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鬱心情不好,明知這不是在郡主府,總要給墨錦衍留些面子。
可她脾氣一上來,怎麽都收不住,溫嫦娥還一直作妖,讓她煩躁的心情已經到達暴怒的頂點。
“吃飯時不宜生氣,你這火氣,說點燃就點燃,也不似溫將軍平易近人。”墨錦衍忙打圓場,他已經百分百確定,溫鬱今日火力全開,大約是遇到煩心事了。
溫鬱切了一聲:“我便是隨了我爹脾氣,當將軍的人,殺人無數,能有多悲天憫人。”
“這你便不懂了,溫將軍殺人,那是保家衛國,殺該殺之人,沒有溫將軍征戰沙場,哪有今日錦國繁榮。”
“哎呦呦,捧臭腳捧到我爹身上了。”
“變著法的誇你罷了。”
若是有部手機,溫鬱真想把這一段錄下來,給雲息庭看看。
哄人開心說難也不難,什麽從未嘗哄人所以不會做,都是給自己找借口罷了。
溫鬱不相信一直高高在上的墨錦衍,能有多少哄人的經歷。
說到底,還是愛與不愛,肯不肯付出這回事。
吵鬧聲由遠及近,吸引了飯廳幾人的注意。
飯廳門是開著的,很容易看到外面情景,只見朱成仁一邊罵罵咧咧向裡面闖,一邊找著溫鬱的身影。
“溫鬱,你眼裡還有我這表哥麽,是你下令讓人告知我在外等著吃你們剩飯的?你打發要飯的呢!”
溫鬱蹭的一下站起身:“朱成仁,你眼中還有沒有太子殿下!”
“太,太子殿下贖罪……”朱成仁這才反應過來,“小人只是氣憤溫鬱的做法,才找來和她理論,忘記殿下還坐在這。”
墨錦衍皺著眉沒有說話,他知道溫鬱正憋了一肚子火沒地方撒。
眼下正是給她撒火的好機會。
“我兒快起來,太子殿下善良寬容,不會與你計較,快坐娘身邊,想吃什麽趕緊多吃點。”
溫嫦娥拉起朱成仁讓他坐下,可屁股剛沾到凳子上,溫鬱便給跟著朱成仁進來的燭九陰使了個眼色,讓他自己看著辦。
燭一言經常保護溫鬱,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在看了一眼墨錦衍之後,得到他家殿下的首肯,一腳踹在朱成仁的凳子上。
只聽咚的一聲,狗熊坐了個屁股蹲,發出巨大的聲響,以及哀嚎的聲音。
“成仁,你沒事吧。”溫嫦娥連忙扶起寶貝兒子,怒視地看著罪魁禍首燭一言,“你瘋了嗎,為什麽踢我兒的凳子!”
“是我讓踢的。”溫鬱根本不屑掩飾,“太子殿下在此,讓他坐了嗎?”
“溫鬱,你要點臉,你也說太子殿下在這,根本輪不到你說話!”溫嫦娥說著,看向墨錦衍,“殿下,你要給民婦做主啊,溫鬱她……”
“溫鬱的想法,便是本王的想法,你還有什麽可說的。”
墨錦衍犀利的目光充滿殺意,繼續說道:“本王念在你是溫鬱姑母的份上,讓你來參加宴席,你兒子餓不餓死,關本王什麽事,本王讓他進來了麽,讓他與本王同桌了麽。”
“可,可我兒也是溫鬱的表哥啊。”溫嫦娥還不覺朱成仁有錯,覺得只要能和溫鬱沾上邊,這位太子殿下皆會寬恕。
墨錦衍冷冷一笑:“你怕是忘了有句話叫一表三千裡,他只是溫鬱表哥,姓著別人的姓,跟溫鬱有什麽關系?”
“不過這麽多菜,隻我們幾個人吃,也太浪費了。”溫鬱又插嘴道,“不如讓劉管事,還有燭一言燭二行也坐下來,一起用餐?”
溫鬱就是故意的。
在別人眼中,不管是劉衝,還是燭九陰,都是衍王府中辦差的人。
一早墨錦衍送去郡主府的請帖中,還寫了夏荷和趙林的名字,就說明他不介意和下人同桌,也算是給溫鬱一個面子。
如今溫鬱要求和衍王府的下人同桌,墨錦衍自然不會拒絕。
另一方面也是打了溫嫦娥和朱成仁的臉,他墨錦衍允許下人入席,卻不讓朱成仁坐下,擺明了就是說他們連下人都不如。
“好,都聽你的。”墨錦衍又看向劉衝,“把朱溫氏的碗筷撤了,你和燭一言燭二行坐下一起吃。”
“殿下,卑職等怎能與殿下同桌。”劉衝哪遇到過這樣的事,與主子同桌,那可是天賜的恩典。
墨錦衍無所謂地笑笑:“此次宴席,本就是為溫鬱準備,她都發話了,你們還不趕緊謝謝郡主。”
燭九陰二人看向劉衝,劉衝跟他們點點頭:“屬下謝王爺,謝郡主。”
一旁的溫嫦娥臉都氣綠了,卻不能多說什麽,隻得憋著。
而朱成仁心中肯定不服,一口飯菜沒吃上,還摔了個屁股蹲,如何能咽的下這口氣:“溫鬱,你故意羞辱我們溫家的人!”
溫鬱冷哼一聲:“還我們溫家,你怕是長了個豬腦子吧,我姓溫你姓朱,你哪來的臉說自己是溫家的人?”
“我是你表哥,你豈能對我無理?”
“夠了!”溫子鋒氣得大吼一聲,從凳子上站起來,“殿下,卑職沒有管好親眷,讓陛下見笑了,卑職這就帶他們回去嚴加管教,還請殿下贖罪。”
“溫將軍言重了,他們都是成年人,他們做了孽是他們自己的事,與溫將軍無關。”
溫子鋒臉上實在掛不住,為能有這樣的家人,感到十分慚愧:“都是卑職的錯,險些毀了殿下的盛情,卑職這就帶他們回去,鬱兒,你一會替為父多陪陪殿下,不許任性了。”
溫子鋒沒臉待下去,執意回府,墨錦衍覺得若強行留下,只會讓他臉面無光。
便也同意了:“劉衝,挑一些溫將軍愛吃的菜帶回去,沒讓將軍吃好,總歸是本王的不是。”
“多謝陛下諒解。”溫子鋒彎腰,深深地給墨錦衍作揖後,惡狠狠的等著朱溫氏母子,“還不走?我的臉都被你們丟盡了。”
“舅父,這麽多菜,我都還一口沒吃呢。”朱成仁跟豬沒什麽區別,不但貪吃如豬,還長了一顆豬腦子。
都這時候了,他還隻認得吃。
“給我滾,以後我們溫家,再也沒你們這對母子!”
……
朱溫氏母子被溫子鋒連拉帶打的趕出衍王府,溫鬱心裡痛快了,唯一感覺對不起的,只有她可憐的爹爹了。
燭二行活這麽大,第一次吃到如此豐盛的飯菜,顯得有些興奮。
他吞下滿口的菜看向溫鬱,早已習慣跟在溫鬱身邊時,有多放松無拘束:“郡主,您家的兩位親戚真有意思,在殿下面前,是真不拿自己當外人啊。”
“我看你現在就挺不拿自己當外人的。”燭一言生怕他多嘴,往他嘴裡塞了一塊主食,“也不怕殿下怪罪。”
“無妨,都說今日是家宴,溫鬱既讓你們坐下,便是拿你們當自己人了。”
“郡主為人親近直爽,屬下等人平時沒少得郡主關照,一直心懷感激。”燭一言說說道。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溫鬱給自己倒了杯酒,“來吧,沒有豬瘟母子在,我們終於可以好好吃頓飯了,先幹了這杯再說。”
不等大家舉杯,溫鬱已經把杯中酒一飲而盡。
三杯倒的酒量,溫鬱自己喝了一杯,墨錦衍讓她多吃菜,再喝兩杯,她可真吃不下別的東西了。
可溫鬱喝到興起,並沒有顧及酒量問題。
也或許是她找個機會買醉,想暫時忘記不開心的事,心裡能痛快點罷了。
於是隨便找了個理由,溫鬱的第二杯酒又下肚了。
“我今日不想回去了,別院給我住一晚,明日回不回去再說。”溫鬱不想回郡主府,不想見到雲息庭。
一見面就要吵架,他本就對溫鬱沒什麽感情,關系只能越吵越淡,距離越變越遠。
如今她還有神女玉牌傍身,還算和雲息庭有些聯系,雲息庭都說要冷靜地考慮以後要怎麽走下去了,再吵下去,怕是連神女玉牌都保不住了。
“溫鬱你今日有什麽不開心的事,這裡沒有外人,你可以說出來排解憂愁,沒準我還能幫你什麽。”墨錦衍很早就想問了,剛礙於溫子鋒在場,想必她有什麽話,是不想當著爹爹的面說的。
“你能幫我什麽,你能幫我得到雲息庭的心,讓他真正愛上我嗎?”溫鬱已經喝了三杯酒,口齒都有些不清楚了。
“早就猜到是你與雲昭之間產生了矛盾。”
“他就是個鋼鐵直男,都這麽久了,我仍然找不到和他相處的方式。”溫鬱又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欲喝時,被墨錦衍快一步攔住。
“你不能喝了,再喝該醉了。”
“醉了又能怎麽樣,醉了正好,趕緊讓我忘了那些煩心事。”
若是喝正常的酒,再喝兩杯,溫鬱肯定不省人事了。
墨錦衍進而攔下她一飲而盡的動作,溫柔說道:“你借酒消愁,不如不吐不快,我這有新釀好的梅子酒,酒勁不大,香甜可口,你邊喝邊和我說說到底怎麽回事,我也好幫你排憂解難。”
“也行。”溫鬱終於放下酒杯,從凳子上站起來,“拿著酒和我回房,我們邊喝邊聊。”
“劉衝,去拿酒來。”墨錦衍看了他一眼,用口型對他再次說道,“兌水。”
梅子酒度數低也是酒,看溫鬱的意思,心裡是憋了無數的話想要說出來,酒中不兌水,怕是再有幾杯也是醉的。
這麽一來,墨錦衍還如何探聽她與雲息庭到底怎麽了,能讓她如此煩惱傷神,心情煩躁了一整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