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在看到芷蘭的一瞬間,腦海中就已經閃過了千萬種的可能,但卻沒有一種是好的,
“完了,若是被聽見就一切都完了。”
千萬種的可能,歸根到底,就只剩下了這一種想法。
若是她現在不怕絕對是不可能的,但是哪怕再怕,也絕對不能露餡。
芷蘭也是有些吃驚,但是到底也是相府訓練出來的護衛,喜怒不形於色的本領還是有的,表情並沒有多少波動,靜靜的看著海棠,開口道:
“怎麽了,為何這樣看我。”
海棠回過神來,
緊緊的攥著袖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佯裝鎮定的說:
“沒什麽,倒是你,站在門口既不通傳又不敲門,也不發出些動靜,當真是嚇了我一跳。”心虛不已,卻還在意圖試探,“怎麽,看你鬼鬼祟祟,難不成還在偷聽我與娘娘說話不成。”
芷蘭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並沒有打算多搭理她,
捧著托盤,徑直撞開海棠的肩膀就往裡走去,
“我來給娘娘送剛沏好的花茶,沒想著偷聽。”
花茶?!
一聽到這個關鍵字眼,海棠猛然的驚醒,想起了之前那包在手帕裡的阿芙蓉花瓣好像還放在桌子上,心裡隻道這要是被瞧見了,恐怕想不打草驚蛇都不行。來不及多想,趕忙拎著裙子邁開腿,搶在芷蘭之前往內殿跑去,
芷蘭被撞了一下很快站穩,看著那風一般的身影,眉頭皺起,更加確定一定是有什麽要緊事,腳下加快速度,不著痕跡的追了過去。
凌素馨彼時還兀自失神著,
被著急忙慌的衝回來的海棠下了一跳,
“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
“來不及解釋了,是芷蘭。”海棠一把將攤開在桌上的手帕抓在自己的手中,藏到了背後,同一時間芷蘭也捧著托盤走近屋子,這時因太過慌張,有一片阿芙蓉的花瓣不甚從手中漏出,掉在了組邊,海棠雖然立馬發現後用腳踩在了上面,但這一幕還是讓芷蘭瞧見,
雖然沒有徹底看清楚那是什麽。
但是隱約瞧見了花瓣的形狀,也足夠讓芷蘭產生懷疑。
凌素馨看到芷蘭進來,當即明白過來海棠為何會這般緊張,也是一下子提起了精神,皺著眉頭不悅道:
“你怎麽這時來了,仗著有人替你撐腰就可以隨便往本宮屋裡闖嗎。”
“娘娘忘了,因為海棠遲遲未歸,是娘娘讓奴婢去衝泡的花茶。”對於凌素馨的明知故問,芷蘭更加確定有問題。她未明說什麽,只是不動聲色的將托盤放在桌上,端過茶盞,雙手呈給凌素馨,
“娘娘請用茶。”
看著在面前的一杯與平日裡一般無二的茶水,凌素馨眼瞳還是不由得收緊了一下,攥緊袖口,眉心不由自主的皺起。
什麽花茶,打著平心靜氣的幌子,實則卻是要人性命的毒藥,
而她還蒙在鼓裡的喝了那麽久,
凌素馨此刻內心五味雜陳,
身體卻像僵住一般,遲遲沒有動作,既不願去接,又不知該如何拒絕。
“娘娘,請用茶。”
芷蘭又用同樣的語調重複了一遍,這一次,將茶盞更遞到了凌素馨的眼前。讓凌素馨一驚,身子十分抗拒的仰後微傾,眉心皺的更緊,張了張口,卻仍是說不出什麽。
海棠見到凌素馨此刻的為難模樣,
知道只能由自己來幫解圍,
趕忙上前揚著聲調對芷蘭怪責道:
“你也說了是剛沏好的茶,那一定很是滾燙,就這樣端給娘娘,是想燙著娘娘嗎。”
“外面天寒地凍,一路走來,溫度正好。”
芷蘭並不看她,從容平靜的回答,眼神一直在凌素馨的身上,
“若不信,娘娘可以親自嘗試。”
說罷,又將茶盞往前移了移。
“還是說有什麽其他的原因,讓娘娘心有顧慮?”
“沒有!”
凌素馨聽到芷蘭帶有懷疑態度的話,心中一凜,當即脫口而出。抬起眸子,看到她有些懷疑的目光,知道若自己還是不為所動,那一定會更加讓芷蘭懷疑,她懷疑的話便會告訴雪姬,一旦告訴雪姬,那自己豈不是——
想到這裡,
凌素馨猶豫顫抖著抬起了手,十指染著鮮紅的蔻丹,應承得皮膚更加蒼白。
一咬牙,把心一橫,
本打算豁出去了,說服自己本就喝了那許多次,也不差這一回,
就在手快要碰到茶杯時,
海棠眼看著凌素馨就要委曲求全的喝下,危急時刻,突然靈光一現就有了主意,趕忙搶在她前面搶過了茶杯,
“平日裡都是奴婢服侍娘娘,負責幫娘娘泡茶,這花茶有否泡開,水溫合適與否沒有比奴婢更清楚的了。芷蘭哪裡知道這些,還是得奴婢看過,覺得可以了再端給娘娘。”
而後當著凌素馨與芷蘭的面將茶杯拿到自己面前,
掀開茶蓋看了一眼,在看到與此刻自己藏在腰帶中的乾花瓣一般模樣的花後,更是確定,白景音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既然如此,
便不能再猶豫,
一抹光采劃過眼眸,嘴裡說著:
“嗯,泡的還算不錯,勉強能讓娘娘入口。”
然後一邊說著,一邊在端給凌素馨的一刹那間,故意手一抖,讓茶盞就那樣從托碟中倒去,‘啪’的清脆一聲響,摔個粉碎,茶湯潑灑而出,花瓣傾倒一地,場面看上去十分的狼狽。
海棠裝作很驚訝的樣子,
忙跪下請罪道:
“都怪奴婢笨手笨腳的,打碎了娘娘的花茶,求娘娘恕罪,求娘娘恕罪。”
凌素馨起初有些愣住,
但在反應過來後,趕緊接著海棠的話,佯裝怪責道;
“知道自己笨手笨腳還這麽莽撞,罷了,反應已經這樣了,你且再去重新沏一杯來,沒得讓芷蘭為你的過錯多跑一次。”
這樣演了一場戲之後,
其實那主仆二人都還是很心虛不安的,
生怕芷蘭直接拒絕,不依不饒,到時候可不知道再想什麽主意的好。
但事實卻是,
芷蘭沒有多說旁的話,
只是靜靜的站在旁邊,看著地上那摔碎的杯子,眼眸劃過一絲陰冷的光。