上,她這一世可不會再傻到將傷害自己的籌碼隨意地交給他人了。
已然到了日落西山時分,莫霏羽再次來到了思過崖。
月已然有些圓了,夜晚的山風也更大了一些,吹得她散落在後腦的長發肆意地畫著混亂的線條。
若非她在回到天辰派之時,讓白虎先行會天辰鎮的莫府呆著,只怕她此刻都別想清靜。
就連蒲文都對她騎著滄山派祖師爺的坐騎回來趕到驚訝,更何況是那些整日裡盼著她出醜的師姐們了。
只是,當她在長老閣回稟事情之時,卻並未見到百裡師兄,害得她想當面質問百裡遊這個混帳的機會都沒有。
百裡游泳顯然已然猜測到了她就是錢一非,還非要借著坑徒弟的借口將她誆騙去取千雪訣,真是可惡。
一肚子的怒氣無法發泄,她隻好看著上邊那個故作鎮定的蒲文,習慣性地扶額,說到:
“蒲文,你和百裡師兄,是何時開始懷疑我的?”
“奇藝閣,你將署名的事情說出來之時,我便開始懷疑你了。”
蒲文嘴角難得地溫柔一笑,走下那高高的階梯,接著說到:
“於是,心中便開始盤算著要如何將你收入天辰派,沒曾想,閣主大人還是昔日那般機警,竟然懂得進入天辰派掩蓋自己術法修為高深的事實,如此一來,我自然是樂於順水推舟的。”
合著蒲文這都是配合著她演戲?
這消息來得有些突然,一時之間憤怒更勝的青衣女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穩定了一下情緒,便冷哼了一聲,說到:
“哼,何止是順水推舟呀,身為天辰派掌門的你倒是為我今後要走的路都鋪設好了,竟然不辭辛苦地與滄山派掌門聯合起來遊說我前去取千雪訣,可謂是用心良苦呀。”
青衣女子將額前的手收了回來,十分優雅地越過了蒲文,走上那一層一層疊起來的階梯,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說到:
“本閣主著實得誇獎你一句乾得好了。”
“能得到聲名遠揚的奇藝閣閣主大人的讚許,著實是我的榮幸。”
她看著蒲文一臉快來誇獎他的神色,頓時有些語塞。
蒲文終究還是被天辰派的瑣事比破得有些圓滑了,還帶與她討賞的,還真是應了那句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行了,你們既然已然知曉本閣主此次取回了千雪訣,可曾做好了將那些盤桓在奇異城山腳下的妖怪一網打盡的部署?”
青衣女子眼眸一轉,眸子清冷地看了一眼沉穩的蒲文,說到:
“我上次已然在那個混入外門弟子之中的妖怪面前露了實力,只怕這一回,山腳下的妖怪會更加難以對付。”
若是她沒有猜錯的話,這些妖怪是打算直接從她的身上得到千雪訣的秘籍了。
蒲文點了點頭,倒是十分淡定地說到:
“不敢說能夠一直都能阻攔住他們,但是對抗上個三四天,還是綽綽有余的。”
聞言,她的手依舊習慣地捏成了孔雀頭部的形態,扶上了太陽穴旁,思索了一會兒,說到:
“這樣一直守著太過被動了,我們須得想個法子化被動為主動才行。”
“此事,也是我說擔憂的,只是目前尚且沒有更好的法子,你還是先行修煉成千雪訣才是正事,至於山下那些螻蟻,自會有人前去處理。”
她還是頭一回見到蒲文用如此輕蔑敵人的詞,這使得她在看著那張沉靜正經的臉時,心中頻頻歎息。
已然將心中疑惑問清楚了的青衣女子,甩手正欲離去之際,蒲文在她身後倒是十分語重心長地提醒到:
“千雪訣太過霸道,你還是有必要去讓蕭林奇給你護法的。”
見思緒收了回來的莫霏羽,看著半空之中的滿月,心中的勝負欲頓時湧起。
蕭林奇她終究還是不放心的,這一世,她能相信的只有她自己。
她就不信了,憑借她的聰明才智還搞不定這區區千雪訣。
這般想著,她便朝張開了雙手,朝著著思過崖中間的平台上躍了過去,盤腿坐下後,便緊閉雙眸,將之前牢牢記住的千雪訣秘訣在腦中過了一遍。
而後,才睜開了雙眼雙手按照上邊記載的第一層的心法開始練起。
若非蒲文行的方便,她今晚只怕是不被長老按照門規處置,也會給那些喜好八卦的師妹前來打擾的。
只不過,蒲文什麽借口編造不得,還非得給她編排一個沒有禮教,頂撞掌門的罪名,故而被怕思過崖思過。
依她看來,蒲文這是嫌她最近蠻橫的名聲都快沒了動靜,在給她製造聲響呢。
不過,這個理由最起碼不會惹得那些愛慕楚以墨和蕭林奇的師姐們,連夜前來看她笑話就是了。
總之,這諾大的思過崖外面有他們望風而逃的千梵長老鎮守著,她今晚倒是能夠安心地修煉千雪訣了。
如此,她便全身心融入到了修煉之中,不知不覺之間,體內一時熱一時冷的,使得她整個額頭都冒出了豆大的汗滴。
她趕緊用術法壓製住那股真氣,可那道剛剛形成的氣體實在是過於蠻狠,突然之間,她便失控了起來。
一對眼睛突然之間瞪得如同銅鈴一般,雙眼之中鋪滿了片片晶瑩剔透的雪花,正在順著她的雙眸朝著她的臉侵蝕而去。
頓時,尚且未到中秋的天氣,莫霏羽的臉上已然爬滿了冰晶,而且,這些冰晶正在朝著她的脖頸蔓延而去,如同將她整個人一步一步地冰封起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