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梔話一出口,溫鬱隻覺得汗毛豎立,雞皮疙瘩掉了滿地。
她能說出什麽好話來,還不是想把溫鬱趕走,或者讓墨錦衍跟她回寧都。
只不過寧梔來了之後,怪異的行為頗多,對溫鬱的嘲諷置之不理,還笑得陰險,怕是有什麽後招還未使出。
溫鬱抱著胳膊,神情也略顯防備,已做好戰鬥的準備,隨時對她開火。
“錦衍,我這次前來,不過是來看看你,順便想和溫鬱交心。”寧梔掩面一笑,笑得詭異,“早晚都是自家姐妹,又有什麽隔夜仇呢,我是來勸溫鬱嫁進王府呢。”
什麽玩意?
勸她嫁進王府?寧梔的腦子沒抽風吧。
這一招出其不意,倒是把溫鬱打得措手不及。
“你什麽意思?”墨錦衍也覺得事有不對,寧梔有多恨溫鬱,大家心知肚明。
突然來勸溫鬱嫁進王府,事出反常必有妖,肯定沒這麽簡單。
“錦衍,我對你癡心一片,自然不希望有人與我分享你的寵愛,可我深知你身份尊貴,不管如今還是以後,都不可能隻娶我一人。”寧梔說著,走到溫鬱面前,拉住她的手帶著走向墨錦衍,“溫鬱是將軍嫡女,身份高貴,倒也配得起王妃的身份,所以我想讓出準王妃的位置,只求能留在王府,當側妃也好,侍妾也好,我都心甘情願。
溫鬱眼睜睜看著她把自己的手,放在墨錦衍的手中,看得下巴都掉了。
自降身份,讓出準王妃的位置,來博得墨錦衍的同情。
這一招也太狠了吧。
溫鬱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怎樣應對,隻呆愣愣地看著自己和墨錦衍的手,片刻後才反應過來。
“開什麽玩笑!”溫鬱抽出手來用力甩了甩,“大姐,你沒病吧?我這大忙忙的,你跟我開什麽玩笑。”
“我是認真在說。”寧梔還肯定地點了點頭,“溫鬱,王爺對你一片真心,不遠千裡來襄城找你,便知他心意堅決,你與錦衍從小立有婚約,只是我的出現才讓你們分道揚鑣。”
她瞄了一眼墨錦衍的表情,繼續說道:“如今你已恢復將軍嫡女身份,不再是逃犯,也應回到錦衍身邊了。”
“寧梔,你說的可是心裡話?”墨錦衍才不管她有什麽陰謀陽謀,他只在意正妃位置可以空出。
溫鬱曾說,想要她嫁進王府,必須是衍王的正妃,當時準王妃已有人選,若冒然取消與寧梔的婚約,想必皇帝那邊必然動怒。
婚約一再變故,對墨錦衍的聲望有百害而無一利,如今寧梔主動讓出,豈不是正和墨錦衍的心意。
“當然是心裡話,從相遇至此,我相信你曾真心愛我,你為我付出這麽多,我隻犧牲一點點,又有何不可?”
“等等……”溫鬱打斷他們的對話,“你們一個想娶我入府,一個讓出正妃位置勸我入府,我這當事人的意見你們能不能聽不聽?”
墨錦衍一臉期盼,點頭符合:“是該聽聽你的意見,嫁進王府後你便是正妃,管王府事宜,你有何要求盡管提。”
“我嫁個屁啊我嫁,我一心愛慕我師叔,跟你們說了多少遍了,我這輩子非玉笛公子不嫁,你們死了這條心吧。”溫鬱一屁股撞開寧梔,彎腰撿起剛拿在手中的衣裳,“要演戲一邊演去,少來觸我霉頭。”
“溫鬱!”墨錦衍對她的態度十分不滿,大庭廣眾,這麽多人面前,溫鬱居然再一次拒婚,“本王對你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再放肆,本王可要……”
“你想怎麽樣?見過強買強賣,我還沒見過王爺強娶人進門的。”溫鬱把手中的衣裳扔給他,發了脾氣,“我不管了,誰再煩我逼我,這歌舞坊老娘我撂挑子不幹了!”
說完,她氣衝衝回到二樓房間,連上樓的腳步,都踩得十分沉重。
“你……”墨錦衍青筋暴突,指著溫鬱的背影,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錦衍你別生氣,許是溫鬱對我還心存芥蒂,不願與我在王府相互照面。”寧梔說完,主動拉住墨錦衍的手,“不如讓我留下,這幾日多勸勸她,或許她會看在你一往情深的份上,同意與我交好,我們再一起回寧都。”
“若真能如此……”墨錦衍冷漠地抽出手來,也跟著上樓,“一切隨你吧。”
墨錦衍和溫鬱都回了房間,看熱鬧的人也漸漸散了。
寧梔自下而上地看著二人的房間,不禁露出得逞後的笑容。
她的計劃已經成功了一半,墨錦衍同意讓她留在襄城,還博取到同情不假。
最重要的是溫鬱當眾拒絕嫁入王府,讓墨錦衍在別人面前成為笑柄,他倆的嫌隙怕是要就此產生了。
當然,寧梔也再一次探得她不會嫁給墨錦衍的決心,就算在自降身份,說到底溫鬱執意不嫁,王妃的位置還得落在她頭上。
這步棋她是賭對了,哪有什麽退而求其次,分明是欲擒故縱罷了。
寧梔衝一旁的劉衝露出得意的笑容,邁步走出院子。
……
晌午到了飯點,溫鬱是說出大天去也沒從房間出來。
被寧梔將了一軍,她心底多有不服,仔細想來早上那一幕,她便知曉寧梔玩的什麽手段了。
欲擒故縱外加離間計,寧梔這一招玩得很溜啊,說不定墨錦衍還真踏入她的陷阱。
至於溫鬱是將計就計,真正擺脫墨錦衍的追求,還是反間計,讓墨錦衍繼續下去,從而打了寧梔的臉。
她還要再仔細琢磨琢磨。
得與失只在一念之間,一上午的時間,她依然無法權衡。
要找誰商量一下才好呢?
溫鬱咬著手指,稍微想了想身邊認識的人。
最適合出謀劃策,又了解其中原委的人,只有她那護犢子師父季涼謙了。
說曹操,曹操到。
溫鬱才想著去找季涼謙商量此事,護犢子師父便找上門。
“師妹,明日是你生辰,你師兄我一早起來包了餃子,特意送來給你吃。”陸銀炫耀般地拿出食盒裡的餃子,擺在溫鬱面前,“你吃飯了沒,快嘗嘗我的手藝怎麽樣。”
意外的生辰,搞得溫鬱一臉懵。
“昨日你師叔說起我才知曉,是不是連自己生辰都忘了?”季涼謙笑言,剛下坐下,卻被溫鬱一把拉起往屋外走。
“生不生辰不重要,師父,我有事要與你商量,我們換個地方說。”
八珍居人聲鼎沸,大堂內繁亂嘈雜,溫鬱特意沒要包廂,不過是反其道而行,以防有墨錦衍的人跟蹤偷聽。
幾碟小菜,一壺小酒,溫鬱在嘈雜的環境中開始講述寧梔的種種行為。
怎麽對付寧梔,她倒是一點都不擔心,直接回懟就好,也不需要講究什麽情面。
只是墨錦衍那邊如何權衡,如何脫身,她一時間沒了主意。
“為今之計只能裝傻,不管衍王有何舉動,都不要同意也不要與他作對,若他周圍有可用之人,或許可以利用他信任的人幫你周旋。”
季涼謙本就不同意愛徒與墨錦衍扯不清道不明,卻深知她為難之處,盡量幫她想辦法。
且雲息庭內傷未愈,若他一直撮合二人,遂了溫鬱的心願,怕是會要了雲息庭的命。
“燭九陰和劉衝都是他的死忠粉,絕無二心,怕是不好下手啊。”溫鬱說道。
陸銀聽著他們的對話,忍不住開口:“師妹,你就任由他們鬧去,你回來教中,他衍王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冒然攻打漣殤教。”
“我擔心的不是衍王,是八皇子,他是最想要我命的人。”溫鬱喝了一口茶,無奈感歎,繼續說道。
“若墨錦衍無法取得皇位,來日八皇子繼承大統,先不說他敢不敢為了要我的命攻打漣殤教,我在寧都的將軍爹還有溫家上百口族親,全吃不了兜著走。”
陸銀聽後有些猶豫,看了眼自家師父:“皇權爭奪我不太懂,有這麽嚴重麽?”
季涼謙隨之點點頭。
“能和八皇子對抗的人,唯有衍王一人,我幫他得到皇位就是在幫自己,當然在他沒得皇位之前,除了漣殤教的庇佑,我還要靠他周旋八皇子。”溫鬱補充道。
陸銀性子直,沒這麽多心思,一時間並不能參透各中利害關系。
他隻覺得墨錦衍不是什麽好人,而且一心想把師妹搶走,沒有半點可取之處。
季涼謙笑起來,他倒是覺得不用太擔心:“好了鬱兒,你那邊先按兵不動,墨錦衍的耐心總有一天會消磨乾淨,他身為親王,不可能一直等著你不娶妻。”
“也不可能一直賴在襄城不回寧都。”溫鬱覺得季涼謙方法,倒是個避世的良策,於是她往嘴裡扔了一顆花生米,起身拍了拍手,“那就這麽著,我先回歌舞坊,讓姑娘們加緊操練起來,早點開張,早點把墨錦衍趕走。”
“這孩子,怎麽說風就是雨。”季涼謙嗔怪一聲,也不強求,“明日記得早點回教中,你的生辰,你師叔……”
他頓了頓,看了陸銀一眼,有所介懷地說道:“師叔還有師父師兄,想好好給你慶祝一下。”
“知道了。”溫鬱朝他們揮揮手,“你們慢慢吃,我回去吃師兄給我包的餃子。”
火急火燎地跑出八珍居,臨走時還不忘結了帳。
看著溫鬱離開的背影,季涼謙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邊笑著搖頭,邊歎了口氣。
“師父,師妹她整天和衍王呆在一起,真的沒問題嗎?”好不容易和師父來見師妹,才看了這麽一會,陸銀很是失落。
季涼謙嗯了一聲,正了正臉色:“陸銀,為師先前對你的承若,怕是無法兌現了。”
“師父的意思是師妹……”
“不是你不夠好不夠完美,只是鬱兒身份特殊,牽連的事情也多,你們注定不是一路人。”
陸銀什麽都懂,是他配不上師妹,失落地點點頭:“徒兒明白。”
“為師曾覺得你是鬱兒最適合的人選,可如今看來,是為師看錯了。”一杯酒一飲而盡,季涼謙苦歎一聲,“她的想法,她的思維,連為師也不甚明白,她的志向很大,大到仿佛想要操控世界一般,不是我們能理解的。”
“師父,徒兒真的一點希望都沒有嗎?”
“你長大了,有些事不用為師教你,也能看得清楚,至於你的婚事……”
陸銀淒慘一笑,搖搖頭:“算了師父,師妹沒嫁人之前,我是不會再考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