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錦玥又不在乎雲息庭討不討厭自己,她喜歡的是陶星河,而且她相信,陶星河是站在溫鬱這邊的。
以她五公主的名義去鬧,讓溫鬱扮演一個被壞男人拋棄的小可憐。
對溫鬱好,她自己也沒什麽損失。
溫鬱一開始並不同意,不能為了自己,把墨錦玥豁出去。
可在墨錦玥的勸慰下,她還是沒衝動行事,一切只等明日一早,方見分曉。
直到晚晌入夜,雲息庭的院門終於傳來敲門聲。
盡管溫鬱知道不是雲息庭回來,可她依然抱著一絲希望,連鞋都來不及穿,跑到院子開了門。
然而,她只看到了趙林,並沒有看到雲息庭。
“趙大哥,什麽情況?”溫鬱心中已有了底,趙林一個人回來,八成是雲息庭被狐媚子纏住了。
趙林低著頭,顯得很垂喪模樣,連聲音都變小了:“抱歉公主,我沒能把公子帶回來。”
“他不肯回來,還是被杜知桃纏著無法回來?”
“都有,我沒想到公子會如此決絕,有負長公主的委托,趙林沒臉回來,又不得不回來,向長公主報信。”
仔細想來他又能如何,幾年前是雲息庭的部下,對他忠心耿耿唯命是從。
幾年後為了守住雲息庭在寧都的大將軍府,他裝瘋賣傻讓所有人覺得他是瘋子,隻為留在大將軍府,等待雲息庭歸來。
如今雲息庭不願回漣殤教,又被淮南王一家阻止糾纏,趙林不是溫鬱,沒有可以胡鬧的本事。
只能在勸誡雲息庭無果後,趕回漣殤教,請溫鬱親自出馬。
把趙林請進屋子,又燒水給他倒了杯熱茶。
溫鬱不知怎麽,在聽到雲息庭不願回來後,內心竟極為平靜。
不知是對他失望,還是感歎自己留在這裡的時間已經不多。
在溫鬱寡淡的心境中,他們的對話越來越沒有情緒。
喝下一杯熱茶,趙林把他們離開漣殤教後,所有的事都複述給溫鬱聽。
原來杜知桃在路上耍心機,說身子疼得難受,非要找個郎中看看止痛,然後又一次一次借以方便為由,讓趙林停下馬車等她,這一來二去,到達淮州淮南王府的時候,天色已經很黑了。
於是在淮南王的極度挽留下,他們在淮南王府逗留了一夜。
“此事也怨我,昨日趕了一天車,許是身子疲了,本應該注意公子動向,卻在剛進屋後睡著了。”趙林回想到自己睡著的迅速,感到萬分慚愧。
他也根本想不到,在他的房間,或是他吃用的東西裡,摻了什麽亂七雜八的東西。
“那今日呢?”溫鬱又問。
“今日一早,我一醒來就想著去叫公子回來,可他們已經商量好今早去寺廟看舍粥和集市廟會。”
“你跟著去了?”
趙林點點頭:“我受了公主委托,肯定要跟著去,可中午時杜知桃說自己餓了,讓我去幫她買些吃的,就這麽……”
其實趙林不用說後面的事,溫鬱也知發生了什麽。
不外乎故意支開趙林,杜知桃趁機在雲息庭耳邊吹邪風。
又或者是避開趙林,兩個人一起遊玩談心,又達成了某種約定。
果然,溫鬱的猜測十分準確,趙林的講述和她猜想一模一樣。
“等我買了吃的回來,他們已經不見了,我找了好久沒找到他們,又對淮州不熟悉,隻得邊問邊找,這才回了淮南王府。”
溫鬱冷冷地呵了一聲。
趙林又接著說:“等他們回來,已經差不多到了晚飯時間,終於找到機會和公子說上兩句,公子卻說會陪杜知桃身體康復後再離開。”
“難道雲息庭已經傻到,看不出杜知桃已經沒什麽事,還能跟他在淮州逛一天?”
趙林點點頭:“我說了,已經把杜知桃的心機之處和公子說了,可公子說杜知桃是在漣殤教中毒的,不管是不是她自己吞毒,他都沒有盡到照顧的責任,有負淮南王囑托,這才答應杜知桃,等她身體康復後再回漣殤教。”
以後的事,溫鬱已經可以預見了。
杜知桃會間歇性發病,一會這痛,一會那不舒服,纏著雲息庭不讓他離開。
或許她也聽說過二月十六的約定,把雲息庭拖到那日以後,溫鬱就會自動消失,永遠不會再有人打擾他們了。
溫鬱頭疼地捏了捏太陽穴,她真的覺得自己好累:“然後你就回來了?”
“趙林不敢耽誤,隻得立刻快馬加鞭回來,向公主稟報。”
溫鬱點點頭,沒有多言。
她從凳子上站起來,給自己披了件衣裳:“趙大哥一路趕回來,肯定沒吃飯,我去給你做些簡單的吃食。”
“怎勞長公主去做,我去隨便弄點吃的,對付一口就好。”趙林也慌忙站起來。
溫鬱就像沒聽見他的話一般,繼續問道:“牛肉面可以嗎?晚晌他們燉的牛肉還有好多,本來是留給雲息庭的,既然他不回來,就別浪費了。”
分明就像個屏蔽一切訊息,沒有感情的僵屍一般,隻專注於她想專注的事。
這讓趙林再拒絕不了溫鬱的盛情,隻得失措地應了一聲:“好……多謝長公主。”
漫長的等待後,趙林吃到了這輩子最難以下咽的一碗面。
倒不是有多難吃,而是溫鬱坐在那一言不發,愣是盯著他吃到一大碗面見了底。
她竟然還起身想要拿過碗去廚房刷乾淨。
“我自己去刷就好,就不耽誤長公主休息了。”說罷,趙林連忙起身,拿著碗逃命一般衝出房間。
太可怕太嚇人了,簡直如同狂風暴雨前,那低氣壓的平靜。
趙林刷了碗後,一溜煙地跑回自己院子,蒙著被子冷靜了一會,越想越不對。
他所了解的長公主,如果情緒激動,肯定會破口大罵,甚至在聽完他的話後,當下就衝到淮州給杜知桃好看。
可她一直默不作聲,甚至臉上連點表情都沒有……
不是在計劃什麽大事,就是對雲息庭徹底死心了。
大概沒有人會看好雲息庭和杜知桃修成百年之好,趙林也是第一次,對他家公子略感失望。
果然轉日一早,趙林在去找夏荷一起做早飯時,沒看見夏荷的身影,再去找溫鬱時,人也不在了。
正好看見路過的尹孤晨,趙林拉住他問道:“尹長老,看見長公主了嗎?”
“看見了,不過他們好像下山了。”
“他們?還有誰?”
“她和五公主,兩個婢女,還有燭一言。”尹孤晨沒當回事,倒是問起趙林來,“你回來了,怎麽不見教主,我剛去找他商量新年事宜,沒見他人。”
被問起雲息庭,趙林有些不好開口:“公子留在淮州沒回來。”
“留下了?然後呢?”
“不知什麽時候回來,我覺得長公主應該是殺過去了。”
尹孤晨聽後突然一臉興奮:“殺過去了?就帶著燭一言一個?他又打不過雲息庭。”
“唉,公子也是,那個杜知桃哪裡好,怎麽就被鬼迷了心竅。”
和趙林的表情不同,尹孤晨是一臉的惋惜。
如果他剛看見溫鬱時能問問他們去哪,沒準尹孤晨為了看熱鬧就跟著去了。
“不行,我得跟去看看,至少能勸公子兩句。”趙林說完這句後,撒丫子一般跑了。
留下尹孤晨一人在風中凌亂。
去就去唄,跑這麽快做什麽,至少先帶上他一起去看熱鬧啊。
……
溫鬱一行人駕馬車來到淮州,在剛進城門口時,墨錦玥叫停了馬車。
今日,這兩位公主和平日簡單尋常的打扮不同,她們穿了進宮時才會穿的正裝,身帶顯貴發飾首飾,明眼人一看,便知她們身份地位崇高,讓人有種下跪的衝動。
而墨錦玥讓馬車停下的地方,正是一家鐵匠鋪。
“溫鬱,你等等我,我去選把兵器。”
墨錦玥沒有搞笑,她是來真的。
當她一早聽溫鬱說雲息庭留在淮州近段時間不回來時,她的火氣,已經收不住她四十米的大刀了。
如果溫鬱失望佔了絕大多數情感,只有一點不甘和憤怒的話,那墨錦玥就是滿腔怒火無處釋放,急於找個機會好好發泄一下。
“別鬧了錦玥,就是給你一尊大炮,你又能殺得了誰?”
墨錦玥搖搖頭:“有時候,手拿兵器,不是為了殺人,而是為了震懾對方,告訴所有人我是豁出命來的,我不痛快,誰也別想活。”
溫鬱立刻恍然大悟。
很多時候如果想和誰打架,對方手裡沒有家夥,肯定會抱著拚一拚的想法。
而對方在有武器的情況下,第一時間考慮的肯定是要先跑。
什麽都可以輸,氣勢不能輸,手持兵器不為殺誰,隻為震懾對方,讓他們先產生恐懼心裡。
於是溫鬱跟著下車,也要選把兵器。
鐵匠鋪子地方不大,門口掛著各式各樣的刀劍武器。
溫鬱覺得刀比劍有氣勢,霸氣外露,更能唬人,劍和匕首都太柔了,不符合她們的氣質。
“這把刀不錯,霸氣十足。”燭一言成為她們選武器的參謀,拎起來耍了兩下,感覺相當趁手。
溫鬱點點頭也覺得不錯:“拿來給我看看。”
可她接過來的瞬間就知道自己錯了:“燭一言,你在跟我開玩笑?你確定這是我能提起來的玩意?”
燭一言撓撓頭:“兵器都是銅鐵做的,肯定有些重量……”
溫鬱白了他一眼,覺得還是問問行家好一些:“老板,你這有沒有輕一點的刀,我和這位姑娘能拿起來的那種。”
“有啊,剛做好。”掌櫃的從一旁拿出兩把菜刀來放在案桌上,“剛磨好,切菜切肉剁骨頭都行。”
溫鬱皮笑肉不笑地說道:“老板,你很調皮啊。”
“適合姑娘家家的刀只有這個,二十文一把,實惠又好用。”
溫鬱:……
得,菜刀就菜刀吧,反正都是刀,殺人排不上用場,還能拿回去切菜,一刀二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