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高山露重,當太陽的光線照到思過崖時,那個畫地為牢的法陣已然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莫霏羽看著一旁昨晚蒲文給自己帶來的一件天辰派的青衣,又瞧了一眼自己破爛不堪的裙角,拂袖換下後,便將那件破損的青衣收回了乾坤袋,而後便朝著無量殿的方向走去。
早上是由蒲文給他們這些新入門不超過半年的弟子教授術法,然而,那台上授課之人尚未到來,故而,當莫霏羽踏入無量殿學堂的大門時,已然聊得火熱的眾人,紛紛不約而同的將頭轉向了那個不急不緩朝前走來之人。
也是剛來天辰派不久的初晴,側眼瞧到了那個眾說紛紜的女子。
一雙柔和的眼睛直盯著來人,雖說她不慎喜歡天辰派的青衣,可瞧見了眼前之人,第一次覺得有人穿門派衣衫,都可以讓令人羨慕。
同樣都是身穿青衣,偏偏她穿出了一股清風掃蕩的感覺,那張可愛的臉上卻是冷冷的目光,使人見之都後退一步。
“你便是莫霏羽吧?”
初晴看著她展顏一笑,而後指著自己身旁的位置,一雙溫柔的眼睛笑得像是月牙一般。
“我也是剛來天辰派不久的新弟子,不知是否有幸能邀你同座呢?”
俗話說,迎面不打笑臉人,更何況還是這麽一個笑得滿眼燦爛的溫柔女子,一身柔和的氣度當中卻多了一絲灑脫,看著便使人如沐春風,她自然是不會拒絕的。
莫霏羽回以一笑,一邊在她身側的位置坐下,一邊仔細觀察一下,並未發現有什麽惡作劇或者術法,才轉頭看著她提醒到:
“別人都唯恐對我避之不及,你這般與我套近乎當心被他們孤立喲。”
畢竟,早在她進來之前,便用術法探聽到了她們聊天的八卦內容。
原來,她被關思過崖的事情已然在全天辰派弟子的耳中傳遍了。
更為要緊的是,他們覺得她是為了接近蕭林奇,這才靠著奇藝閣的關系硬是進了修仙第一大門派天辰派。
靠著閣主大人的強硬後門進了天辰派,這已然讓他們憤憤不平了,更為要緊的,還是她在成為天辰派弟子的第一晚,便動機不純。
眼巴巴的見到蕭林奇回了門派,當天夜晚便安奈不住自己,三更半夜的躲進了蕭林奇的房間欲對他不軌。
幸虧蕭林奇術法比她的高,這才將如此不要臉的她丟給了今晚值夜的石軻長老處置,而長老為了顧及她的名聲,也念在她是觸犯,只是將她關了一晚思過崖以示懲戒。
雖說她的計謀未曾得逞,卻也使得暗戀蕭林奇的女弟子們,對她這種為了爬上蕭林奇的床榻,居然公然對門派規矩視若無睹的行為嗤之以鼻了。
當然,這其中也有蒲文的功勞,使得她好端端地去藏書樓滅火的英雄事跡,偏偏被那些愛慕蕭林奇的癡情女子生生地誤會成了桃花韻事。
莫霏羽當時聽完之後,詫異到差點在門口摔了一跤,若非她已然是一個活了兩世的靈魂,只怕是得被這些流言蜚語給活活氣瘋了不成。
結合以上的流言蜚語,不得不讓莫霏羽懷疑眼前這個滿眼善意的初晴,只是為了羞辱她一番罷了,畢竟,在天辰派當中愛慕蕭林奇的女弟子不在少數。
“他人覺得那是他人的看法,而我亦有我自己的想法,正所謂,我之隨心他人隨意。”
初晴說著說著還故意提高了聲調,而後,還拿起了桌上的書籍蓋住自己的臉,側過頭來,略微靠近了莫霏羽一些,才小聲說到:
“我初晴便十分喜歡你這般有膽色並且敢直懟掌門之人,不知今後莫姑娘來上課時能不能順便帶上我?”
那溫柔的雙目之中機靈地看向門口,生怕門口再進來什麽人一般,連續瞄了好幾眼。
莫霏羽顯然被她這副模樣給逗笑了,她倒也不是一個喜歡陌生人隨意靠近之人,可初晴雖說故意與她套近乎,卻始終保持著適當的距離,言語拉近可肢體卻從未曾逾越半分。
故而,在莫霏羽的心中,還是樂意的。畢竟只是一塊來上課,這並未阻礙到她乾正事。
於是,她剛欲答應,誰知,才一個轉頭便瞧見了蒲文那張不溫不火的臉就站在一旁盯著她們這裡。
於是,她原本答應的話硬是脫口而出了一句:
“掌門。”
初晴這時才順著莫霏羽的目光看了過去,等見到那個沉穩的身影時,不禁被嚇得直接站了起來,十分不順暢地說到:
“啊?掌……掌門。”
蒲文倒是裝作什麽都沒有聽到,只是眼神示意初晴做好之後,一邊緩步朝前走去,一邊說到:
“需要調配兩個人,前去配合整理藏書樓之內的書籍,可有誰願意前去的?”
此話一出,眾人紛紛興致高漲,正欲舉手說去之際,卻突然被蒲文掌門的後話給嗆在了喉嚨。
“為防藏書樓再次進入賊人,我與石軻長老會對藏書樓的法陣進行更改以及完善,而內門弟子剛巧在今日已然下山歷練去了,故而,只能在你們當中挑選。”
蒲文轉身看著一個個啞口無言的弟子,似乎早就料到了他們會由喜轉哀,臉上竟然依舊保持著平靜的神色。
在場的弟子已然有了自己的打算,這般又辛苦又是在長老的眼皮子底下,他們就是想借機瞧上一眼最高層的術法心得也不能呀,對於能瞧上高級術法的書籍的興致頓時便落為了無望。
與其花費這個世間去給長老當苦力,還不如借著這些世間去修煉課上教授的術法。
畢竟,再過一個月便是他們有沒有資格能夠得到測試術法高低機會的比試了,只要通過了比試,不管測試結果如何,他們都可以從外門弟子升級為內門弟子,成為了內門弟子還愁看不到藏書閣頂層的書籍嗎。
故而,在場的弟子紛紛沉默不語,蒲文朝著底下的弟子環顧了一圈,倒是一點也不急地等待著他們的回復。
“既然你們沒有人毛遂自薦,我也隻好現場點兵了。”
見他們半晌還是不出聲,這才將目光落在了莫霏羽的身上。
“莫霏羽,雖說昨日並非是你故意損壞藏書樓,可藏書樓卻是在你的眼皮子底下遭了殃,理應由你前去。”
“那依照掌門的意思,昨日那些前去瞧熱鬧還不幫忙的人,都得前去給你們做苦力咯?”
莫霏羽頓時滿臉的不樂意,可她心中卻十分清楚,這是蒲文的圈套,也是昨晚蒲文所說的幫一件事情——揪出妖怪安插在外門弟子中的奸細。
至於蒲文為何認為外門弟子之中潛入了妖怪的奸細她不得而知,她只知道,那晚所放之火是厲火,那個人還能在不驚動其他人的情況之下潛入藏書樓,定然是對天辰派十分熟悉之人。
故而,她也隻好配合蒲文,也不管昨日是否見到沒見到,便將蒲文的三個懷疑對象逐一點了名。
“他、她還有她,昨日可都是在場的,他們憑什麽不去?”
為了使得其他人確信,她愣是點得怒氣十足。
蒲文顯然是清楚了她這故作高調的緣由,心中也甚是清明,為了防止有紕漏便在她點完名後,快速地撂下一句“午時過後你們四人前去藏書樓聽候蕭林奇調遣。”便轉身消失了。
“掌門,我昨日沒有……”
三人之中唯一的女子,這時才起身反駁,可蒲文早已沒了身影。然而,那張垂底下來的臉,在聽到蕭林奇三個字時,卻笑成了一朵花,硬是將未曾說完的話換成了過來。
“蕭林奇也在,那我豈不是可以天天見到他啦。”
莫霏羽看著她由悲轉喜的緣由居然是蕭林奇,頓時無奈地搖了搖頭,可心中也將她的懷疑降低了一點。
反倒是那兩個面帶一臉怒氣的男弟子,兩人在對視了一眼之後,居然憤怒離桌,橫跨大步來到了她的面前,先一步來到她面前的一個壯漢拍案怒到:
“老子與你無冤無仇,你幹嘛要這般禍害我們?”
說著,他便下意識地轉身看了一眼後邊文文弱弱的男子,那後來者倒是也絲毫不打算就此罷休,也不知何時,他居然從手中掏出了一個鈴鐺,食指圈住了那隻鈴鐺上頭的金環便立在莫霏羽的面前晃動了一下。
莫霏羽也不知他是何時逃出那隻金色的鈴鐺的,只是在見到鈴鐺的刹那,她的眼前便浮現了一片汪洋大海,而後,海浪便開始朝著她奔湧而來,那波濤洶湧的海浪眼看著就要將她淹沒。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莫霏羽頓時揮了揮青色的衣袖,待到那衣袖再次落下之時,那個文弱瘦小的弟子已然被她一圈揍倒在地了。
此刻正在捂著自己流血的鼻子,一邊疼痛地叫喚著一邊扶案而起。
她倒是也想問問蒲文這個問題,她與天辰派無冤無仇的,他幹嘛非得要她做這種事情。
然而,事到如今她也已然沒了退路了,她越是想洗清自己,到頭來發現自己所做的事情都是為了更加貼近蠻橫小姐的身份,她也沒有別的法子了,只能硬著頭皮將該拉的仇恨拉滿。
“如此雕蟲小技也敢拿來本小姐的面前獻醜,真不明白你是如何進的天辰派。”
莫霏羽一招製勝,她是看在他的幻術連幻蝶的一半都不到,才決定出手教訓的,然而,如此無能之人,也在她的心中降低了一點點的懷疑成分。
而另外一旁的壯漢她打了人,顯然怒了,極為憤怒地化出了一個滿是尖銳刺的圓形錘子,聚集了術法便要朝著莫霏羽捶打下去。
結果,毫無意外地再次被莫霏羽一巴掌扇倒在地。
“本小姐奉勸你,沒有本事便少來惹我。”
一旁等著莫霏羽出醜的弟子,顯然被她的術法震驚到了,看著那個瀟灑離去的青色身影,不禁覺得那個修仙廢物的名稱不過是她為了欺騙無知之輩的幌子罷了。
然而,轉身往外走去的莫霏羽,卻顯然了沉思。
如此看似莽撞無腦之人,妖怪顯然也不會找如此易怒無腦之人來辦事吧。
這回好了,她一番試探下來,三個之中居然沒有一個是她覺得有嫌疑的。
如此想著,她的眉頭難得地鄒了起來,心中已然有了推測:
要麽,是蒲文得到的消息是錯誤的,要麽,就是那個人隱藏得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