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錄,快……放麒麟求救羽箭。”
正無計可施之際,她的眼中瞧見那抹紅色朝著自己奔了過來。
幸好,她做了兩支麒麟求救羽箭,給了徒弟一支當拜師禮後她便將其中的一支給了阿錄。
然而,正當她為自己這個決定慶幸之時,那隻朝她跑來的狐狸大小的麒麟便化成了一個紅衣的人形,上前便化出了劍朝她刺去。
“阿錄?”
那張本就清冷的臉上頓時被嚇得蒼白,用盡全身的力氣翻身躲過了那人的一劍。
“本閣主身上的毒也是你下的吧?”
自從當上奇藝閣閣主之後她便習慣了自稱“本閣主”,同樣也習慣了去吃阿錄買回來的吃食,更是習慣了用它采摘回來的草藥,習慣到她已然對自己的靈獸當成了家人的錯覺。
可如今,這些習慣每一個都在提醒著她當初的愚蠢,竟然將自己的信任托付給了一隻靈獸,一種前所未有的憤怒湧上心頭,想來性子冷淡的她竟然也氣憤到握拳狠砸了一下身下的木板。
當初她對阿錄有多信賴,今日便有多痛恨。
可孤立無援的她來不及悲情,落於下風的她必須想法子自救。
幸好她源自骨子裡的防范意識使得她在建奇藝閣時,在自己經常待的房間設下了法陣。
她引那紅衣男子說話之際已然爬向了那堆滿書籍的書架,與別處書架不同的是,上邊的花紋全是用靈石鑲嵌而成的,
“那可是我們妖王僅存這世間的一滴血了,錢一非你身為唯一一個嘗到這滴血的凡人,應當感到慶幸。”
錢一非雖說她對於妖怪的血了解不多,可她對於妖怪口中又愛又恨的妖王還是知曉一些的。
據說,兩千年前的滄雲大陸,妖族、魔族和天族世代交好,身處東荒和南荒的妖怪受著條例的約束,極少會去進犯中荒的凡人。
直到他們的妖王性情大變,每日靠吸食仙、魔甚至是妖的血液來提升自己的術法修為,實力強悍到能獨自殺上九重天。也不知為何妖王在他們的殷切迫切獨佔九重天的願望中戰敗了。
東荒被天族佔領,南荒本就是一處貧瘠之地,妖怪為求活命隻得逃向了中荒,迫使人間的修行者紛紛踏上了修仙之路。
想起自己喝下的那碗紅糖薑茶居然與那嗜血成性的妖王有這般的聯系,錢一非的胃中頓時一陣翻江倒海,脖子一伸險些乾嘔。
可無論如何她的手也還是準確無誤地摸到了書架上,手按下了最底層第一朵藍色花朵的花心,只見書架上的書籍頓時化為了利劍,井然有序地朝著紅衣男子猛然刺去。
“居然還有後招。”
紅衣男子說話之間已然破了她的陣法,那利劍也頓時變回了書籍,齊齊從半空中朝下砸落,如同落葉一般將那個倒在地上的白衣女子層層圍起。當她費力地從那堆書中露出個頭來時,紅衣男子手中的長劍已然刺入了她的腹部。
“你竟這般對我?”
此時,她依舊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了那張戴著面具的臉,疼痛感使得她立馬從幻想當中拉入了仇恨的深淵,十分憤怒地瞪著他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睛,與阿錄那滴溜溜的黑曜石眼睛如出一轍。
不同的是,化為人形的他多了幾分冷靜自持。
當痛感侵襲她全身之後,她才知曉原來被自己最信賴之人捅刀子竟是這般地痛,她每一根頭髮絲都想給他一拳,幾次費力舉起的術法最終都會潰不成軍。
她隻得死死握住了那把插入她腹部的劍,試圖換個法子勸說。
“這便受不了了嗎?那接下來我便讓你親眼瞧瞧我費心安排此局的目的。”
那雙躲在面具後的眼睛壓了壓,一把扯住了她的交領白衣領口,而後毫不顧念絲毫主仆之情便聚集了術法,一掌朝著她的腹部打了過去。
“啊……”
錢一非眼睜睜地看著他將師父當年藏在她丹田之中的東西取了出來,那張看似冷漠的臉頓時變得殺氣騰騰,而她那雙不斷朝前邊瘋狂抓去的手,卻沒有絲毫的能力去奪回那顆珠子。
“玄青倒是挺會藏東西的嘛。”
紅衣男子生生將藏於她丹田之中的一顆綠色珠子取了出來,翠綠如翡、仙澤縈繞。
原來,什麽忘記了自己是如何沒有肉身都是欺騙她的借口,他留在她的身邊,從頭到尾只是為了提升術法重新幻化成人形,從而得以從她這裡奪走師父的東西。
忍著身體劇烈疼痛的她再次體會了一遍無能為力的心碎,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珍惜的東西一樣一樣地離她而去。
阿錄的背叛、師父死前囑托她死也得護著的東西,如同高樓一般,在她的心中一層一層地倒塌。
“阿錄……這對你而言……有何好處?”
只要堅持到她能重新凝聚術法,便能手刃這個吃裡扒外居心叵測之妖。
“靈獸弑主,主人死去之日亦是靈獸死去之時。可你該不會蠢到以為我們妖也同那靈獸一般同主人同生同死吧?弑主於我們而言只需付出一點小小的代價罷了,又要不了我們的性命。”
紅衣男子滿意地瞧著她那張無比悲憤的臉,得意地拔出了插在她腹部的劍,錢一非猛然被激得噴了一口血,沒了對方支撐的身子砸向了滿地狼藉的書籍之上,鮮紅而滾燙的血順著她的腹部如同墨汁一般揮灑而下,連同那個白衣女子一般繪製出了一幅淒涼無奈的悲情畫卷。
她這輩子做過最善良的事情便是救下了他,而做過最錯誤的事情便是相了他的口中的一世守護。
得知自己必死無疑的她心有不甘,萬般的後悔在她肉體極致的痛苦之後,所剩下的便只有任人宰割的不甘與憤怒,卻被無盡的無奈包裹在了一種絕望的深淵之中,掙扎不出。
被這般卑鄙手段陷害的她心中有股憤憤不平的怒意,卻唯獨沒有對於死亡的恐懼。
紅衣男子朝著她白皙的脖頸一個揮袖,劍氣凌厲,血染白衣、人頭落地,死不瞑目的眼中滿是不平的怒氣。
“竟敢……”
一個未曾來得及說出口的聲音在她的心中響了起來,守在一直昏迷不醒的莫霏羽身旁的紅衣男子,謹記著大夫的囑托,只要她肯松開那張緊閉不開的嘴,便給她灌藥。
於是,眼見的他見她終於肯張嘴了。立馬端起了一旁姝荷熱了第三遍的藥,快速舀了一大杓子就要往她的嘴裡送去。眼見才喂了半杓她眼珠子在緊閉的眼皮低下飛速地轉動著,原本安安靜靜的腦袋便開始左右晃動起來,搞得蕭林奇手中的半杓藥直接灑到了她的脖頸上。
“你……”
氣得蕭林奇將手中的杓扔回了碗中,激出的藥珠子灑在了他金絲紋繡的袖口上邊,
“若不是看在你在山洞中救了本王一命,莫語又病著,本王才不會管你這破事呢。”
蕭林奇對於這個事事都與他作對的女子早已心生不悅,如今不僅沒有配合他喝藥,氣得他想直接走人。可轉眼看到她滿臉恐懼到了咬牙切齒的地步,他終究還是深吐了一口氣,有些不情願地拿起手帕擦去了她脖頸上的藥汁。
一手正扶住了她搖晃不停的額頭,另外一手舀了一杓藥,正俯身上前之際,卻被身下之人一個反手勒住了脖子便往床上壓去。
猝不及防的紅衣男子,額頭毫無懸念地“砰”地一聲撞上了結結實實的床板。
“竟敢這般對我……”
她怒意難平地將前世未曾說出口的話,在夢醒之際地說了出來。
一個暴跳如雷的聲音,在強行推開那隻壓住他脖頸的手時落入了剛剛醒來的青衣女子的耳中。
“呲……莫霏羽你竟敢襲擊本王。”
這時,她才從前世的意難平之中回過神來。
“算了,本王念在你是病人的份上,姑且饒你這一回。”
蕭林奇沒好氣地松開了緊皺的劍眉,見她已然面色蒼白心中有些許不忍,便端起了他放在一旁的藥遞了過去。
“喏,喝完。”
正當她在慶幸自己重生之時,那個才逃離了她魔爪的蕭林奇便沒好氣地將一旁剩下的半碗藥遞到了她的眼前。
她看著藥湯便想起了前世那碗被阿錄加了料的紅糖薑茶,胃部不禁一陣上湧,敢忙推開了那碗藥,卻還是止不住地乾嘔了一聲。
蕭林奇對於她這個生病不好好吃藥的行為頗為不滿,劍眉方皺起來便瞧見她已然乾嘔到眼淚都出來了,那張原本討喜的臉蒼白到沒有半點血色。心下一軟,剛打算說出口的一番道理便咽了回去。
“王爺你屈尊過來照顧本小姐,莫不是……對自己魯莽衝下山洞害的行為自覺理虧,特地報恩來著?”
她只要一瞧見這身紅色,便忍不住想動手,為今之計還是讓他離開比較穩妥。
她還真會氣他,好歹在山洞時他也是救過她小命的好嗎。可就算是被她說穿了他的心思,他可不能認,否則,他堂堂王爺竟然作出這種連累他人的事情,名聲還要不要了。
“是……是這樣的嗎?本王為何記得是你死死抱住本王求保護的?”
所以,就算打死他也定然是不會認的。
“王爺確定不是報恩嗎?”莫霏羽疑惑地抬眼看著他。
“不是。”
“噢?如此說來,王爺你該不會是……”
莫霏羽見他想也沒想便回她,頓了頓,嘴角擠出了一個淺笑,語調上卻慵懶而又驚喜地說到:
“喜歡上本小姐了吧?”
“莫霏羽你腦子裡就不能裝點兒女私情之外的事情嗎?”
說起來,他之所以會守在莫府,除了莫語尚未醒來之外,還有一件更為重要的事情要找她商量。
“比如呢?”
她嘴上試探地問著,心中卻無比清晰地知道自己對於情情愛愛並不關心,能讓她日思夜想,天天盤算著的事情必然是重生後的要緊事情,比如最近的一件便是奪回奇藝閣,於公於私,她勢必不會將奇藝閣交到海月這種喪盡天良之輩的手中的。
“奇藝閣。”
莫霏羽眼中猛然一震,難道他也動了染指奇藝閣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