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錦衍讓溫鬱負責關注此事,原來是他要搬去東宮,無法和燭九陰隨時見面。
燭九陰不能進宮,而溫鬱可以,所以聯絡墨錦衍的工作自然交到溫鬱手上。
第一批運送物資的人已經離開,溫鬱又開始籌劃第二次物資運送。
這次她有幾天時間,幾乎跑遍了寧都以及周邊官紳的府邸。
皇帝面前的大紅人,誰又敢駁她的面子,捐糧捐衣捐用品,又是整整幾十車。
索性襄城那邊,大雨是不下了,間或下點小雨,也算無傷大雅。
“被困多日,今日吃了午飯,我們一粒糧食都沒有了。”
從開始的貼餅子變成稀粥,稀粥又變成米湯,到如今連米湯都沒有了,若是再想不到辦法,便只能挨餓了。
“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雲息庭想了想,“我們還有錢,我帶著陸銀趕去其他城鎮買些糧食回來,這兩日天氣轉涼,很多人只能呆在外面,沒有冬衣怕是要受罪了。”
“是。”尹孤晨點點頭,“雨不停,大水不退,這天災不知何時能過去,而且陶星河那邊早就沒有藥了,這兩日熬不住生病的人越來越多,再繼續下去,怕是要出人命了。”
“事不宜遲。”雲息庭立刻站起來,“我和陸銀先去找糧食和藥品,你留在教中安撫百姓。”
說著便要往外走,才走出去兩步,豆大的雨點又砸下來。
天色陰沉的厲害,看來又將是一場不小的雨。
穿戴好鬥笠,推開院門,誰知不少百姓竟站在院子外面,似是在等著他們出來。
“雲教主,我們是不是沒有糧食了?”站在雨裡的一個老鄉眨巴著眼睛,打下來的雨點讓他睜不開眼。
“別擔心,我這就帶人去外面找糧食。”
老鄉們全是一臉懇切:“要下大雨了,我們餓上一兩頓不打緊,雲教主還是等等下山,太危險了。”
“是啊教主,是漣殤教收留了大家,也是大家吃光了漣殤教的糧倉,不能讓教主你一人去找糧食,我們跟教主一起下山,就是跪下去求,也要求些糧食回來。”
站在人群中的燭一言挺身而出:“雲教主,我跟你一起去,就算找到糧食,也肯定需要人往上搬運。”
“對,我們幾個年輕力壯,別的本事沒有,多的是一膀子力氣,若教主不顧安危執意下山,一定要帶上我們。”
“是漣殤教收留了我們,我們也要和漣殤教共患難。”
“我要加入漣殤教,和漣殤教共榮辱,和雲教主一起為百姓做事。”
“我也要加入漣殤教。”
“我也要加入!”
雲息庭深感欣慰,這是他這麽多時日以來,第一次露出真心的笑容。
漣殤教不會覆滅,只要是為百姓做事,造福一方百姓,便會一直延綿下去,生生不息。
“大家想加入漣殤教,我們自然歡迎,不過當務之急還是要先找到糧食。”雲息庭想了想,“一言兄,你會武功,隨我一起下山吧,還有陸銀……”
“教主,教主,又有燭九陰來了。”一直沒露頭的陸銀從外面跑過來,不過雲息庭的院子已經被百姓圍得死死的,他隻得墊著腳在外面喊著。
又有燭九陰來了,應該是帶來好消息的吧。
雲息庭連忙朝陸銀的方向走去,老鄉們也自動讓開一條道來,方便他通過。
“快請他進來。”
“教主還是去門口看看吧,我們有救了。”
雲息庭和大部分民眾紛紛趕製殿外大門,還沒見到人,已經聽到不少歡呼聲,應該是呆在外面的人傳來的。
撥開人群,只見大門口處停放著數十輛車,浩浩蕩蕩排著長隊,以及身穿軍隊服飾的上千人。
走近一看,每輛車上都插著小旗子,粉色的旗子上面寫著星月郡主,墨色旗子上書衍王府,還有一些彩旗,是百姓官紳眾籌,近百輛車堆滿糧食以及厚衣厚布,都是百姓最需要的。
燭二行站在最前面,朝雲息庭微微行禮:“雲教主,這些都是太子殿下,郡主,以及寧都百姓的一點心意,太子殿下特請旨調來兩千精銳,還有郡主花錢雇傭的救援隊,一同協助雲教主,解救襄城百姓。”
是溫鬱,肯定是溫鬱心系襄城百姓,心系漣殤教,才能在短時間之內聚集人力物力,前來襄城助陣。
雲息庭早已失去語言,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麽。
“不過我們來時突逢大雨,且為了盡快趕來,被水淹沒的路段,都是用竹筏拉運東西,很多糧食和布匹都泡了水,不知還能不能用……”
“沒關系,都可以用。”尹孤晨此時還算冷靜,他接過話來代替雲息庭說道,“糧食和布匹晾乾就好,眼下百姓遭難,能有糧食已經是天之恩賜,不要求其他。”
“那好,我們帶來的人便在外面安營扎寨,大家一路趕來都累了,明日一早按照郡主指使,我們會著手挖渠引水,解襄城之急。”
兩千精銳和溫鬱組建的救援隊,皆不是空手而來,在精銳中不只有身懷絕技武功高超的官兵,還有幾名在水利工程有很深造詣的水利大師。
有他們在,襄城水患的燃眉之急,應該很快能夠緩解。
“星月郡主真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太子殿下心系百姓,乃人中龍鳳……”百姓們歡欣雀躍,歡呼聲,喜極而泣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
“本以為朝廷已經放棄我襄城百姓,幸得郡主和太子惦念。”
“星月郡主和太子殿下心系百姓,是我們錦國之光,百姓之福啊。”
雲息庭和尹孤晨相視一笑,也是無奈百姓的反應。
都好都好,只要能度過難關,什麽都是次要的。
……
本以為百姓加入漣殤教只是頭腦一熱,誰知才一會的功夫,已經有不少人自願加入了。
讓尹孤晨印象最深的,是一個不怎麽愛說話的女子,找到他時一直低著頭,人蔫蔫的沒什麽精神,只是加入漣殤教是想報救命之恩,隻願留在教主身邊為奴為婢。
早前因為雲息庭的長相,慕名加入漣殤教的女子有很多。
而此人是最特別的,不愛說話,不善與人交流,似乎習慣了逆來順受,聽吩咐做事。
“我給你帶來一個人,說什麽都要見見你,想親自跟你說。”尹孤晨找到雲息庭,擺著一張他也沒轍的表情,很是無奈。
“什麽人?”
“說不好,可能是你的愛慕者,可能是想有個落腳的地方,也有可能是貪圖你的美色……”尹孤晨反正是沒轍了,“我已經勸過她,勸不住,交給你自己拒絕吧。”
看尹孤晨的表情應該是個大麻煩,不然一向鐵面無私又做事果斷的人又怎會搞不定。
雲息庭點點頭,給自己倒了杯水喝,示意自己解決。
天色已晚,不適合男女共處一室,所以尹孤晨把那女子叫來之後,並沒有離開。
“雲教主。”女子進來,微微行禮,正如尹孤晨之前看到一般,她低著頭,沒有多余的表情和動作。
“聽說你想見我。”
女子仍然低著頭,也不抬眼看雲息庭:“是,小女子喻歡,得漣殤教收留,無以為報,願此生做牛做馬,為奴為婢,報答教主救命之恩。”
雲息庭淡淡地看她一眼,清冷開口:“想加入漣殤教?”
“是。”一問一答,再無他言。
“漣殤教向來接受女教眾,你若想留下,水患過後,本教會命人安排你住處,只要漣殤教不倒,便有你遮風擋雨的地方。”雲息庭頓了頓,繼續說道,“至於為奴為婢如此自輕的話,以後不便說了,漣殤教教眾大多自給自足,人人平等,不分主仆。”
喻歡聽後,咬著下唇靜待片刻,方才開口,似是對雲息庭的話漠不關心:“喻歡並無他願,隻想留在教主身邊為奴為婢,還望教主成全。”
“本教不需要奴婢,你可明白?”
“喻歡明白,可喻歡隻願成為教主奴婢,終身侍奉,絕無樾矩之想,請教主成全。”
好強。
雲息庭發自內心的感歎。
這女子完全不顧雲息庭拒絕,隻把她想完成的事,當成心願來道德綁架雲息庭。
說偏執也好,說頑固也罷,怪不得尹孤晨頭疼沒轍,她翻來覆去只有這一句話,即便拒絕了還是會一遍一遍訴求,的確難纏得很。
雲息庭輕咳一聲,喝了一口杯中水:“給本教一個理由。”
又低著頭想了想,她從進門從未抬頭看雲息庭,倒真像奴婢對待主子的恭敬。
片刻之後,她微微深呼吸一口,淡淡說道:“我無家可歸,無父無母,不知該在什麽地方落腳,路經襄城遭遇水患,幸得漣殤教收留……”
“喻歡沒什麽本事,只會為奴為婢盡心服侍,這便是我此生最大的價值。”
“我吃的很少,一日一餐即可,隻做分內事,不會主動僭越,不會另做他想,只求跟隨教主,終身服侍。”
有留在漣殤教的理由,闡述她想成為奴婢的原因,還保證了她今後的所作所為。
是個聰明的女子,把所有雲息庭拒絕她的可能,提前想到了。
打了一張先手優勢的牌,讓雲息庭張不開拒絕的嘴。
雲息庭突然笑了笑,又瞬間正色看著她:“那如果本教還是拒絕你呢?”
“喻歡會每日請求與教主見面,直到教主同意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