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鬱說了。
溫鬱在大殿之上,眾人面前,把這句話說出來了。
不止墨錦晟,他那母妃唐貴妃,以及他的親爹高振涵,臉色瞬間都變得慘白。
尤其是墨錦晟,已經抖成篩糠,雙腿沒有站立的力氣,一下子跪倒在地。
溫鬱曾經說過,她不是不敢把秘密說出去,只是想玩弄他折磨他,直至他死去。
他不害怕,不掙扎,甚至反抗的時候,那只能加快他的死期。
惹毛了溫鬱的唯一後果,便是她把秘密說出去,讓他嘗嘗萬劫不複的滋味。
大殿之上,除了墨錦衍沒有意外之色,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墨錦晟的身上。
這是哪來的絕世大瓜,混淆皇室血脈的秘密居然和墨錦晟有關。
不是變相說明墨錦晟並非皇帝親生,唐貴妃給皇帝扣了頂綠帽子麽。
整個大殿安靜如雞,誰都不敢說話,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還是皇帝首先反應過來,急得從龍椅上站起身,臉色可怕得嚇人:“溫鬱,你此話究竟為何意?”
不止當著文武百官的面,還有鄭國的一些使臣,皇帝扣了頂綠帽子的大瓜,可實在丟不起這個人。
溫鬱知道此時公開秘密,絕非最正確的時機,而她說出來的理由有兩個。
一個是她想嚇唬墨錦晟,為他今日所做的蠢事付出代價。
二是想試探高振涵,心虛的人往往會喪失理智,去用另一個蠢事彌補之前的過錯,以至漏洞百出,抓出他狐狸尾巴會更容易一些。
而當這個秘密被說出來,墨錦晞也倒吸了一口氣,生怕溫鬱會把她供出來,成為唐貴妃和八皇子的眼中釘。
“乾爹,我的話為何意,還請您自行體會。”溫鬱笑了笑,一臉輕松的樣子,“先前女兒第一次進宮,在大殿上為拖延時間,等著人來救我,隨意扯了這麽一個理由,誰知八皇子竟會當真,為了維護錦國的名聲,欲殺我呢。”
溫鬱本可以直接說出秘密,讓高振涵和墨錦晟當眾滴血認親,來個正經的父子團聚。
時機真不是個好時機,若只有錦國的人在,她這麽做完全可以秒殺八皇子一乾人等。
可這麽一來,錦國皇室的醜聞會鬧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更會傳到鄭國去。
皇帝乃一國之君,這樣丟面子的事,不僅八皇子難逃一死,就是溫鬱做出這莽撞的行為,都要付出慘痛代價。
沒必要為了一個死定的人,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溫鬱要的只是多疑的皇帝心裡落下陰影,以後溫鬱再讓那對父子相認的時候,更具有說服力。
“鬱兒,這玩笑可開不得。”皇帝的臉色陰沉得可怕,不過溫鬱剛剛已經有了一番說辭,給皇帝挽回不少面子。
溫鬱噘起小嘴,給皇帝行了禮:“女兒知錯了,之前進宮為了保命,故意扯了個謊話拖延時間,八皇子也是一心為了維護皇家聲譽,才記恨女兒,欲殺我也無可厚非。”
“簡直胡鬧!”高振涵突然站起身,走到殿前對皇帝說道,“陛下,這星月郡主不分場合,不守規矩,一次一次戲弄陛下,陛下難道不治她的罪麽?”
“呦呦,有人急了,有人急了呢。”溫鬱抱著胳膊,不屑冷哼,“高相國,您突然冒出來摻一腳,這是何意啊?”
“哼,老臣只是看不慣郡主在大殿之上,當著鄭國使臣的面胡作非為。”
溫鬱心說狐狸尾巴終於要露出來了,才想著心虛的人會做更愚蠢的事來彌補過錯,這高振涵就急著跳出來了。
“高相國,您剛剛是睡著了,選擇性耳背眼瞎,先胡鬧的是八皇子,在這麽重要的國宴上,帶著他可笑的證據指認我這小小的郡主,怎麽,還不許我反駁了?”
“你……”
溫鬱給高振涵行了個禮,以禮笑道:“我奉勸高相國,最好不要急著跳出來,多說多錯,您偏幫著八皇子打壓我這無辜的小郡主,不知道的,還以為那隨便扯出來的秘密,和相國您有關了。”
高振涵頓時傻了眼。
這女子果然反應機敏牙尖嘴利,不止如此,還膽大包天,完全不考慮她說的話,會給自己惹出多少禍事來。
一個皇子,一個貴妃,外加他這一國之相。
更何況高振涵不僅是百官之首,還是當今皇后的親哥哥。
她這麽一鬧,一下子得罪了四個人。
這四個人哪怕單拿出一個身份,就能讓一個人喝上一壺了。
樹敵太多,豈非對溫鬱大大不利。
墨錦衍及時開口,打斷溫鬱繼續惹怒眾人:“好了溫鬱,高相國只是嚴肅了一些,你也別見誰就頂撞,也要注意下場合。”
溫鬱明白他的用意,也覺得再說下去,明明是有利的局面,很可能會變成不利,隻得作罷:“好吧,那我只能吃啞巴虧了。”
“你還能吃啞巴虧?”皇帝有些騎虎難下,隻得以溫鬱的不懂事收場,“此事到此為止,以後誰都不許再提。”
“那皇帝乾爹,女兒說了這麽多做了這麽多,是不是能證明女兒的身份無誤,您可以給我做個見證了?”
話題轉變得還算及時,皇帝欣慰一笑:“好,朕給你做見證,你的確是溫鬱,是朕最機靈的寶貝疙瘩星月郡主。”
說罷,皇帝又看向墨錦晟:“八皇子墨錦晟無端懷疑溫鬱身份,大鬧國宴,讓朕丟盡臉面,朕罰你一年俸祿,在府中禁足一個月,還有汙蔑星月郡主的母子,拖出去每人重打三十大板。”
豬瘟母子頓時嚇破了膽,雙雙跪在地上:“陛下恕罪,我們沒有說謊,還請陛下明鑒……”
“還敢胡說!”溫子鋒氣得走到他們面前,每人扇了他們一個耳光:“家門不幸,我溫家怎麽有你們這兩個孽障!”
豬瘟母子再喊冤也來不及,被侍衛拖出殿外,板子劈裡啪啦地打起來。
……
一切塵埃落定,溫鬱讓宮人給五公主傳了個話後,她提前撤了席,隻想回去好好睡一覺。
只是才剛回到茶館,沒想到墨錦衍竟追了過來,還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
“你太衝動,怎麽能在鄭國使臣面前,把秘密直接說出來,這下好了,不但打草驚蛇,你還一口氣得罪了四個人。”
WTF?
溫鬱撓了撓頭,煩躁地幾乎抓狂。
她隻想休息一會睡一覺,有這麽難嗎?
“你還有臉說?我面對墨錦晟公然挑釁,你和我那便宜爹在幹什麽?我一直朝你們發求救信號,你們呢?一個個都在那給我裝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你讓我怎麽辦?”
墨錦衍本來憋了一肚子氣,被溫鬱吼了兩句後,氣焰瞬間被壓下去:“那你也不能……”
“我不能做的事多了,還不是都做了?你五妹不想嫁到鄭國,你六妹希望嫁到鄭國,我費了多大的勁遂了她們的意!你老爹要我做糕點,讓我排練相聲,讓我編排歌舞,我哪一個沒盡力完成,把事做得漂漂亮亮的?”
溫鬱一說起這事,倒像是在倒苦水:“我自己這邊一團糟,還想著給你們皇家的人付出,就算擠奶也得先給我喂點草吧?你不說一句謝就算了,還跑到我面前人五人六,以後你們皇家的破事我不參與了行吧?趕明兒我就讓玉笛公子去找墨錦晟,一笛子敲死他,我也好浪跡天涯,離開寧都這破地方。”
“溫鬱,休要胡說。”墨錦衍之所以追過來跟她發脾氣,還不是擔心她打草驚蛇,往自己身上攬禍事:“我只是擔心你……”
“你擔心個屁,有那功夫,還不如想想怎麽設計讓八皇子和高振國當著你老爹的面相認。”
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墨錦衍惹不起這位大郡主,最後還是灰溜溜地回去了。
溫鬱想著臨睡前怎麽也要先知會陶星河一聲,讓他提前做好準備,給墨錦玥把燒毀的容貌盡心治好。
只是還未走到他房間門口,兩眼一黑,突然就躺倒在地。
她太累。
昨日的勞累,加上和雲息庭吵架一夜未睡,今日又餓著肚子整整從早忙到晚。
國宴上她因為疲憊,沒吃進去一口飯。
所有人都可著她一個人玩命造,就是鐵打的身子也熬不住。
迷糊中有人把她從地上抱起,她睜不開眼,卻能感覺到熟悉的氣息。
“人怎麽樣?”雲息庭坐在陶星河的房間裡,特意等他回來。
“沒什麽事,估計是太累了,只是睡著而已。”
“今日皇宮夜宴,溫鬱似乎遇到麻煩,惹了不該惹的人……”雲息庭手指敲著桌面,還在猶豫丟下她不管,是不是也會害了她。
陶星河冷哼:“我也聽見了,她和衍王吵得激烈,應該不是小事。”
他說著,意味深長地看著雲息庭:“你該不會又反悔不想回襄城了吧?”
“至少我留在寧都,還能保證沒人會暗算她。”
“杞人憂天而已。”陶星河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溫鬱是郡主,又有衍王的燭九陰暗中保護,你就說你在寧都這麽長時間,除了炸魚的那次,你那瀲情絕可施展過一次沒?”
瀲情絕自然是施展過,只是陶星河沒看見罷了。
“罷了。”雲息庭目光暗淡下來,攥了攥手指,“想必溫鬱這幾日會搬去郡主府,我讓趙林留下保護她,以後生死有命,就看她的造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