漣殤教大殿內。
陸銀和達官貴人沒什麽話說,只知道嘿嘿傻笑。
而淮南王父女,懷著並不純潔的心思,想方設法想從他口中套出話來。
“跟陸長老打聽個事。”
陸銀坐了坐正,輕咳一聲:“淮南王請說。”
“上次來見,雲教主儀表堂堂,又武功蓋世,不知雲教主可否婚配?”
陸銀也終於明白這對父女過來的意思,是保媒拉纖來了。
遲疑了片刻,陸銀笑起來:“教主尚未娶妻。”
淮南王立馬笑逐顏開:“那教主可有中意之人?”
“這……”
想起雲息庭和自家師妹的事,剪不斷理還亂的,這個問題,陸銀實在難回答。
尹孤晨不在,他不知該如何應變,回答有或沒有,似乎都不那麽準確。
“聽說有人要見本教。”寡淡清冷的聲音從大殿門口傳來,雲息庭背著手站在門口,目空一切。
信步走來,邁著穩健的步伐,在杜知桃看見他的一瞬間,眼中的人仿佛成了慢動作,從她身邊走過的時候,心好像都跟著他一同去了。
任誰看都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早知當年的雲昭長相如此俊美,當年她就應該遂了爺爺的意,哪怕先成親,再慢慢恢復容貌呢。
看女兒的目光,淮南王覺得這事八成是坐實了。
杜知桃傾國傾城,每日上門提親的人數不勝數,淮南王原本心比天高,就想著找個皇室貴婿。
後新帝登基,他還打算把女兒送進宮做個一宮主位。
既然女兒歡喜雲息庭,他這個當爹的也算有了盼頭。
教主就教主,當后宮娘娘還要面臨勾心鬥角,淮南王沒什麽野心,只有爵位尚無官職,也不必非逼著女兒在后宮爭寵。
“雲教主,前幾日犬子在貴教鬧事,幸得長公主海涵,今日帶女兒上山,是想拜謝長公主……”淮南王心裡高興,想著如何開口,促成一樁好姻緣。
這女求男總歸不是什麽露臉的事,淮南王千金一直以大家閨秀著稱,就怕毀了女兒的臉面。
如果能讓雲息庭主動提出,那就再好不過了。
雲息庭走至寶座坐下,聽著淮南王的話忖度片刻。
記憶似乎有些偏差,什麽長公主,什麽跑來漣殤教鬧事,他竟完全不知。
見雲息庭沒有接話,淮南王立刻給女兒一個眼色:“知桃,還不向雲教主問好。”
杜知桃看著雲息庭有些發愣,經爹爹提醒,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起身,微微欠身行禮:“知桃見過北望哥哥。”
雲息庭突然心頭一緊,心臟猛地跳動,竟不知所為何事。
他微微皺起眉,直視著殿下的杜知桃:“你認識本教?”
不過是試探的話語,雖不曾相見,雲息庭卻深知他倆之間的淵源。
“雲教主說笑了。”淮南王接過雲息庭的話,替女兒回答:“家父過世前,曾多次在知桃面前提起雲教主,一心想促成兩家之好,只可惜雲教主當時與五公主有婚約在身,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雲息庭冷笑一聲。
兩家沒促成姻緣,還不是杜家千金眼光高,看不上當時毀容的雲息庭。
眼下淮南王見他容貌恢復,又把他家千金喊來,想促成姻緣。
這對父女的小心思,還真是多啊。
“淮南王此次帶著令千金來我漣殤教,所為何事?”
這次也該杜知桃表現了。
她拉了拉淮南王的衣角,向前一步。
體態婀娜悠美,面帶笑容,想必沒有幾個男人能頂得住她嫣然一笑。
杜知桃又微微行禮,眼中含情,開口說道:“爹爹幾日前來漣殤教接哥哥回家,路上聽聞縣令大人講起北望哥哥的神勇之處,回家又複述給知桃聽,讓知桃心生崇拜之情。”
她頓了頓,用絹巾遮面,似是有些難為情:“聽聞爹爹要再來漣殤教,知桃便求了爹爹一同前來,北望哥哥武功蓋世,知桃愚笨卻羨慕北望哥哥俠義之心。
雲息庭冷眼旁觀,隨口問道:“所以呢?”
“知桃有個不情之請,還望北望哥哥能夠答應。”
“說來聽聽。”
“知桃想拜北望哥哥為師,跟隨在師父身邊,學得武功和俠義之道。”
拜師?
淮南王一驚,忙去扯杜知桃的袖子。
這結為師徒之恩,以後還何以成親。
可杜知桃卻不這麽想,她現在隻想留在漣殤教,能時時刻刻呆在雲息庭的身邊。
即便結為師徒,感情到了,逐出師門也好,她叛師也罷,又有什麽關系呢。
杜知桃要的,是征服雲息庭的自豪感。
“杜小姐漂亮聰慧,就莫要妄自菲薄了,只可惜本教從未收過徒,要收也只收男徒,將來好把漣殤教交付下去。”雲息庭答得坦然,並不想收她為徒。
“那……”
“杜小姐如果真想習武學俠義之道,不如問問教中兩位長老,他們各個身懷絕技,倒是可以傳授些武功給你。”
我去,什麽情況!
本想看好戲的尹孤晨,突然吃瓜吃到自己身上,連忙拱手推諉:“教主,屬下自從徒弟過世,自知沒有盡到為師之責,恐難再收徒教人。”
雲息庭點點頭,又看向陶星河:“或者杜小姐若想學醫的話……”
“哎——我也只收男徒,治病救人時有血腥場面,恐杜小姐很難承受。”
兩個人都拒絕了,杜知桃唯一的希望都在陸銀身上。
於是她咬咬牙,也不等陸銀開口,直接走到陸銀面前,纖纖下跪:“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陸銀臉都綠了,微微轉過頭看向尹孤晨。
好似在和他說:救救我,救救我……
“陸長老。”雲息庭一副看好戲的模樣,“既然徒弟都給你跪下了,師父也喊了,你就不要推辭了罷。”
“啊?”陸銀哭喪著臉看向雲息庭,“哦,謹遵教主吩咐。”
還好還好,一旁的淮南王樂壞了,能拜得別人為師就好,看來女兒的目的達到了。
杜知桃高高興興起身,又走到父親身邊:“爹爹,從今日起我便要住在漣殤教,隨師父習武修身,爹爹回去命人幫我收拾些衣物送過來,好不好?”
“知桃,你自小從未離家,爹爹擔心你在這……”淮南王深知女大不中留,可這麽快就要和女兒分開,他這個做爹爹的,又怎會舍得。
杜知桃乖巧地挎住淮南王的胳膊,撒嬌說道:“爹爹不舍女兒,女兒也不舍爹爹,可女兒剛剛拜師,又怎能和師父分開。”
淮南王歎了口氣,想著自家女兒是完全被雲息庭迷住了,也就不阻攔了:“好吧,你在漣殤教要聽從師父的話,也要守漣殤教的規矩,不要給雲教主惹事。”
“我知道了,爹爹放心好了。”
淮南王又看了女兒一眼,轉而對雲息庭說道:“雲教主,陸長老,老夫就把女兒拜托給你們二位了。”
雲息庭微微頷首點頭,陸銀拱手作揖,算是答應淮南王的拜托。
“那老夫就先告辭了。”
淮南王帶著下人走後,杜知桃似乎更放得開。
她嬌羞地看了眼雲息庭之後,調皮一笑:“北望哥哥,那我以後住哪呢?”
“你想住哪,看好了院子和你師父說。”
“那北望哥哥住哪?”
雲息庭含笑從寶座上起身:“陸銀,帶你徒弟在漣殤教走走,讓她熟悉一下。”
“是,教主。”
……
陸銀還是第一次接觸大家閨秀,還當了人家的師父,總覺得自己都不會正常說話了。
說正經一點文縐縐一點,他文化水平不高,根本說不來。
說隨意一點吧,身為師父,又恐毀了自身形象。
“為師先和你說說教中都有哪些人,尹長老和陶神醫你剛剛已經見過了,還有一個柳姐姐,她最近在忙著開酒樓的事,所以沒在教中。”
杜知桃掰著手指計算,盡顯自己可愛乖巧一面:“那師父娶妻了沒?”
“尚未娶妻,從為師這邊的關系,為師的師父也就是你師爺,已經過世了,明日一早,為師會帶你去祭拜你師爺,為師的師娘在寧都辦事,大概要過一陣才能回來,還有為師的師妹……”
一說到這,陸銀沒有接下去說。
“師父的師妹,我應該喊師叔吧?”
陸銀點點頭:“她是長公主,已經回寧都去了。”
杜知桃恍然大悟:“原來長公主殿下是我師叔……”
“其實按輩分,你還要稱教主一聲師爺,因為教主和你師爺是師兄弟。”陸銀這才笑了笑,“這就是為師開始不願收你為徒的原因,因為為師在漣殤教輩分很低。”
“師父說笑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徒兒不在乎這些。”
陸銀點點頭,停下腳步指了指:“前面便是教主的院子,教主平日喜靜,不喜歡被打擾,如果沒有什麽事,不要去打擾教主養身。”
這時,雲息庭從另一邊過來,他身後還跟著陶星河。
“北望哥哥。”杜知桃看見雲息庭,裡面雙頰泛紅,快走兩步過去,“師父正帶我參觀漣殤教呢。”
“眼下知道我住哪了?”雲息庭不知為何,一聽到她喊北望哥哥,臉上便會出現笑容。
陸銀也走過去,稍微嚴肅了一些:“知桃,不得無禮,你既拜我為師,便是入了漣殤教,以後要尊稱教主。”
“無妨。”雲息庭淡淡說道,“她愛怎麽喊就怎麽喊吧。”
陸銀和陶星河皆一愣,也隻得靜觀其變。
杜知桃覺得自己拿捏雲息庭有希望了,還要進一步接進才行:“師父,北望哥哥讓我自己選住的地方,那我就選北望哥哥旁邊的院子吧。”
“旁邊是尹長老的住所。”
“那另一邊呢?”
“另一邊兵器房……”
杜知桃有些失落:“那後面院子呢?”
“後面院子是……”溫鬱的名字差點脫口而出,連忙改口,“後面院子也有人住了。”
“有人嗎?”雲息庭皺皺眉,“誰住在本教後院?”
陶星河衝陸銀搖搖頭,示意他別再多事。
“如果本教後院沒人住,就讓她住在那吧。”
那後院分明是溫鬱住的地方,陸銀知道溫鬱兩字已從雲息庭的記憶中抹去,可他沒辦法把最喜歡師妹從心裡抹去:“教主……”
“何事?”
陸銀剛想再說什麽,只見陶星河一直瘋狂給他使眼色,也只能放棄:“沒什麽,就讓知桃住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