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破曉,奇藝城的天空之中便稀稀疏疏地出現了好些靈獸,就連地面也零零散散地從四面八方匯入到了奇藝城的城門處。
有的靈獸是原本的實體,有的則是如同楓葉一般,用各種不同色彩的靈石直接鑲嵌而成的。
至於如何使得這些靈石不多不少、合理地展現在靈獸需要靈活自如的位置便不是他們的主人該操心的問題了。
奇藝城的百姓自從十七年前那一場大戰,便再也沒有見過如此之多的修行者湧入奇藝城了。
都往城中最高最大的那棟樓感去,那樓的最高處是一個八角亭樣式的屋頂,八個角出各雕刻著一隻腳踩祥雲的麒麟神獸,雖說他們都未曾見過這傳聞當中的天界神獸,可光是瞧著那栩栩如生動作以及那對熠熠生輝的瞳孔,好似這麒麟神獸就住在這些雕像中一般。
此時奇藝閣的門口外邊已然擠滿了清一色的女子,有正值妙齡的花季少女,也有三四十歲的中年婦女。
她們之所以會比準時蹲守,只為了一睹修行者的真容。
其中最令她們為之議論紛紛的修仙者有三人,一個是令身為女子的她們都自愧三分的桑雲派掌門單清子,而另外一個則是天辰派掌門的得意弟子曉林奇,最後便是天辰派中號稱修仙奇才的楚以墨。
也不知等了多久,她們終於瞧見了天邊雲朵的後邊顯現出了一朵粉白色的蓮花。
“看,是桑雲派的蓮花舟。”
清一色的女子陣容中,一個嘹亮的嗓音高聲喊到。
“哇,桑雲派不愧是與世隔絕的修仙門派,別人出行不是馬車便是靠自己的靈獸,桑雲派直接禦了他們的蓮花舟過來,真乃修仙界的一股清流呀。”
其中一人瞧見那天空之中穿雲而過的蓮花舟,一雙眼睛露出了向往的神色。
“我們一會兒是不是就能見到桑雲派掌門的真容了?”
對於日日夜夜只能拿著單清子的畫像的她們來講,能夠親眼目睹真容是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重要到她們可以為此苦苦在奇藝閣門前守護兩個時辰之久。
海月一大早便大開奇藝閣的大門,一張端莊大氣的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意,起先她見她們只是安安靜靜地等著,並不覺得這些齊聚門前的百姓有何不妥,她隻當是多了些見證者見證她一會兒的豐功偉績罷了。
可如今,她倒是小瞧了這些瘋狂女子追起單清子的狂熱之情,一大群女子對著那艘蓮花舟就開始尖叫呐喊起來,全然不顧奇藝閣中聚集了多少的人。
然而,早已見怪不怪的海月,就算面對如此失控的場面,她依舊井然有序地指著奇藝閣的屬下先聚集了術法,將她們圍在了奇藝閣的外邊,這樣一來,就算她們再激動也不會擾亂她這個重要的時刻。
蓮花舟已然停在了奇藝閣的上空,舟上一片蓮花花瓣緩緩打開,伴隨著底下女子的一片尖叫聲,一抹淺藍色的身影緩緩落下。
然而,方才還熱鬧非凡的她們頓時便鴉雀無聲了。
“左閣主。”
那個以面紗蒙臉的藍衣女子對著海月行禮說到:“麒麟求救羽劍之事,涉及我派弟子秋光,唯恐有包庇的嫌疑,掌門不便前來,一切決斷皆聽從各大修仙門派的,宏宇前來只為了將自家師妹的消息傳回門派。”
霓宏宇的一番話已然打破了底下眾多女子的美夢,已然垂頭喪氣地走掉了一大半。
海月禮貌地應了一聲便同她一道進了奇藝閣。
“喲,讓我們等了這麽老半天,桑雲派姍姍來遲便算了,單清子居然還將此等大事假手於自己的弟子,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落座中間的是滄雲大陸三大修仙門派的人,一個滿嘴胡須的壯漢瞧見海月出去半天領回來的居然只是桑雲派的弟子,心中頓時將在場眾人的心思說了出來。
海月見開口的是天辰派的大長老石軻,隻好耐著心思替小輩將方才告訴她的話又說了一遍。
“什麽?閣主大人她居然將麒麟求救羽箭給了一個小丫頭?”
石軻那大嗓門一出,就連他們周圍的小門小派都都聽得一清二楚,眾人心中會意,猜測那個射出了麒麟求救羽箭的女子,應當是已故奇藝閣閣主的女兒。
天辰派掌門一臉鎮定地拉住了急性子的石軻,開門見山地對著前邊等候命令的海月說到:“如此,便有勞左閣主請她上前了。”
海月心中自然是萬分希望這場毫無懸念的大會可以早點結束的,眼睛朝一旁瞧了一眼,那躲在人群之中的粉衣少女便好不怯場地走了上來。
眾人這時才見到了那個有緣得到閣主大人羽箭之人,先是對她的美貌讚許地點了點頭,而後,瞧見她原本精致的臉上居然掛上了一大塊青紫色的淤青,頓時對她又多了幾分心疼。
秋光不卑不亢地上前行了一禮,不急不慢地說到:
“桑雲派弟子秋光,感謝諸位在百忙之中抽空前來。唯恐耽誤諸位要事,秋光便開門見山了。”
說著便從袖中拿出了那支白玉小圓筒,上便紅色線條描繪的麒麟騰雲而起,十分傲氣。
滄雲大陸以三大修仙門派馬首是瞻,桑雲派掌門為了避嫌不便前來,滄山派那位又是好遊玩的主,如此主要時刻非但不現身,連一個代表的弟子也沒有派來。場上能堪當重任的也只有身為天辰派掌門的蒲文了。
蒲文隔空將秋光手中的形如短笛的圓筒移到了掌上,一雙眼睛細細地瞧著那皎若山間雪的白玉,恍若之間,他的眼前浮現了那個一襲白衣的女子。
當時,他還是天辰派的二師兄,沉迷修煉的他對於那個引得修行者爭先恐後前去的奇藝閣更是不屑一顧,至於他們口中滋滋稱讚的閣主大人他更是一無所知。
所以,當師傅吩咐他前去奇藝閣取東西之時,他隻想趕緊取了東西便走。一踏進入奇藝閣的他便開始疑惑起來了,冷冷清清,竟連一個看門的人都沒有。無奈,要取東西的他隻好一邊進去一邊喊著:
“有人嗎?”
“奇藝閣今日閉館休息。”
一個清清亮亮的聲音從樓上傳了出來。
他聞聲上樓,正當他欲摳門之際,那扇門便從裡邊打開了。那堆滿了書籍的書架後邊探出了一個如同那聲音一般清冷而明亮容顏。
一襲沉靜而皎潔的白衣赤腳朝他走了過來,那雙玉足一步一步踏的木板上邊分明空無一物,可他偏偏便瞧見了她踏過的木板上開出了朵朵蓮花。他隻覺得眼前的她便是從那桑雲派的蓮花池中誕生的仙子,清冷而不敢高攀。
“定然是阿錄跑出去玩的時候忘記關門了,你若是有急事也請明日再來。”
她一句話便下了逐客令,說完便伸手去關門,此時,他才緩過了神來,連忙開口說到:“我是來取東西……的……”
他話到一半,那門已然關了起來,他一時語塞,心中也在那門關起來之後涼了半截。隱隱生出了退卻之意,可師傅囑托的事情他不得不辦,於是,他眉頭一鄒,大有拚死一搏地舉起了手掌敲響了那扇緊閉著的門。
為了不讓對方打斷自己,他快速地說到:“我師父天辰派掌門命我前來奇藝閣,向閣主大人取一件東西的。煩請姑娘代為向閣主大人通傳一聲,蒲文感激不盡。”
“你回去告訴天辰派掌門這個老匹夫,就說任務太重、時間太緊,東西須得遲上一日。”
她顯然有些不耐煩了,卻還是盡量讓自己平靜了下來才回了外邊死腦筋的他。
這不言便罷了,一言語便讓驚到了自小對師父恭恭敬敬的他,他那維護自家師父的脾氣一上來,便會死揪著不放。
“還請姑娘慎言,我師父為人光明磊落行事坦蕩,更是身為滄雲大陸第一修仙門派的掌門,在各大修仙門派當中可謂是位高權重,豈能與姑娘口中的汙蔑之詞相提並論。”
“不過還請姑娘放心,我蒲文一會兒在閣主大人面前定然不會提及此事的,只是姑娘你這般隨意揣摩自家閣主大人的心思,實在不妥。還有,在下不過想讓姑娘通傳閣主大人一聲罷了,還望……”
“你若是再在外邊嚷嚷,工期隻加不減,就算是你那崇高無上的師父親自來了也無用。”
他話還未曾說完,那房門啪地一聲終於開了,正當他喜出望外地看向那個白衣女子之時,他驚得嘴巴都差點沒合上,尷尬得恨不得立刻拿了東西便飛奔回天辰派。
“還有,你方才所言本閣主聽得一字不落。”
在趕工的關鍵時刻依舊還能保持冷靜的她,給他將利弊關系分析清楚後,再次合起了那扇門。
而門外的他也終於閉起了嘴巴,為了能取了東西再回天辰派又不能打擾到她,他選了一個折中的法子——在奇藝閣門口等。
事隔十多年後,他再次想起那個白衣女子依舊還有挖個洞將自己藏起來的尷尬,可惜,昔日舊人走得太早,年近半詢的他今日怕是想見也難以再見。
蒲文已然不再年輕的手輕輕地撫摸著那隻白玉圓筒,眼底閃過一絲厭惡的神色,然而,在抬眼之後卻依舊沉穩地看向了那個粉衣女子,詢問到:“我且問你,若是我等按照誓言許你一個承諾,你想要什麽?”
“以免此後她禍害其他修仙門派的弟子,秋光在此鬥膽懇請各大門派的掌門。”
秋光聞言心中早已樂開了花,趕緊將這兩日所受到的委屈和苦難全都顯露在了那張小巧的臉上,言語談吐清晰之間也不忘了淒苦地抽搐兩聲。
“將那個不僅害得我修為減半、……還扔我進寒潭,甚至還不惜汙蔑我推她落水的莫霏羽繩之於法,廢除她畢生術法修為,各大修仙門派永遠不收她為徒,更不可讓她修習各大門派的術法,以免造成更大的禍事。”
然而,正當她等著天辰派的掌門一錘定音之時,卻聽到那個沉穩的聲音當著眾人的面說到:
“若是我不遵守承諾呢,你又當如何?”
秋光整個人都懵了,四周的眾人比她還要不解。
誰人不知蒲文身為天辰派的掌門是最守信用的,如今這毀諾的行為究竟是要鬧哪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