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寂靜到沒有蟲鳴聲的思過崖上,月光照在思過崖上席地而坐的青衣女子身上,尤為寧靜。
早就聽說天辰派的規矩多,沒曾想會這麽多,就連入夜之後無故不得離開自己的房間也得受到懲罰。
蒲文那廝居然連她解釋的機會都不給,見她還想那公平來說事,居然直接讓石軻將她領到了思過崖,給她畫地為牢之後便走開了,隻留她一人在這裡“受罰”。
若不是她有所求,早就拿出她的扇子給蒲文呼過去了。
想來講究公平的她,氣得險些要將面前的那道術法的光牢給破掉。
“喂,你都進天辰派了,就不能省點心嗎?”
一盞暖黃色的燈與那個極其霸道的聲音一齊出現,她看著那襲被燭火照亮的紅衣,氣得瞪了他一眼,問到:
“蒲文他打算隱瞞藏書樓失火的事情,與本小姐有何關系?”
若不是蕭林奇在她逃跑之時給了她一掌,她就不會因為要還擊而暴露自己了,原本可以全身而退的她再次拜他所賜陷入了最為糟糕的境地。
虧得原主還對他心心念念甚至不怕拒絕也要表白,依她看來,蕭林奇他就是一個災星,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莫霏羽氣得一下子站了起來,屹立的身軀在漆黑的夜幕之下尤為堅韌,她將雙手環於胸前,眼神頗為凜冽地刮了他一眼。
“蕭林奇,你回去告訴他,本小姐不打算做這個冤大頭。”
蕭林奇拿著小藥瓶子的另外一隻手緊了緊,虧得他還在為她的傷勢擔心,來之前還在為自己是否要對她道歉猶豫了許久。
經過內心的一番折磨,他還是決定拿著那顆療傷最好的丹藥前來道歉,畢竟,當時他並未曾料到那個衝出窗戶的人影居然是就她,若非他的那一掌,後邊趕來的師父也不會罰她在思過崖思過了。
可如今看來,他先前心中的那些擔憂與懊惱,全都是他的自作多情罷了,人家一上來便直接命令他,也不管自己打的那一掌是否理虧,反正站在天辰派的規矩面前,錯的人是她。
“是你自己三更半夜無事闖的藏書樓,還險些打亂了掌門的計劃,如今倒好,你非但不就得自己也有過錯,還對我這個師兄呼來喝去的,還真當自己也是天辰派的長老了不成?”
蕭林奇手中的那瓶藥掐得死死的,一對劍眉也恨不能破開她的腦子瞧瞧,裡邊究竟是怎樣的是非對錯。
“原來,師兄也是這般想我的。”
蕭林奇看著她有些哀情地垂下了頭,心中一番五味雜陳,說不出是什麽情愫。總之,瞧見她這般模樣,他的心中也十分不是滋味。
然而,莫霏羽卻不想再與他這種受了條條框框之人多費唇舌,心中已然無奈地放棄了以理說服他們,轉而換上了威脅的法子。
“如果不是本小姐恰好路過,別說書籍了,就連整個藏書樓都會被那火燒得連一個字都瞧不到。”
正在蕭林奇想為自己心中的情感尋到一個理由時,原本看似垂頭喪氣的她,卻滿是氣勢地抬起了那張臉,一雙圓大的眼睛閃過一絲冷色,一字一句地繼續警告到:
“他若是不想藏書閣被妖怪縱火的事情傳揚出去,最好在天明之前給本小姐一個交代。”
莫霏羽的攥著自己衣角旁被火燒壞的衣衫,深知這火不是普通的火,而是來自妖界最為崇拜的厲火。
妖界的厲火在滄雲大陸之上她還未曾見到有關其出處的記載,也只是在師父的筆記之中瞧見過那麽一段記載。
傳說,厲火乃是妖界之王的權利象征,色與凡間的燭火無疑,然而,厲火乃是注入了當時妖界之王的妖力,故而星星之火卻有燎原之勢。
若非她有妥善處理的法子,當時也不會選擇棄了追逐黑衣人,而選擇了留下來救那些書籍了。
單憑這份恩情,蒲文說什麽也不應該將她關在思過崖才對。
“難道?藏書閣之中燃起的火不是普通的火,而是厲火。”
蕭林奇這時才從莫霏羽的話中聽出了重點,滿臉的詫異。
當時,他好巧不巧地以為她是縱火之人打了一掌之後,見她被石軻長老帶到了思過崖,他便急忙折回去將師父囑托的事情做完之後,見她舊傷未愈又結結實實地接了自己一掌,擔心她身體會扛不住,便拿著丹藥前來尋她了。
所以,藏書樓他至今都沒有進去,更沒有來得及前去師父哪裡打聽藏書樓的情況。
“師兄,你該不會這會兒才知曉此事吧?”
“你給我老老實實在這裡等著。”
蕭林奇顯然想到了什麽,也沒有時間與她在這裡辯論太多,轉身便打算離去。
那隻緊緊握住藥瓶子的手一緊,才記起了手中的丹藥還未曾給她,於是,又轉過了身,將手中的小瓷瓶子用術法打入了那個用術法畫出的圈裡。
“此陣法在自行消失之前,你最好打起精神來,別掉以輕心。”
那個輕易穿過了術法凝結而成的圈子的瓷瓶子,莫霏羽一個反手便接了過來,看著上邊暖黃色的燭火逐漸隱沒,原本的滿臉氣勢頓時便如同沒了風吹的旗幟一般,頓時便垂下了下來。
雖說她有了血玉可以補回失去的術法修為,可這身體卻如同一個天然的漏洞一般,她每使出一點術法便會丟失一點,今晚,她為了護住書籍更是耗費了大半的術法去滅厲火。
所以,當蕭林奇那一掌劈來之時,她表面上是躲了過去,卻也是靠著她的術法回擊的。
故而,如同她體內的術法,可以說是所剩無幾了。
她隻好再次盤腿而坐,運氣定神之後,這才打開了蕭林奇扔來的瓷瓶子。
“竟然是歸元丹。”
雖說她對於草藥不慎了解,可這歸元丹的氣息她還是相當熟悉的。
當時,各大修仙門派決定一舉攻入妖怪的老巢,身為奇藝閣閣主的她自然義無反顧地接下了幫助各大修仙者完善靈獸的工作。
那時,夜以繼日地輸出自己術法修為的她,縱使血玉在手,也依舊無法彌補身體上的虧損,故而,只能花大價錢全滄雲大陸去收購歸元丹,可縱使當時她財大氣粗,卻也依舊只是搜羅到了三十顆歸元丹。
故而,那段時間她每日都會服下一顆歸元丹,就算對草藥不甚了解,對於連續三十天都吃的歸元丹,她已然熟悉到要反胃了。
在漆黑的夜晚當中,削弱的視覺倒是讓她的嗅覺尤為地靈敏了。
歸元丹的獨有的氣味,引得她一陣乾嘔,半晌過後,她才如臨大敵一般再次將瓷瓶子中的那塊歸元丹湊近了嘴邊,眉頭緊皺。
雙眼之中如同看著最大的敵人一般怒瞪著自己手中那顆小藥丸,在滿目怒氣之中扔到了嘴中,雙眼快速地閉起,像是經歷了極大的痛苦一般,臉上好一陣表情之後,才十分痛苦地將那顆小小的藥丸咽了下去。
“呵,真是要了本小姐的老命了。”
然而,在遠處將這一切都收入眼底之人,倒是無奈地搖頭,笑了笑。
“是誰?給本小姐滾出來。”
莫霏羽聞聲立馬結印,若非這破法陣只能進不能出,她也不會如同一隻驚弓之鳥一般,一聽到動靜便驚慌地做好作戰準備。
這也是蕭林奇囑咐她的原因之一,畢竟,只要這個法陣在,她便是一個任人宰割籠中鳥。
然而,他不知的是,她的術法修為遠在蒲文之上,只是她暴露出來的術法修為的程度,與蕭林奇不相上下罷了。
所以,這種程度的陣法她還是可以破的,只要這個身體不給她拖後腿,她動動手指頭就能破掉。
可這個法子只能是下下策,不到不得以她還是不願意顯露自己過多的實力。
“你到現在還不知自己錯在何處了嗎?”
蒲文的聲音不急不慢地說著,這時,她懸著的心已然放下了一半,可經歷過背叛的她,此刻卻還是沒有收回手中的術法。
“要知曉,若是讓外人知曉你連夜闖入了藏書樓,就算你能洗刷縱火的冤屈,也磨滅不了你獨自離開房間,潛入藏書樓的事實。”
蒲文將手中的燈盞懸於半空,看著思過崖上邊的青衣女子,眼簾垂了垂。
“更為要緊的是,那是妖族的厲火,身為天辰派長老的我滅得了,你區區一個新進門的弟子年紀輕輕的便有這般造化,必然會引起妖族的關注,然而,被一群妖怪惦記,顯然不是什麽好事。”
蒲文的這話顯然是給了莫霏羽當頭一棒,那時,她滿腦子想的都是救下書籍,畢竟,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要尋的東西就這般損壞在她的眼前。
一時之間,她竟然忘記了那一招星水咒,不是一般人能使得出來的。
“所以?掌門你之所以將我關在思過崖,只是為了給我製造不在場的證據?”
“本掌門之所以將你關思過崖,不過是你半夜偷跑出自己的房間被蕭林奇發現了而已,並無其他。”
莫霏羽聽著他含糊其辭的話語,已然知曉了他畫中的意思,他之所以會讓石軻長老親自出馬,也是為了防止尾隨而來的弟子見到她吧。
“弟子知錯了。”
然而,已然知曉蒲文打算偏袒自己的莫霏羽,卻嘴角一笑,十分乖巧地朝著前邊佇立的人影行禮說到:
“那個黑衣人從頭到尾都沒有回頭,所以我既沒有瞧到對方的模樣,對方也沒有瞧到我的模樣。哦,還有,全程我連一句話都沒有說。”
蒲文顯然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而後才說出了來意。
“作為交換,你也得幫我一件事情。”
果然,天下沒有免費晚餐,更加沒有無緣無故的包庇,她居然在不知不覺之間便落入了蒲文事先鋪好的陷阱之上了。
“行,只是不知是何事,竟然讓掌門找上我這麽一個才進門派不久的新弟子?”
然而,抱著能借機去藏書樓頂層翻閱書籍的一線希望,她還是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