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是白天,可秋日的風中已然帶著絲絲的涼意,吹著在竹林石頭上邊小憩的青衣女子竟不自覺地伸出手,輕輕地捏了一下單薄的手臂上的衣衫。
似乎意識到了什麽不同,青衣女子手背還帶著一道漆黑傷口的手再次輕輕地揉了一下有些薄的衣衫。
而後,睜開了一雙圓大的杏眼,欣喜地說到:
“我的手能動了。”
然而,話才說完,竹林小道那邊便響起了一個男聲。
“恭喜,相信再過兩日,你便能毫無阻礙地使用術法了。”
莫霏羽聞言,都不用側頭去看也知曉這個聲音帶著些許霸道語氣之人,便是蕭林奇。
“可是掌門讓你前來給我傳話的?”
這是她唯一一個能夠想到的理由,一個蕭林奇會主動前來尋她的理由。
莫霏羽半晌才側頭看向了一襲紅衣的蕭林奇,這一身紅衣走進著翠綠色的竹林當中,委實有些不搭。
“不是。”
“那是千梵長老?”
“也不是。”
“那蕭師兄你前來尋一個自己最不想接近之人,所謂何事?”
“……”
蕭林奇頓時有一種後悔到想將此話收回的衝動,之前,她主動對自己投懷送抱這般難得的好事,居然自己給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了,真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如今,她倒是把不得與他再無半點聯系了呢。
果然,他自己造的孽總歸還是得自己承受呀。
“咳。”
蕭林奇咳嗽了一聲,而後從身後化出了一個燈籠遞到了莫霏羽的面前,問到:
“今日過節,山下定然熱鬧非凡,不如我帶著你前去湊湊熱鬧吧?”
“過節?”
莫霏羽看著蕭林奇手上的一盞普普通通的燈籠,這時候才記起了最近似是中秋將近,只打她下滄山派之後,每次過中秋節她便會做上一盞這樣的四面燈籠,,然後帶著阿錄出去熱鬧一番。
倒也不是她改了性子,突然之間便愛上的熱鬧的節日,而是,每逢佳節倍思親。
盡管她已然是一個會術法的修仙者,不畏懼妖怪、也做得一手好作品,生活當中亦無需為了五鬥米折腰。
可她終歸也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呀,每每到了這種團圓的佳節,她都需要出去瞧瞧別人的熱鬧,才能驅散自己獨自一人漂泊的孤寂感。
特別是她在看到那熱鬧的大街上的人群漸漸退去後,慢慢浮現的淒冷空檔的深夜,她便會覺得這些熱鬧與繁華已然從此揭過了,剩下的本質依舊是孤獨,那麽,她便也沒有什麽好懼怕的了。
如此,她便會在看盡繁華退去之後,心中的孤獨感才好受了許多。
莫霏羽看著燈籠上四面畫上的幾支青竹,筆墨剛勁有力,使得原本竹子的身姿顯得更加端正了,卻也恰恰如此,才會沒有了竹子中空的那股子柔軟勁。
反倒是有著一飛衝天的乾勁,如此野蠻生長的竹子,她一看便知是蕭林奇的傑作。
於是,她心生一計,手拿著那盞燈籠在眼前仔細瞧了瞧,而後,有些嫌棄地說到:
“這燈籠的骨架子做得倒是不錯,只是,這上邊畫的竹子也未免太過差勁了,蕭師兄怎麽說也是三山先生作品的狂熱愛好者,若是拿著這盞燈籠起非是在打三山先生的臉?”
蕭林奇見她避而不答去不去的問題,反倒是就著他畫的竹子數落。按照他對於她之前的了解,非兒定然是在設計整他。
“如此看來,非兒對於我做的燈籠倒是滿意得很,如此,一來我便安心了。”
若真是如此,那他且先順著她,而後,再讓她非跟著他下山不可。
如此一番思索之後,蕭林奇心中便安定了許多,彎腰下去,一對鋒利如刀的雙眼看著她,笑著說到:
“若是非兒你覺著這上邊的竹子不行,我如今倒是有一個好法子解決這件事情。”
莫霏羽看著蕭林奇嘴角上掛著的得意笑容,心中突然一驚,委實覺得蕭林奇最近像是吃錯了藥一般。
平日裡她費盡心思也極少見到他會主動靠近她,如今,她都躲到這般偏僻的竹林裡了,他居然為了邀她一起賞燈,不辭辛苦地做了一盞燈特地跑來遊說她陪他下山。
如此反常,必定有鬼。
她倒是要瞧瞧,蕭林奇這個本就藏不住事情的腦子裡究竟在盤算些什麽。
“好呀,只要師兄這燈籠做得讓我滿意,我自當奉陪。”
就知道他定然是在等她的這個肯定,果不其然吧,在她給了肯定之後,蕭林奇這個別有用心之人倒是格外地開心。
連情緒都做不到隱藏,蕭林奇這憨貨究竟在盤算些什麽呢?
正當她思索這一切之際,她那隻提著燈籠的手已然朝著那紅衣男子伸了過去。
見他果真接過了燈籠,她起身正欲朝著前邊的小路走去,誰知,她不過才與他插肩而過,手腕便被身後之人牢牢地抓住,而後,將那盞燈籠重新放回了她的手中。
“非兒,這一回你可還滿意?”
嚇得她還以為蕭林奇要對付她呢,聽到他如此真切地問自己,莫霏羽倒是十分好奇地握緊了那盞燈籠,轉過來瞧了一眼。
“這是?”
莫霏羽看著上邊已然換了畫風的竹子,仔細辨認之後,才詫異地轉身朝著蕭林奇看了過去。
“三山先生親手繪製的翠竹圖,你怎會有?”
見他的手中正拿著方才附著在外邊的紙張,頓時便明白了他在外邊所畫的竹子為何那般接近翠竹圖的構圖,原來,蕭林奇一開始裝上的便是三山先生的畫,而後,他便將自己按照位置臨摹的竹子覆蓋在最外邊,接下來只需要將外邊的紙張拆掉,便能瞧見裡邊的真跡。
蕭林奇見她終於轉過了頭,便晃起了自己手中的畫著的竹子,嘴角一揚笑著說到:
“說話算話,一個時辰後我來接你下山。”
所以,她這是被蕭林奇給套路了?
很好,蕭林奇已然徹底激起來了她的好奇心,她今日倒是要看看,蕭林奇這突然之間對她的態度這般曖昧,究竟是為何。
所以,當她回竹屋換上了一襲白衣之後,心中頓時便有些後悔了。
她雖說不至於弱到蕭林奇說的那般,需要兩三日才能恢復術法修為,可她就算是依靠血玉,因為傷得太重,也只是恢復了一半的修為。
然而,這蕭林奇的態度之所以會有這番轉變,莫不是打算將她當成他心愛女子的替身?
因為,若蕭林奇真想要加害她的話,在禁地裡都無需出手,只需要晚一些再出手便能借助似龍的利爪殺了她,那利爪一爪子下來,她就算是不死也會沒了半條命。
可那時的他,還當真是前所未有的憤怒外加暴躁,那般的爆發力,倒像極了雲淺玉所說的那般,是在替她的傷討回公道。
可不管如何,若是她與已然擁有了似龍加持的赤日刀的蕭林奇對峙,吃虧的畢竟是自己。
萬一,蕭林奇一言不合再次拿她當自己夢中情人的替身,她豈不是……
如此羊入虎口的危險事情,她還是不去了吧。
然而,正當她準備另尋地方躲蕭林奇之際,外邊便傳來了一個十分急躁的聲音。
“不好了,雲師妹出事了。”
莫霏羽眉頭一鄒,立馬推門而出,著急地朝著聲音的來處一邊加快了腳步走過去,一邊問到:
“出何事了?”
蕭林奇看著一襲白衣的她推門而出,一對圓大的眸子當中依舊是她平日裡習慣了的清冷神色,除了腳步稍微較快了不少,這一切都像極了那個喜歡赤腳在奇藝閣裡邊走來走去的白衣女子。
難怪,自從他重生之後,見過那麽多白衣女子的背影,卻唯獨在見到她的一舉一動時會錯認成那個白衣女子。
當他不由自主地對她心動之時,他的心中還煎熬了許久,才狠心下了決定讓她離他遠一些,從而恢復一個人等待那白衣女子歸來的漫長時光。
當他說服自己,他只是將她當成了白衣女子的替身,以此磨滅掉自己喜歡上了她的事實之後,幸而得知,眼前的她便是他心中一直在尋找的白衣女子。
多好,讓他一次又一次心動的她正是自己心中的白衣女子。
然而,一旁的莫霏羽倒是絲毫未曾有空去理會蕭林奇目光之中的不同,腦子裡全是雲淺玉究竟出了何事的疑問。
雲淺玉身為滄山派掌門百裡遊的唯一真傳弟子,又是天辰派格外特許無條件得以上山的弟子,除了妖怪之外,是不會有人夠膽在眾目睽睽之下對雲淺玉出手的。
而聽方才蕭林奇的語氣,這事情似乎很嚴重。
她能猜測得到最嚴重的事情,便只有那一件事情了。
於是,莫霏羽看著自顧朝著自己傻笑的蕭林奇,伸手在他的眼前揮了揮。也不顧及他究竟在笑些什麽,小聲地問到:
“是不是淺玉當著其他修仙者的面,暴露了她的妖怪特征?”
這時,蕭林奇的才將目光收了回來,側頭看了有些急切的莫霏羽一眼,點了點頭。
“這不,我得知消息之後便第一時間跑了過來。”
看著她加快了步伐,隻好趕緊跟了上去,一邊跟著她的腳步走,一邊小聲解釋到:
“有人借著師兄的名義,約雲師妹下山,還設計讓雲師妹顯出了妖怪的特征,那些躲在暗處的修仙者見狀,紛紛揚言要殺了雲師妹以還正道之光。”
氣得握緊了拳頭的白衣女子,突然停了下來,快步疾走的蕭林奇一個沒停住,剛好撞上了那個轉身過來的白衣女子。
被蕭林奇撞了一下的莫霏羽,已然巧妙地依靠平衡側到了一旁,無奈朝前的蕭林奇卻快速拉住了她的手腕,一把將她抱在了懷中。
就在她以為蕭林奇就要壓著她摔到在地之際,一手抱著她的蕭林奇,另外一手反倒是用手支撐在了地面上。
免遭肉墊之禍的莫霏羽看著蕭林奇正用一種別樣的眼神看向了自己,趕緊用手推開他起身,說到:
“淺玉現在是什麽情況?”
聽到她問,蕭林奇趕緊將思緒收了回來,回到:
“哦,如今,齊聚在天辰派山下的修仙者怒意難平,紛紛要求滄山派和天辰派的掌門清理門戶。雖說,現在有楚師兄擋在那群人的眼前,可一人之言終究不低眾口鑠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