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那些手下們哪裡還敢有意見，紛紛點頭稱是，全憑祁斌一人決斷。

  屏退左右，這大堂之上就只剩楚雲凰、蘇陌以及祁斌三人。

  祁斌緩緩走到楚雲凰身邊，並未向他行禮，只是虛虛地頷了首。

  “太子殿下，並非祁某無禮，而是家父當年被逼到這裡建立西風寨，都是敗朝廷所賜，這跪拜之禮，祁某無法對朝廷之人行得。”

  楚雲凰並不清楚其中之事，但對祁斌毫無怪罪之意。

  他詢問道：“不知大當家的可否細說一二？”

  祁斌的眸光添了幾許凝重，背過身去，踱了兩步，“我的父親，也就是西風寨的老寨主，他姓秦，叫秦晉，殿下可曾聽說過這個名字？”

  “秦將軍？”楚雲凰驚愣住，眉眼間流露出意外之色。

  祁斌輕哧了一聲，“看來太子殿下也知道我父親的名號，當年他可是戰功屢立的陣前將軍，可最後卻被當今皇上逼得做了山賊，簡直是諷刺至極！”

  “我父皇一直很欣賞秦將軍，若不是當年秦將軍殺害同僚，叛國通敵，我父皇原本是打算封他為鎮國大將軍的……”

  “叛國通敵？”祁斌的眼中浮起恨意，“那根本就是欲加之罪！”

  “我父親為了維護朝廷守護百姓，在戰場受傷無數，他身上每一道傷疤都是他為了維護百姓安定所留下的證據。可當今皇上就因為這麽一個莫須有的罪名，下令滅我父親的九族，我父親是逃到這裡來的，卻還是被朝廷殺掉了他的妻子，甚至連他剛出世的孩子都不放過！”

  瞧見祁斌那怒火中燒的模樣，蘇陌眉頭緊蹙，也覺察不對。

  從祁斌口中講述的老寨主的為人準則中看，這個秦將軍不可能會做出通敵賣國這種十惡不赦的罪孽，更何況他還是個為了黎明百姓在陣前浴血奮戰多年的將軍。

  蘇陌試探性地猜測道：“這其中會不會是有什麽誤會？”

  楚雲凰無法為自己的父皇辯解，那時他年紀很小，根本不知道整件事究竟如何，但他不願相信自己父皇是個冷血無情之人。

  這沉默的氣氛讓祁斌也逐漸冷靜下來，他深知自己不該遷怒於太子。

  轉過身，走到楚雲凰身邊，祁斌伸手搭在他肩上，信誓旦旦道：“一碼歸一碼，殿下今日的恩情我記下了，他日若殿下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只要不是為朝廷辦事，祁某自當竭盡全力。”

  “大當家的不必客氣，我也只是為了拿回百姓的賑災款。”楚雲凰特意向他承諾：“關於秦將軍的事我會徹底調查清楚，倘若秦將軍當真沒有叛國通敵，我定會替他向父皇討個說法。”

  這番話令祁斌對楚雲凰生出幾分欣賞。

  “蘇大夫所言果真沒錯，太子殿下倒是個極為善良且明事理之人。”

  楚雲凰下意識地看向蘇陌，調侃了一句：“原來在蘇大夫心中，我的形象如此高大。”

  蘇陌訕笑了一下，移開目光，假裝渾然不知，並未看到楚雲凰唇角揚起的笑意。

  祁斌走到蘇陌面前，毫不掩飾自己對蘇陌的喜歡與欣賞。

  他直白地問道：“幾日的相處，已經讓我對蘇大夫心生愛慕，不知蘇大夫是否願意留下來做我的壓寨夫人，整個西風寨，可以唯你一人尊大！”

  蘇陌嘴角抽動了一下，毫不留情地回絕道：“我看大當家的是想要個不花錢的大夫吧？我可沒那麽愚蠢，這賠錢的買賣，我可不稀罕！”

  “蘇大夫此言差矣，我可是真心的。”

  蘇陌冷笑，“好啊，不過我在京城有兩個鋪面，在彬州有一間醫館，每月入帳的銀子足夠你們西風寨一年的開支，大當家的若是想娶我做壓寨夫人，能拿的出多少聘禮呢？”

  “蘇大夫果真非尋常女子，不過西風寨暗中也經營了一家錢莊。”

  祁斌湊近蘇陌，附在她耳邊，聲音極具誘惑力的說道：“只要蘇代付費願意，整個西風寨，包括那家錢莊，都可以做給你的聘禮。”

  蘇陌的眉頭輕皺了一下，還未答話，手腕被扯住，整個人順力向後移了兩步。下一秒，楚雲凰已經擋在了她身前。

  “恐怕要讓大當家的失望了，我與蘇陌已經經父皇賜婚了。”

  與楚雲凰對視了一眼，祁斌能夠明顯感覺到他眼神中的警告意味和他身上散發的不讓絲毫的霸道氣場。

  祁斌輕笑，“怪不得蘇大夫對我無動於衷，若是敗給太子殿下，那我也不算是輸得太慘。”

  蘇陌只是擰眉審視地看了楚雲凰一眼，並未戳破這個謊言，她才不會蠢到給自己找麻煩。

  將那些傷者所需的藥方和藥材都留給祁斌，正要跟隨楚雲凰離開時，祁斌卻突然拉住了她，欲言又止。

  蘇陌狐疑反問：“大當家的還有什麽別的吩咐嗎？”

  “關於你的那個能夠吞噬血肉的蟲子……”

  祁斌的話還沒說完，蘇陌就領會到了他的心思。

  蘇陌無奈問道：“即便是他都想要置你於死地了，你還是要對他手下留情嗎？你要知道，像他那種有野心的人，早晚有一天，他會把昔日的仇恨再次報復給你，不會輕易罷手的。”

  “我知道。”祁斌的眸光黯然了幾分，表情更多的是無可奈何，“可他畢竟是我父親留下的唯一的血脈親人，我答應過父親要照顧他，我不能愧對我父親。”

  蘇陌只是搖了搖頭，“你對他的心慈手軟，早晚有一天會害了你。”

  沉默了幾秒之後，見祁斌毫無後悔之意，蘇陌才不緊不慢地說道：“我手上的確沒有解藥，因為那不過是我騙他的。他當時筋脈凸起是因為我在他經脈中刺入了一根牛毛針的緣故，不過在他不知情時就已經取出來了。”

  看到祁斌松了口氣的模樣，蘇陌心裡卻對他生出了幾分同情。

  他對他養父的一句承諾，恐怕要用他的一生來償還，其實這大可不必。

  同楚雲凰一起帶著賑災款離開西風寨，坐在馬車上，蘇陌卸下緊繃多天的神經，這才覺察出疲憊。

  見楚雲凰始終一臉嚴肅，蘇陌故意調侃道：“剛才多謝殿下靈機一動，用賜婚一事替我解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