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星河自幼生性孤僻,從不喜歡與陌生人接觸。
他童年並不幸福,自幼父母雙亡,在遠親的一家藥鋪中當小夥計,常年被打罵欺壓,還被遠親趕出藥鋪,成為流浪少年。
若不是有幸被連漣殤教前教主所救,又知他喜愛醫學,搜集很多失傳已久的醫書給他自學,也不會有今日的陶神醫之名。
本就不喜與陌生人接觸,又被人抓了手,陶星河忍不住皺起眉:“店家若是不信,大可以隨我一同去德芸會館,何必苦苦相逼?”
“快把你的臭手放開,都說賠你錢了,你還想怎麽樣?”墨錦玥衝到前面,衝茶攤老板大喊,“信不信我報官抓你?”
“好啊,那就讓縣太爺評評理。”老板說著話,突然咳嗽起來,緊接著咳了一口痰,吐到地上。
咳嗽,咳痰,痰中帶血……
陶星河低頭看了看抓著自己的手,指尖突出腫大呈杵狀指,再結合老板的面向以及症狀,立馬想到是怎麽回事。
死命甩開老板的手,陶星河拉著墨錦玥向後退了兩步,從懷中掏出絹巾來,捂住她的口鼻。
自己也抻開沒被老板抓過的衣袖,捂住自己的口鼻:“你攤子被砸事小,我先問你,你還想不想要命?”
突然被陶星河的怪異舉動嚇一跳,墨錦玥和掌櫃全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星河,發生什麽事了?”墨錦玥盡管不解,可她覺得既然陶星河這麽做了,肯定有他的道理。
所以手中的絹巾,她並沒有拿下來。
“他有病,而且會傳染,你離他遠一些,當心傳染給你。”
不會吧……
墨錦玥嚇得直往後退,還有周邊圍觀的路人,也連忙掩起口鼻向後退去。
“你,你少危言聳聽,我看你就是不想給錢,還想壞我名聲,讓我的茶鋪攤子開不下去。”老板也慌了,但他更覺得是陶星河故意這麽說,想報復他。
“我沒跟你開玩笑,你近日來是不是經常咳嗽,咳痰,還痰中帶血?”
老板聽了,猶豫片刻,還是點點頭。
“你再看看你的手,手指尖粗大,呈杵狀指說明你的肺部出現病灶,我是大夫,不用診脈也知你得了癆病,再不去醫治,你的妻子孩子,街坊四鄰都會被你傳染。”
聽了陶星河的話,周圍路人開始紛紛議論起來。
“天啊,得了癆病還要擺茶攤,這要傳染多少人。”
“我有個遠房親戚就是得癆病沒的,家裡窮沒錢治,最後喘不上氣來,活活憋死了。”
“我們在這站著,會不會被傳染上啊。”
“這下藥鋪有的忙了。”
“不行不行,我得趕緊去趟藥鋪抓點藥,真要傳染上,連累了內人孩子,那還得了。”
看熱鬧的人一哄而散,有的去藥鋪抓藥,有的離開這是非之地,只有陶星河還留在原地,耐心勸說。
這下老板是徹底慌了,他上前一步想詢問,陶星河就帶著墨錦玥退後一步,弄得老板也不知該怎麽做。
“你先別急,癆病不是絕症,只需長期服藥有幾率會康復,我們賠你的攤子錢,你隨時可以去郡主府拿,我姓陶,住在郡主府,你有需要可以隨時找我。”
所謂仁心仁術,此時在陶星河身上表現得淋漓盡致。
身後的墨錦玥,看向他時的目光肅然起敬,隻感覺他周身散發著光芒一樣的東西,照耀著墨錦玥,耀眼得睜不開眼睛。
老板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麽好:“陶先生住在郡主府?”
“我是郡主府的大夫,不會騙你。”
……
沒在街上過多停留,陶星河二人趕回郡主府。
敲開大門,是夏荷給他們開的門,一見陶星河回來,笑著說道:“陶神醫平時逛書局要很久才回來,今日這麽快……五公主來了。”
“你離我們遠些,去趟附近的藥鋪,抓幾服治療癆病的藥來。”
“癆病?”夏荷聽了直往後退,“誰得癆病了?”
“還沒得,和有癆病的人接觸過,你先把藥抓來,讓我和五公主喝一些,這兩日沒什麽事別讓人來我屋子,吃飯時把飯菜送到門口,等人走了我再出來拿。”
陶星河是大夫,知道癆病有多恐怖,且很難醫治。
只是和癆病接觸的人,並不是百分百會被傳染,身強體健者無恙,以陶星河的身體素質,他並不是很擔心,隻防患於未然罷了。
再加之五公主千金貴體,小心一點,總不會有錯。
“星河,我們該怎麽辦?”墨錦玥不懂病理,隻覺得癆病聽上去極為恐怖,眼淚都快掉下來。
“不用擔心,公主身強體健,染病的可能極低,再喝些藥預防,保證無虞。”陶星河低頭淺笑,“即便真不幸感染,有我在,公主還擔心什麽?”
墨錦玥瞬間紅了臉:“是啊,有你在,我什麽都不怕。”
“切。”陶星河笑著轉身,朝後院走去,“五公主為何一直戴著面紗,臉上的傷沒有起色?”
“不,不是……”墨錦玥有些心虛,“那些藥我還沒用……”
“為何不用?”
“雲昭哥哥毀容多年都能被你治好,我想著我的臉晚用些,應該也不打緊。”
不打緊是不打緊,只是陶星河有些好奇,為何好好的藥她不及時用,早些恢復容貌,偏要登上幾年再恢復,這是什麽道理。
女子不是天生愛美麽,單看溫鬱平時給自己捯飭得花枝招展,他不相信有人希望自己變醜。
“理由呢,你不希望自己恢復容貌?”
“不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只是……”墨錦玥欲言又止,“眼下恢復容貌,對我來說有百害而無一利。”
說到這,墨錦玥似是下定了什麽決心。
她快走了兩步,停在陶星河的面前:“星河,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突然的嚴肅,讓陶星河瞬間緊張起來。
墨錦玥的心意那麽明顯,即便他再愚鈍也能感知到,再加上溫鬱的旁敲側擊,明裡暗裡地給他們製造機會。
她正經的提問,怕是和此事有關。
陶星河不想提及,也不願去面對:“我又不是大文豪,公主的問題,我怕是不能給出答案。”
“我都還沒有問,你怎麽知道自己答不出?”
“公主貴為天之嬌女,連公主都不知的問題,星河又怎能答的出,身份不同,層次不同,同一個問題,我的回答大約和公主所想的答案大相徑庭。”
這……
墨錦玥咬了咬嘴唇。
這是在拒絕她嗎?
是她長得不夠漂亮,還是不夠溫柔體貼。
亦或是她的身份,讓陶星河望而卻步呢。
關鍵還有一個問題她不知道,而且這個問題至關重要。
“有一個關於你的問題,你肯定知道答案。”墨錦玥決定換一個問法。
“什麽?”
墨錦玥低下頭,踢著腳邊的石子:“你,你有愛慕的人嗎?”
這的確是關於陶星河個人的問題,他肯定能答得出:“沒有。”
他說得斬釘截鐵,沒有一絲猶豫。
於是問題來了,他沒有愛慕的人,說明他不僅沒喜歡別人,同時也沒喜歡墨錦玥。
這樣的答案即便她也有想過,可當她親耳聽到的時候,多少有些失落。
“所以愛問問題的公主,我可以回房了嗎?”
“哦,可以。”墨錦玥頓感頹廢,又想起什麽,問道:“還有一個問題。”
“又怎麽了?”
“我要怎麽辦,我今日能回宮嗎?”
終於有個正常的問題了。
陶星河這才嚴肅起來,想了想,開口說道:“如果可以,這幾日你先留在郡主府,我會讓溫鬱啟奏皇帝,你放心好了。”
“好。”墨錦玥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都聽你的。”
……
雲息庭身受內傷,陶星河又有感染癆病的風險,溫鬱一個頭變成兩個大。
府中事還不夠忙的,宮裡又傳來消息,唐貴妃命小太監前來,邀溫鬱進宮一起聽戲。
唐貴妃,那不是八皇子的母妃麽。
這邀請來得突然,非奸即盜。
去吧,溫鬱又怕自己身陷囹圄,不去吧,貴妃邀約,別說溫鬱這小小郡主,就是哪個正牌皇子公主,也沒有拒絕的道理。
進宮的路上,溫鬱把所有能想到的理由都想了個遍。
難道說是八皇子殺不了她,讓她母妃替他動手?
皇宮內院,想殺死一個人還不容易,隨便找個角落弄死,神不知鬼不覺。
“不知唐貴妃娘娘為何突然想起我?”溫鬱試探著詢問來傳旨的小太監,可小太監並沒有回答。
連理由都不說,溫鬱這次怕是凶多吉少。
不行,她得找個救兵來。
“對了,我突然想起一事,能不能耽誤片刻再進宮?”溫鬱轉著眼珠,想著該怎麽通知救兵。
“唐貴妃娘娘的邀約,怕是不好耽誤,郡主您有什麽重要的事,要不往後推脫推脫?”小太監終於說話了,卻是在拒絕溫鬱。
溫鬱抬眼看了看不遠處的德芸會館,笑道:“不是什麽重要的事,但也單個不了多久,前面便是我的茶館,我進去囑咐下管事的便出來,耽誤不了兩分鍾。”
“兩分鍾?”小太監聽不懂溫鬱的話。
“就是馬上,公公數一百二十下,我肯定回來。”
溫鬱一路小跑,跑到德芸會館,生怕公公跟來站在身後,聽見她的話。
“去衍王府通知衍王,說我進宮去見唐貴妃,讓他速速來救我。”
話音剛落,小太監便走過來,重要的話算是傳遞到了。
“走吧公公。”
“怎麽快?”小太監狐疑地看向溫鬱和小二。
“是啊,最近生意不怎麽好,我讓他們待客盡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