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鬱在外面轉了一圈,無處可去,隻得跑去茶館聽小曲嗑瓜子。
整整一上午,牙都快嗑沒了,卻還沒想到怎麽和雲息庭說話,才能保證他們不吵起來。
她不能像對墨錦衍一般,生氣時大罵他一頓,然後等著他來主動求和。
她和雲息庭的感情中,一直是她主動,就連想聽雲息庭來哄她的話,都要耍點小手段,才能逼迫他主動上前。
其實也挺累的,和一個冰山教主追逐夢想,一個性格使然,一個愛得深沉,溫鬱不知道,她和雲息庭最終會走到哪一步。
從茶館出來,溫鬱鬱悶得在街上閑逛,不知不覺走到衛將軍府門前,敲開大門,先進去蹭頓飯再說。
“我爹在家嗎?”溫鬱懨懨地瞥著開門的人,無力問道。
“老爺接到太子殿下的邀請函,一早去買賀禮,才剛進門。”
“行吧,我中午在家裡吃,你找個人去郡主府送信,說我在將軍府吃完就回去。”
下人聽了高興得很,立馬答應:“郡主您平時多回來陪陪老爺,老爺肯定高興壞了。”
垂頭喪氣地走進堂屋,此時溫子鋒正站在屋子中央,欣賞著自己剛買來的畫。
“爹,我來蹭飯了。”
“鬱兒,你來得正好,看看爹爹給太子殿下買的賀禮怎麽樣?”
溫鬱找了個椅子坐下,抬眼看了看懸掛在牆上的字畫,搖搖頭:“不怎麽樣。”
溫子鋒雖從小熟讀兵書禮法,在官場上也曾混的風生水起,說到底常年在軍營生活,隻近幾年太平盛世無仗可打,才在寧都安定下來。
論如何打仗他在行,若是論與人交往,為官之道,以及揣摩聖意,他溫子鋒還欠點意思。
在朝堂保持中立幾十年,除了為人正直兩袖清風以外,也沒人喜歡和他做朋友。
“還不是當了星月郡主之後,眼光高了,看不上將軍府的東西了。”要不是朱溫氏說話,溫鬱都沒看見她。
溫鬱冷哼一聲:“姑母還沒臉沒皮地賴在溫家沒走呢,怎麽,想把溫家害得家破人亡才甘心?”
“你說的這是什麽話!”
“姑母莫不是忘了,當日在皇宮大殿,姑母是怎麽陷害我的麽?”
朱溫氏說不過溫鬱,隻得走到溫子鋒的面前告狀:“子鋒,你看看你女兒,這是和大姑母應該說的話麽!”
溫子鋒瞥了她一眼,沒正眼看她:“自己做的孽,你能怪誰,我念你是長姐,留你們繼續住在府中,你若不知悔改再肆意挑事,別怪我這做弟弟的,不念及親情。”
得不到溫子鋒的支持,朱溫氏氣得坐在一邊,只能說些風涼話。
什麽所有人都欺負她看不起她了,做小輩的不尊敬長輩,連親弟弟也不向著自己。
還說死了算了,反正也沒人疼之類,吵得溫鬱直叫頭疼。
不理會朱溫氏,溫子鋒又問道:“鬱兒你說爹爹這份賀禮不怎麽樣,難道是太子殿下不喜歡字畫之類?”
“喜不喜歡不重要,我的親爹,你看看你送的字畫是什麽。”
“江山如畫啊,預示著太子殿下將來會坐擁萬裡江山,太平盛世,風景如畫。”
“糊塗!”溫鬱站起來,一把把字畫從牆上扯下來,撕得粉碎,“墨錦衍剛當上太子,爹爹就想把江山送給他,要是被聖上知道,您和墨錦衍還不都得下大獄。”
溫子鋒哎呦了一聲,這才後知後覺。
今日早朝,皇帝提起立太子廢皇子之事,八皇子便是以拉幫結派,覬覦皇位之罪被囚禁府中。
皇帝久久不立太子,便是怕有人覬覦皇位,有不臣之心,溫子鋒若是把字畫送過去,不但害了自己,還連累了墨錦衍。
“幸得鬱兒提醒,若是連累了太子,我這罪過就大了。”溫子鋒看著地上的碎屑,歎了口氣,“等下吃過午飯,我再去買份賀禮。”
“買什麽賀禮,我郡主府有的是,一會我回去讓人送來,爹爹挑幾個看得上眼的。”
溫子鋒皺眉:“你哪來這麽多東西?”
“都是巴結我的官員送的,堆了一庫房,我也沒看都有什麽。”
“你……”
“哎呀,他們來送禮,我都跟他們說了,我不收賄賂不辦事,不去聖上面前美言,也不拉幫結派,他們一個個還往我郡主府送東西,我也懶得退回去。”
對於溫鬱的做法,溫子鋒自是不讚同,他做了一輩子官,都沒受過任何人的東西,生個女兒倒成了個大貪官。
溫鬱無所謂地聳聳肩,繼續說道:“聖上知道我愛財,平時誰惹了我,還幫我一起訛人了,爹爹就放心吧。”
“罷了。”溫子鋒管也管不了,也只能隨她去了,“你給太子殿下的賀禮呢?別不走心送了個沒心沒肺的過去。”
溫鬱翻了個白眼,又癱坐在椅子上:“我給他送什麽賀禮,他今日這頓飯,就是為了宴請我準備的。”
“關系走得再近,殿下已經是太子了。”
“切,沒有我,他當得上太子麽。”溫鬱已經不耐煩,“能不能吃飯了,我都餓死了,再不開飯,我去墨錦衍那蹭飯了。”
……
在將軍府吃了飯,溫鬱立刻回去,讓人給自家老爹選賀禮。
才剛進郡主府大門,雲息庭便從堂屋出來,徑直朝溫鬱走去。
這是來給夏荷求情的吧,對別人的事倒挺上心,對自己或者溫鬱,卻沒表現出一點感情。
“幹嘛,想好了,來通知我分道揚鑣麽。”溫鬱抱著胳膊,一臉不爽。
雲息庭搖搖頭:“想問問你為何跟夏荷發脾氣。”
“她奚落我,我自然發脾氣嘍,你們一個個都欺負我,師叔是這樣,夏荷也這樣,剛去將軍府蹭飯,又被我老爹罵,就沒有一個人能哄哄我,把我當女人看麽。”
話是說給雲息庭聽的,言下之意是趕緊哄她,一哄就好的那種。
單向奔赴太辛苦了,她不要求雲息庭能像她一樣,把所有歡喜全給予對方。
至少在她需要安慰,需要找個人分享喜悅,或者疲累的時候想找個人依靠,他能及時出現,主動張開雙臂,給溫鬱一個停靠的港灣。
“你想讓我哄你?”雲息庭聽出她的意思,卻並沒有給她一個溫暖的抱抱。
“不行嗎?”溫鬱反問。
雲息庭歎了口氣:“我不會哄人,不知該如何去做。”
讓直男本男主動哄她,溫鬱也是想瞎了心。
行吧,還是她來主動吧。
張開雙臂盡顯委屈,溫鬱嘟起嘴,撒嬌說道:“抱抱我總行吧?師叔一早說了這麽多傷人的話,眼下也該後悔傷了我的心。”
雲息庭又搖搖頭:“我現在無法做到。”
WTF?
溫鬱放下手臂,心中的憤怒已經衝破頭頂。
他不來哄她,好,溫鬱主動求被哄被關注。
他不會哄人,沒關系,她主動就好,求一個抱抱能讓她開心一整月。
可連抱抱都不行,雲息庭到底要怎樣,真想和她分道揚鑣不成。
“雲息庭,你是不是太過分了,我在你心裡到底算什麽,你有沒有一刻把我當成要陪你度過一生的人?”
溫鬱徹底怒了,一次次的主動換來他愈加冷漠的回應,哪怕一次心與心的靠近,都能讓溫鬱堅持下去。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或許失望攢夠之後,先離開的人是她呢。
“若想和我度過一生,就要做好我不能與你親近的準備。”雲息庭緊緊攥著拳頭,當他說出這句話時,心裡的痛與苦悶,是溫鬱無法想象的。
他很矛盾,不知該如何去做,他很想抱一抱溫鬱,知道她現在很需要安慰。
可內傷複發不久,一不小心無法控制心神,再度內傷加重。
後果很有可能無法想象。
攥著拳頭的手漸漸松開,雲息庭覺得再瞞著她,會讓他們之見的嫌隙越來越深。
才要表露心機,誰知溫鬱自嘲地,滿臉痛苦地看向他:“在你心裡,我很賤對嗎?一直上趕著接近你,沒有尊嚴,沒有下限。”
雲息庭張了張嘴,還沒發出聲音,她又繼續說道:“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你喜不喜歡我呢。”
“鬱兒……”
“你總是這樣,什麽都不說,問你也不回答,喜歡與不喜歡有那麽難分辨嗎?”
雲息庭又攥緊了拳頭:“你來我房間,我有事要和你說。”
“不必了,我現在忙得很,也不想聽雲教主的大道理。”溫鬱轉過身,背衝著他,“我現在要去參加太子殿下的宴會,你說得對,我們的確需要冷靜一下,好好想想以後該如何去做了。”
“鬱兒,你先等等。”
溫鬱沒有理會他的話,邁開步子朝大門口走去。
失望要攢多少才算夠呢。
只要他再喊住溫鬱,她便會停下腳步,只要他走到溫鬱面前,張開雙臂,她便會投入他的懷抱。
哪怕一次就好。
可事實是她走出郡主府的大門,都沒得到她想要的結果。
看著溫鬱落寞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雲息庭既心疼又懊惱。
或許他一開始就應該把實話告訴溫鬱,從開始的想要遠離和逃避,到如今一直瞞著她抗下一切。
實際最痛苦的人是溫鬱罷了。
若早一點想透,又何至於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