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踢踢踏踏走在路上,發出清脆的馬蹄聲。
車內鋪了草席和厚厚的被褥,溫鬱躺在裡面,面色如昨日般蒼白平靜。
臨行前,陶星河千叮嚀萬囑咐,每隔兩三個時辰,就要給溫鬱喂一次藥,用量不用太多,幾口就好,可以點火把藥燙一燙,趁熱喝下。
一路走走停停,日夜兼程,趙林和艾歌兩人輪流駕馬車,夏荷全程照顧溫鬱,終於在四日後驅車到達寧都。
至於不讓喂藥太多,是怕溫鬱在中途醒來,幾人把馬車驅至郡主府,這才請了大夫再次為溫鬱診治。
“長公主並無大礙,這藥方治療心脈受損極佳,不知是得哪位神醫醫治,在下想去拜訪討教。”請來的大夫在寧都城相當有名氣,連名醫都在膜拜藥方奇妙,看來陶星河的醫術果然名不虛傳。
“是一位隱士神醫,大夫您過謙了。”艾歌終於放下心來,溫鬱沒因連夜趕路病情惡化就好。
“長公主身體虛弱,還需藥膳進補,不需營養過剩,還是以恢復會主。”
“那就麻煩大夫開些進補方子,我讓人隨大夫回去抓藥。”
趙林隨大夫前去抓藥,夏荷幫溫鬱蓋好被子,也歎了一口氣:“艾姐姐照顧公主辛苦,先去休息吧,公主這有我看著就好。”
“我還好。”艾歌這才得以看一看溫鬱的房間,裝潢得果然像她性格,既奢華又古靈精怪。
夏荷想了想:“公主回來,要不要去告訴老大人一聲,還有長公主回寧都,是否要稟告聖上?”
告訴溫鬱的父親還好,至於稟告皇帝,應該不用急著去。
溫鬱還未清醒,醒來後怕是要鬧上好一陣,私下裡解決怕是都要雞飛狗跳,再有皇家乾預,還不定會鬧成什麽樣。
“還是先等鬱兒醒來再說,應該明後兩日就能醒來,看看鬱兒的反應。”
……
和艾歌所想沒錯,溫鬱醒來是在回寧都的第二日清晨。
因為前一日藥量加大,心脈受損的情況得以好轉,休養了一晚後,溫鬱緩緩睜開眼睛。
乍一看周圍環境有些許陌生,溫鬱昏迷多日,一時間搞不清狀況,直至她碰醒趴在床沿睡著的夏荷,這才得到答案。
“謝天謝地,公主,你可終於醒了。”
“我這是在哪?”
“公主你睡糊塗了,這是在咱郡主府啊。”
郡主府?
溫鬱詫異,這才虛弱得微微抬起頭來看四周環境,是她在郡主府的房間沒錯。
“我去喊艾姐姐過來,她得知公主醒來,肯定高興壞了。”
夏荷屁顛屁顛地跑出去,留下溫鬱一人在風中凌亂。
她怎麽一覺醒來回到寧都的郡主府了,還有艾歌,她怎麽也在郡主府。
溫鬱的記憶似乎有些偏差,她記得睡著之前是在漣殤教,和雲息庭在……
亂了亂了,一切都亂套了。
溫鬱想強撐著從床上坐起來,可虛弱的身體讓她沒辦法辦到。
心臟處還有隱隱的不適感,頭昏腦漲的,讓她沒辦法很好思考。
該不是她一直身在寧都,之前在漣殤教種種,都是她做的一場夢。
可夢也太真實了,她能記得起在漣殤教發生的一切,還有雲息庭成魔後的變化。
不多會,等來了飛奔而來的艾歌。
“師娘……”
“我的好鬱兒,你終於醒了,這幾日可把師娘嚇壞了。”艾歌抹著眼淚拉住溫鬱的手,“你餓不餓,師娘去給你做點好吃的?”
“師娘,我怎麽會在郡主府,發生什麽事了?”
艾歌的臉上劃過一絲憂愁,表情僵硬了兩秒,進而又笑起來:“聽師娘的,你先把身體養好,等你身子好了,師娘會告訴你。”
“師娘……”溫鬱皺眉還想再問。
“我去給你做些好的,用雞湯給你下點面條好不好?”
也沒等溫鬱回答,艾歌擦著眼淚轉身離開。
溫鬱還想再叫,奈何她已經出門。
目光自然就落在依然沉浸在喜悅中的夏荷身上。
夏荷臉色一僵,忙站起來:“公主,我去幫艾姐姐煮麵。”
“夏荷!”
夏荷歎了口氣,耷拉著腦袋,又回到溫鬱的床邊:“公主,我是真不知道發生什麽事,艾姐姐什麽都沒跟我說。”
“那你能告訴我,我是如何回到郡主府的?”
“我只知道幾日前公主突然病重昏迷,陶神醫治了好久說公主心脈受損,然後就把我們趕出來留下艾姐姐和教主兩人。”
溫鬱奇怪:“然後呢?”
“然後艾姐姐出來,通知我和趙大哥準備回寧都,一路上我問過艾姐姐,她也沒告訴我,就說等你醒來病好後會親自告訴你。”
太奇怪了。
突然病重昏迷也就罷了,為何陶星河把艾歌留下後再出來,就讓人趁她昏迷時把她送回寧都。
莫不是和雲息庭有關,還是她昏迷的時候,雲息庭又做出什麽莫名其妙的事傷害自己,才讓陶星河和艾歌不得不把她送回寧都?
情況大概就是這麽個情況,多的溫鬱也分析不出來。
不過看夏荷的意思並非有意隱瞞,而是她根本不知內情。
溫鬱猜想,最有可能發生的是自己重病嚇壞了雲息庭,讓他莫名其妙魔性增加,做了些害人害己的事。
在艾歌做完面湯後,溫鬱把自己的猜想說給她聽,艾歌也說差不多是這意思,讓她在寧都好好養病。
只是溫鬱沒看見的是,艾歌隱瞞她後那落寞的表情,以及不忍騙她而躲閃的目光。
溫鬱的身體恢復得相當快,又在床上躺了三日,已經可以下地走動,甚至可以稍微活動一下。
“對了夏荷,我回來寧都告訴我爹沒有,他怎麽都沒來看我?”外面天冷了,溫鬱懶得出去,坐在鋪著羊皮地毯的地上,圍著火盆烤火。
夏荷搖搖頭:“還沒呢,公主重病,哪敢告訴老大人,他知道該多著急,不如過兩日我陪公主去將軍府串串門。”
“也好。”溫鬱拿過蜜餞果子來吃,然後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無比舒心,“還是在郡主府逍遙自在,對了過幾日你再和我進宮一趟,我好不容易回來,怎麽也要去看看墨錦衍皇帝當得怎麽樣,還要去看看五公主。”
“那公主你給我打扮得漂亮點,讓我也感受一下當長公主貼身大丫頭的威風。”
溫鬱哈哈大笑,這小丫頭估計也憋著一股勁,想好好威風一般,以前跟在自己身邊,可沒少出風頭。
想著是不是應該把郡主府改名為長公主府,還要去看看茶館和歌舞坊的生意。
她回寧都好似有好多事要做,晚點回漣殤教也就晚點回吧,正好可以在寧都看看有沒有置辦的東西帶回去,再晚也不能錯過和雲息庭定下的三個月後成親的約定。
一想到這,溫鬱覺得時間有些緊迫,她拍拍手站起來:“走走走,別在這躺著長膘了,是先去進宮還是先見我爹?”
夏荷也站起來:“午時還未過,時間尚早,要不我們先進宮?公主順便可以在宮裡蹭個午膳。”
“就知你這丫頭想進宮玩,趕緊打盆熱水來,本公主要好好梳洗打扮一番,進宮感謝咱們皇帝陛下的封賜。”
溫鬱打扮得無比典雅莊重,夏荷也打扮得花枝招展,出門時正好看見艾歌從房裡出來,問溫鬱要去哪。
“師娘,我進宮一趟,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我這兩日身子大好,想去外面走走,明日師娘跟我去寧都市井逛逛,順便帶你見見我爹。”
艾歌點點頭:“好啊,不過你現在進宮身子真的沒關系麽。”
“這不是好了麽,我坐轎子進宮,不會讓自己太累。”
轎子一路行至宮門口,守門的侍衛把她們攔下:“皇宮內院,轎中何人?”
溫鬱微微掀開轎簾:“是我,讓開吧。”
“你是何人?腰牌呢?”
“你新來的?”夏荷氣盛,指著侍衛謾罵,“瞎了狗眼不認得長公主殿下。”
溫鬱咳嗽兩聲:“夏荷,注意素質。”
夏荷哦了一聲,訕訕退到轎後。
“本公主沒有腰牌,你們這現在誰管事,叫他來見我,快一點,我急著進宮蹭飯。”
“回長公主,如今侍衛總管事是燭九陰。”
溫鬱點點頭,看來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燭九陰也都跟著升官了:“那就叫燭一言來見我吧。”
能說出侍衛總管的名字,已確信是長公主本尊。
侍衛不敢再阻攔,側身讓出路來,做了個請的手勢。
不過侍衛也不敢怠慢,既不敢攔,也不敢放任不管,隻得跟隨在側一同前往。
萬一有什麽事,他也好當即拿下:“不知長公主進宮,是為何事見什麽人?”
夏荷在一旁撇撇嘴:“我們長公主來,自然是來見皇帝陛下了。”
“原來如此,長公主請。”
轎子行至墨錦衍所在的禦書房,才邁步下轎,站在書房外守護的燭一言和燭二行立馬看見。
“長,長公主?”兩人不敢相信,忙跑過來。
“噓,墨錦衍在裡面?”
燭一言做了個恐慌的表情:“長公主,直呼陛下名諱是大不敬,就算陛下不介意,被別人聽見也不好。”
溫鬱擺擺手:“無所謂,我進去嚇嚇他,給他給驚喜。”
“長公主,不經通秉見陛下,似乎也不太好……”
“你怎麽這麽多事,都通秉了還怎麽給他驚喜,你倆給我一邊呆著去。”溫鬱說完,扭頭看向夏荷,“夏荷你在這等我,或者讓人帶你去找五公主去。”
“那我帶夏荷去吧。”燭二行說。
溫鬱點頭,邁步朝禦書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