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打開的一瞬間,雲息庭身騎戰馬,手持霸王槍,揮軍而上。
蜂擁的鄭軍像餓狼撲食一般洶湧而上,隻為在城門打開之時趁亂衝進去。
“駕!”
伴隨著戰馬的嘶鳴聲,以雲息庭為首,殺出一條血路。
身後城門重重地關上,雲息庭臨走之前下了死命令。
鄭軍不撤,城門不開,五千人若不幸戰敗,不開城門救人,不做逃兵,誓死守住延州。
雲息庭給自己斷了後路,也可以說是抱著必死的決心。
遇神殺神,遇佛殺佛,雖沒有瀲情絕護體,雲息庭依然是無人能敵的戰神。
一刀一個的快感,雲息庭目不斜視,直奔墨錦晟所在戰車。
“毀我漣殤教……”雲息庭左右開工,砍倒所有衝上來的鄭兵,“害我摯友季涼謙慘死,通敵叛國,罪無可恕!”
已經沒人能擋住雲息庭,眼看就要衝到墨錦晟面前,卻被一波鄭兵刺來的矛和射來的箭擋住。
上半身向後一仰,整個人躺在馬背上,躲過一劫。
剛想再次朝墨錦晟衝去,雲息庭的馬就被絆倒,以至於他從馬上摔下來。
一個前滾翻在地上翻了一圈,雲息庭極度敏捷順勢起身。
霸王槍掉了他也不在意,近身肉搏,還是刀用得順手。
“殺墨錦晟不急,先尋找機會,一擊斃命。”
身旁是燭九陰的喊聲,雲息庭這才清醒過來,他剛剛太急躁了。
那就先讓他們看看,北望戰神有多厲害吧。
戰況焦灼,一時間很難分出勝負。
雲息庭只有五千人,對抗幾萬大軍,甚至十幾萬的人,本就沒有一點勝算。
奈何燭九陰四人和趙林各個武功上乘,衝入敵軍後便猶如脫韁的野馬。
再加上錦軍在城牆之上稍有助攻,明槍易擋暗箭難防,在城門上守城的燭九陰,可是弓箭例無虛發。
只可惜,墨錦晟在射程之外,不然早就中毒箭身亡了。
“將軍小心!”趙林突然大吼一聲,幾步撲過來,為雲息庭擋了一刀。
面對人海對抗難免有無法阻擋的死角,一個鄭人抓準時機,朝雲息庭的後背砍去。
被趙林一擋,下一秒頭就被砍下來。
“趙林!”雲息庭解決完面前的幾人,扭頭去看趙林。
之間趙林胳膊被砍得皮開肉綻,鮮血直流。
“沒事將軍,你忘了,我沒有痛覺,一點都不疼。”
“沒有痛覺並不是不會死,自己多小心!”
能再次在雲息庭的麾下上戰場殺敵,是趙林一輩子的夢想,如今他得償所願,能再次和雲息庭並肩作戰,他死而無憾。
之後,趙林便像打了雞血一般,把他力大如牛的特點發揮得淋漓盡致。
一手抓一個人扔出去老遠,又撿起雲息庭的霸王槍舉起來:“將軍,上馬!”
一蹬一挑,雲息庭再次跳上馬背,趙林朝他扔去霸王槍,奮勇作戰。
錦軍五千人逐漸減少,相比之下,鄭軍的傷亡人數更是翻了幾倍。
鄭軍的戰鼓再次敲響,開啟又一波人海攻勢。
雙拳難敵四手,再厲害的人也總有疲憊的時候。
城牆上,臨時指揮的燭九陰見城牆下的人攻勢減弱,也要助一波攻勢。
戰號吹響,雲息庭聽聞號聲突然給錦軍打了個手勢。
錦軍訓練有素,五千精英瞬間會意,在抗敵的情況下,漸漸退到城牆腳下。
敵退我進,墨錦晟很得意於雲息庭的退敗,以為他們是打不過要逃回進城,立刻揮號軍令,舉兵壓上。
卻沒注意到城牆上弓箭手和火銃已經整裝待發,就在墨錦晟的戰車躍進射程之時,一道冷箭擦著他的腦袋,射到他身邊另一個人身上。
放箭的燭九陰頓足捶胸,那毒箭便宜一個小兵,真是可惜了。
墨錦晟這才反應過來中了圈套,再想撤回兵馬已經來不及。
齊刷刷的箭從頭頂飛散開來,火銃炮彈在身邊炸開,損失慘重。
這也給城牆下的錦軍緩口氣的時間。
又一聲號角,城牆上的攻勢暫停,雲息庭揮刀怒吼:“給我殺!”
混戰再次開始,瘋跑向前,殺了個片甲不留。
戰況焦灼,以五千抵抗十幾萬,終有油盡燈枯的一刻。
激戰持續了兩個時辰,連天色都暗下來。
錦軍越來越少,鄭軍也越來越少。
直至只剩下雲息庭,趙林,以及四名燭九陰。
而鄭軍,大概只剩下寥寥數萬人。
炮彈在雲息庭的面前炸開,扭頭去看時,身後的幾人已全都炸飛。
趙林炸斷了腿倒在不遠處,而燭九陰幾人身上全都有不同程度的炸傷。
晃神之際一支矛瞬間插入雲息庭的胸膛,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片刻過後,只剩下撕心裂肺的叫喊聲。
“將軍……”
趙林斷了一隻腿,顧不上血流不止的斷腿,還在拚命向前爬,隻想爬到雲息庭身邊,替他挨這一刀。
卻不過是困獸猶鬥,幾人已被埋沒在鄭軍的包圍圈,刀劍相對。
“雲昭,你輸了。”
戰場上安靜下來,只能聽見墨錦晟肆意的狂笑。
雲息庭胸口插著矛,在他的笑聲過後,也跟著笑起來。
只是他這一笑,帶出一大口鮮血:“哈哈哈,我輸了?你放眼看看,是我輸了嗎?”
墨錦晟轉著頭,看著滿地鄭軍的屍體,臉色一下子變了。
雲息庭說得沒錯,是他輸了。
三十萬大軍,只剩下大約五萬人,二十五萬鄭人命喪於此,更重要的是,鄭國反被攻下五座城池。
而雲息庭,或者說錦國,隻用五萬人抵抗他們三十萬人,然而這五萬人中,還有兩萬安全地呆在城牆另一頭,蓄勢待發。
即便他墨錦晟此時攻城門,五萬殘兵,又何以抵抗兩萬分毫未傷的壯兵。
鄭國輸了,輸得徹底,三十萬大軍,居然連一座城池都沒有攻下。
“墨錦晟,還不撤兵嗎?若溫子鋒的援軍一到,你們就算投降,他們也不會放過你。”
雲息庭這話,算是說到墨錦晟的心裡。
再不撤兵,就連剩下的五萬人也保不住。
“即便撤兵,也要在殺了你之後。”墨錦晟遞給旁人一個目光,馬上另一隻長矛也刺入雲息庭的胸膛。
又是一口鮮血,雲息庭沾滿鮮血的手死死地握住長矛:“好……你殺了我……但是放過他們五人。”
“將軍!”趙林怒吼,“我們不怕死,即便是死,我們也要一起死,絕不做逃兵。”
不做逃兵是雲息庭的命令,這時他反駁自己的話,也只是在臨死之前,保他們五人平安。
“殺了我,放了他們五個,我保證你們五萬人安全回到鄭國,若他們死了,你們一個個全要給他們陪葬!”
“你做夢!”
就在墨錦晟想親手殺死雲息庭的那一刻,不知從哪傳來了馬蹄聲。
墨錦晟抬頭去看的空隙,雲息庭怒吼一聲,拚盡最後一點力氣斬斷長矛,拔出刺入胸膛的矛頭,反手殺了眼前的幾個鄭兵。
“墨錦晟,你去死吧!”
電光火石之間,就在雲息庭把手中矛頭刺向墨錦晟的瞬間,他的身上再次被刺中一刀。
“將軍!”
耳邊突傳呼嘯之聲,在誰都沒有看清的空隙中,兩道黑影從馬背上跳入鄭軍中,踩著鄭人的肩膀直逼墨錦晟而去。
手起刀落,伴隨著噴灑而出的鮮血,墨錦晟的頭被瞬間砍下來。
鄭軍主帥已死。
鄭軍再沒有勝算。
墨錦晟的頭咕嚕嚕地滾落到雲息庭的腳邊,直至頭被砍下的那一刻,墨錦晟驚訝和不甘的表情還凝固在臉上。
雲息庭笑了,發自內心的笑起來。
“上將軍!”
僅存的意識在聽到熟悉的聲音後抬起頭,燭二行廝殺著挾持趙林和燭九陰四人的鄭軍,而燭一言站在雲息庭的面前,他的刀上,還滴著墨錦晟的血。
“謝謝你,燭一言。”
“上將軍,陛下說了,不惜一切代價保你無恙。”
雲息庭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傷,笑著搖搖頭:“鬱兒……她可安好?”
“好,好,長公主無恙,只是擔心將軍,等著將軍回去,等將軍親眼看著你們的孩子出生。”
“告訴鬱兒……好好活著。”
“上將軍……”燭一言握緊手中長刀,“聽馬蹄聲,溫將軍來了,援軍到了。”
一聲援軍到了,嚇得鄭人連連後退,有些已經丟盔棄甲,倉皇逃跑。
“燭一言,聽我號令。”雲息庭一腳踢在墨錦晟的頭上,大吼一聲,“除掉鄭軍,一個不留!”
雲息庭殘破的身體被刺中他第三刀的人拖著,淹沒在鄭軍的人海裡。
他的話像是刻在燭一言的腦中,牽引著他殺成一片。
距離他們交戰的地方不遠處,有一條名叫衛錦的小河,環延州,通襄城,至海而入,是錦鄭兩國的邊界。
被鮮血染紅的河水順流而下,帶著雲息庭的執念,回到襄城歸入大海,終消失不見。
“昭兒,我們來晚了。”
溫子鋒趕到時,雲息庭漂浮在衛錦河中,他的周身,是已被鮮血染紅的河水浸透的幾頁紙張。
一日後,河邊立起來一座衣冠塚。
上書:天策上將軍永垂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